第六卷 血域魔痕
第八百四十章 蝶變第二重
孤島以西，三百丈怪魚浮浪而來，闊口咧鰓頭頂片有鳥翎，一吸便可清空周圍。
「新四象啊師弟，別放它們跑了！」
鬼物吞噬如融合，片刻間小鬼便成大鬼，大鬼變成厲鬼，厲鬼努力朝鬼王轉化，至於原本就是鬼王之身的啞姑……本就擁有最高靈智她是億萬鬼物中君王，王中之王！
認同召喚，認啞姑為主？堂堂八九級大妖，認一個七級都不到的鬼王為主？
在其四周，四大妖魂齊齊震動，與另外五六十隻異常強大妖魂同時抬起頭，目光熾熱，更有無邊貪婪，與憤怒。
本可稱雄一方，但不知為何死在海中，死後留魂但入不得輪迴，只能在漫漫歲月中慢慢衰弱，掙扎支撐到現在。如今的它們，空有威勢，實際力量恐不足生前之萬一，又或更少。
但她只有六級，或可算得上七級邊緣，但還是六級。
「吼！」
人為萬物之靈，鬼亦如此，妖鬼為鬼，人鬼也是鬼，但與妖鬼就是不太一樣。啞巴前世為凡人，修過幾年鍛體之法，連道的邊都算不上。這樣的人死後化鬼，天生帶有一股人為之怯、修為之膽寒、鬼物為之羡慕苛求的天道戾氣，稱為極！
北方海面上噴其百米水濤，隨後出現一座不比孤島小多少的煙雲之島，蛇頭龜甲四掌踩波，伴隨隆隆雷吼。
夔神之吼有時限，半香過後，濃濃鬼霧緩緩散開，喧囂戰場變得乾淨，清澈，顯露出其中數條身影。驚人的氣息從哪些身影上釋放，朝八方席捲，群鬼迷茫之後陷入恐慌，紛紛四散奔逃。便在這個時候，一聲沙啞但有
春雷炸響，一隻只強大妖魂被春雷震醒，紛紛從各自蟄伏的區域動出，一路疾馳趕到戰場，趕往這片它們本能選擇退避的所在，大肆殺戮，大口吞食。
……
……
孤島以東，一條百丈怪蟒咆哮而來，吞吐煙雲、吞吐著身邊數之不盡的妖魂，搖頭擺尾威勢熏天，分明具有三分龍相。
震驚過後，古鳴約等人四望周圍，目光很快變得如那名閃靈修士般茫然，心裏生出同樣的念頭。
頭連口口含身，爪扯頭頭咬口，糾纏難分彼此。鬼吞鬼，獸吃獸，陰冷鬼物自構一片熱火朝天。
時間流逝，收取鬼奴的過程進行得極快；魂絲彙集如團如煙雲，啞姑身上的氣息也隨之暴漲連連，目光越發明亮如星，身軀面向均隨之發生變化。
「搞大了呵……管他媽的，愛咋咋地！」
尾分雙叉，身軀凝實，先為人，後為鬼，此番再度朝人形進化，如可逆之輪迴。濃郁寒氣席捲周圍，啞姑頭頂雙辮幻化並且盤繞，漸漸演變為一頂虛法紅環，又像一頂正在成形的冠！
極就是終，終便是結果，強大與否不能代表其價，本質上講，啞姑之珍貴在於她是一顆種子，就好比一條弱不禁風的幼龍，遠比那些強大妖魔更珍貴。
……
片刻沉寂，如煙火爆發，戰場之上嘶吼連天，千千萬鬼物擁著一團，成就一塊陰雲慘霧，造出一團籠罩全島的咆
區區凡人所化鬼物，誕生時孱弱不可立足，修士彈指即可令其消亡。然啞姑出世的時候，一方少主的宗鳴如獲至寶，來自破天觀的四目老人都因其有些眼紅心熱，可知其難得。
「鬧成這樣，該如何收場？」
吃亦有別，蝦米不會吃魚，小魚吃不了大魚，大魚吃不了凶鯊。世界必有規則，規則決定本能，希望成長的妖獸之魂將目光投向比自己弱、或者相差不多的同類，而不是那道召令所指向的對手：蕭十三郎。
「是它！」
鳳冠霞帔，破階建軍，王威顯。
等級越高，夔神之吼的消耗也越大，葬思之後神驢更加沒心沒肺，明明被掏空癱軟在地上，扔掙扎著抬起頭大吼。
啞姑自此真稱王！
目睹此景，閃靈禁修手足冰涼，神情再無一絲癲狂自得。僅以召喚威力而論，他施展的禁術如孩子手裡的玩具一樣可笑，數量等階通通不在一個層面上。區別在於他喚出的鬼靈目標在於集體攻敵，不會在乎實力與對手相差多少；反之春雷所召的妖魂則是為了自己，為了冥冥中存在的那縷生機。
「這是……這是什麼……」
黑龍難登天，鯤鵬不化羽，玄武出不了海，鬼母離不開水，四方大妖之魂，新四象！
血域之魂不入輪迴，那些逃過天罰保留殘魂的不知多少，以此而論，再沒有一個地方比這裏積攢的妖魂數量更多，再沒有一個地方比之類更適合夔神之吼，絕對沒有。
猶豫中忽聞三聲吼響，啞姑頭頂光明大放，火一樣的紅芒與上方光華映襯，彼此相和、融合、
二聲吼起，鬼母王環脫離手掌，迎風化為百丈，並不停旋轉。一股股氤氳的氣息自環內湧出，如清風撫過山稍竹林，沙沙之聲帶著只有鬼物方可領悟的獨特韻律，再次發出召喚。
六十年苦修，啞姑所經歷的一切，哪只鬼物能與之相比？一甲子寒暑，破境稱王的她初顯崢嶸，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空有一腔倔狠而無力的山村野姑。
曾為大妖，化靈體后感觸更加明銳，它們比最了解十三郎的血舞槍王都包含在內的所有人感受到更多。那個人身上，存有足足三股令鬼生畏的氣息，不算多強大，但其源頭不可觸碰。
上去搶？擊敗啞姑或許不難，然而她是有主人的鬼靈，身後有一個讓群鬼為之生忌、同樣擁有鬼物嚮往之力的活人！
臣服，或則去死！
所有感受被那些氣息籠罩的鬼物臉上均浮現出激動難耐的神情，本能告訴它們，那是可以滋養鬼身並供其成長的氣息；片刻觸及，身軀中不可消散的陰冷氣息似乎消散了一些，眾多鬼物「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溫暖為何物，心竅也似為之一空。
「吼！」
妖獸如此，喪失記憶的鬼物有何資格免俗，至於這些由妖獸所化的鬼物，除了吃，還能想到什麼？
頃刻間，鬼母王環再放三周，圈入的鬼物更多，湧出的氣息更強烈，發出的誘惑也更強。更多妖魂隨後涌
周圍群鬼莫測，東西南北四大妖彼此相望，目光之中貪婪與忌憚相交，嚮往與不甘變幻，好生難決。假如此時只有啞姑，假如只有一隻或兩三隻大妖，此地早已化成二重戰場。
正南邊，水下彈出一顆濃稠煙霧所化的球，八條觸手長達千米，揮舞猶如八支扛天柱。
連滄浪星都有如大灰胖胖這樣含有上古血脈的異獸，曾與上界連通的血域怎麼少得了。東南西北四方霸主，均為古脈妖獸，生前超過八級，或許九級甚至更高！
每時每刻，妖獸之魂的數量都在增加，四面八方，地底海中，股股煙氣升騰不休，濤濤鬼影潮翻洶湧，目標齊聚中央。
一句話可以解釋眼下：本性戰勝且完勝修士神通，妖魂為自身而戰！
六級鬼王，向一群生前最少七級、部分超過八級甚至更高的妖魂發出最強召喚。
俯瞰四周，啞姑目光依舊冷漠，然冷漠亦有區別，並逐一朝那些獻祭魂絲的妖魂點頭。得到許可的妖魂發出吶喊，呼嘯中飛臨母環，如浪潮匯聚大海，成為其一部。
天有天道，人有人法，鬼物自有其規；這個過程與修士收取獸寵有些類似，鬼王收下鬼奴獻祭魂絲，自此不可再對它們胡亂吞噬，否則非但不能滋補，反會傷及自身。反之鬼奴認主，意味著終生以鬼王為主，不可行悖逆事。
「嗷……吼！」
靈智的召喚！
……
走遍滄浪、外域、血域三界，單以妖魂數量計，再沒有一個地方能與亂生海相比，再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如此集中，沒有一個地方
望著四獸咆哮的身影，人們似能感受到其心中的憤怒，魂魄中的悲哀，還有那深埋本源的傲骨，與至死不休，死後亦不肯甘休的滔滔怨恨。
春雷為生，有生必有長，長到足夠才可獲生，很簡單的道理。同樣簡單的道理，妖獸不通修鍊之法，僅有吞噬之本能。若讓妖獸不吃，什麼靈物什麼強大，通通一句空言。
不考慮這些，擊敗啞姑娘甚至她的主人又如何？周圍群鬼凶焰滔滔，哪個得到鬼環，哪個就成為眾矢之的，除非能夠在瞬間完成認主，自此擁有震懾之力。
人有人言，鬼有鬼語，啞鬼說的是鬼話，只有鬼才能聽得懂。
鬼霧洶湧，不知是誰帶的頭，部分低階鬼物首先承受不了誘惑，虛幻身軀飛起，搶頭撲地朝啞姑拜倒，同時獻出一縷魂絲。千百道魂絲聚合成團，啞姑毫不猶豫一口吞下，火紅雙眼更加耀眼，氣息也為之升騰。
驚天氣息瘋卷四周，啞姑身披火紅紗衣，冷厲面容上暴戾隱沒，第一次出現與其地位相符的莊嚴。母環之內群鬼呼嘯，紛紛再度湧出歡慶，行八方朝拜之禮。
古鳴約一眼認出來那隻如章魚般妖魂，目光驟然凝聚。之前逃亡的時候，他沒少與這種軟體生物打交道，出奇難纏。這隻叫不出名的妖魂比遇到的那些不知強大多少倍，看一眼都讓他心神動蕩，或許是、曾經是其族之祖。古鳴約此刻重傷若死，但他的眼光還在，很清楚假如遇到的是這頭妖魂前世，自己休說與之戰鬥，恐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