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四十二章 自助方可問天

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四十二章 自助方可問天

回頭望著空中,鐵月表情平靜下來,說道:「師兄放心,我力爭見到那個人。」
「不如一戰!」台下有弟子站出來。
「罪人就罪人,至少比全宗弟子被殺來得好;況且,我們未必一定就會輸。」
「河東歷來對雙盟不敬,出於大局、與對道院忌憚,不便公然壓制;如能扶持一個宗門與之對抗,雙盟、尤其道盟應該會很樂意。老夫以為,他們內里必定施有暗手,這些宗門世家之所以聚得這麼齊,原因或許就在於此。但不管怎麼說,雙盟既已公然作證,七人比斗便是定局;假如水仙宗在這樣的情形下獲勝,任誰都不能公然反悔。」
「不如一戰!」整座山峰的弟子們先後站起身。
「不如一戰!」又一名長老站起身。
火月叟又說道:「戰道雙盟一個比一個虛偽,此番阻止,名義上是為了避免死傷太多動搖三國根基,實則也是為了促成此事。」
水月夫人未再說什麼,盤膝坐倒閉目調息,默默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劉禿子嘴裏嘀咕著一把將他拉開,上前說道:「師兄,我因為炎炎蟲才變成這樣,師兄將來一定要想辦法查出秘密,想辦法通知我。」
眾人面面相覷,交換目光后紛紛醒悟,紛紛發出追問。
聽起來是笑話,火月叟看上去極為認真,說道:「攻山必有消耗,消耗的不僅僅只有法力,還有體力精神戰志等等;由己推人,換成老夫這樣連續轟擊幾個時辰,再與人鬥法時,一旦不能快速獲勝,實力恐會降低一成,甚至更多。」
又一名長老站出來,哈哈一笑說道:「師兄,小弟本就快死的人,也沒什麼人值得挂念,只要師兄記得我……」
轟!
火月叟的話將大家從沉思中拉回來,六長老震驚望著他,望著他滿臉兇狠的表情,均覺得不可思議。
火月楞了一下,說道:「師弟……」
鐵月打斷了火月的話,簡短說道:「由行程計算,童埀此刻剛剛抵達嶺南邊境,若真如沛兒所講的那樣,蕭十三郎是去接應他們,再過一天也趕不回來。」
彷彿與他的話相呼應,護山大陣再度搖晃,炸開的靈光似乎能夠落在頭頂,已至潰滅的邊緣。攻陣七人精神陡振,揮灑神通各施法寶,攻勢比先前更加猛烈。
當然不公道,首先水仙宗遭遇突襲不足半年,受傷的幾位長老根本沒有痊癒;其次來到這裏的人個個精銳,推選出來的七位人選表面上與水仙七長老境界相當,實則都是同階強者,可說佔盡便宜。
「師弟難道忘記了,比斗的規矩是七人比斗,不是七場。」
千里宗門收于兩山,數千弟子聚頭一地,周圍群雄環視,耳邊雷鳴隆隆;孟林第一大宗門被迫盤身,如一條被打疼了的蛇。
「換言之,老夫如能最後獲勝,且同意並宗的話,便會自動成為合併宗門的第一任掌門,總督三國修真事務。」
火月叟沒有說話,接過玉簡對其深深施禮,那名修士坦然受了師兄這一拜,同樣盤膝坐倒。
火月叟的目光環視一周,黯然說道:「老夫要做最後那個人,請諸位師弟助我。」
「人必自助始得天助。這一次,咱們不用任何人幫忙。」
本該豪氣干雲的話,火月叟的聲音低沉、透著無奈與悲憤。聽了他的話,六名元嬰長老紛紛沉默下來,靜靜思量著其中意味。
「修道之前,我其實是一個很愛笑、很愛戲弄別人的人。能夠戲弄師兄一次,鐵月此生足矣。」
又是一聲劇烈轟鳴,護山大陣隨之劇烈搖晃,激起層層波紋席捲,浩蕩奔涌八方。主峰之上,大多水仙宗弟子站立不穩,心神亦被轟鳴震蕩,不得不盤膝靜坐,運轉修為方能與之對抗。那些修為相對高深的弟子仍能不受震蕩影響,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得以親眼看著周圍攻山之人的強勢與狂妄,面色更加蒼白,神情也顯得更加無助。
「沒聽古師弟說的么,時間緊迫!」
火月知道他指的是誰,輕嘆說道:「師弟應該明白,為兄這樣做還有一層意思。假如十三先生能夠及時歸來……」
鐵月明白了火月叟的意思,默默點頭,之後將目光轉向其它人,問道:「諸位可都想好了?」
「不錯,只有最後站著是水仙宗修士,這場比斗就算贏。」
「不如一戰!」更多弟子站出來。
「真的嗎,那敢情好……」
「不必說了。」鐵月突然站出來,望著火月叟的眼睛說道:「師兄此次閉關,是否已經……」
火月叟打斷了她的話,忽站起身深施一禮,誠懇而堅定說道:「為兄知道,師妹請放心。」
「此次如能獲勝,老夫仍會同意並宗。」
再一聲爆響,護山大陣搖晃越發劇烈,破裂已是早晚的事;抬望四方,攻山之人攻勢依舊那麼猛烈而平穩,人人臉上帶著譏諷,反之守山的人則因煎熬而痛苦,神情漸漸絕望。
那又如何呢?快點贏不就行了。眾人心裏情不自禁這樣想。
抬手指著周圍天空無數冷漠的面孔,火月叟低吼道:「戰道雙盟都有人都在,你們看到了、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七人比斗由雙盟公證,山門大陣一旦發動反擊,水仙宗就需要與來到這裏的所有人作戰,包括雙盟分舵。用你們的腦子想一想,那意味著什麼?」
水月夫人搖頭說道:「我們擔不起。」
鐵月緊跟著說道:「沒錯,比斗是必敗之局,失敗就意味水仙宗被吞併;數千年傳承自此而喪,我等都將成為千古罪人。」
鐵月冷笑說道:「能有什麼機會?消耗對方法力嗎?」
那名修士答應著,已有另一人走到火月叟面前,說道:「小弟……」
「給老夫坐下!」
火月叟頹然說道:「公不公道,老夫何嘗不知道。但這又有什麼辦法,我等即為水仙長老,理當擔此重責。」
打個簡單比方,火月叟與劉長老兩人如果打起來,難道需要保持法力完整才能獲勝?
「哈哈!」
「……為兄一定做到。」
這是冷笑話,攻擊大陣不被反擊,對方大可慢慢悠悠地來,甚至可以吃著丹藥補充精神,法力當然不在話下。換個角度想,修士比斗拼的是實力,哪會打到雙方精疲力盡才分勝敗?
長嘆一聲,火月叟說道:「假如不同意並宗,水仙宗傳承雖得保存,實力已損傷得不成樣子,各位師弟或許也都……」
根本是笑話。
火月叟說道:「大家難道還看不出來,虛靈門並不能夠壓服四方?」
「這麼短的時間,事先未發覺什麼徵兆,這意味著什麼?什麼人才有這樣的能力,虛靈門?你們傻了不成!」
轟!
火月叟冷笑說道:「既然是這樣,並宗之後,為何不能還叫水仙?虛靈門之所以苦苦相逼,目的無外乎一統三國,成為能夠與河東對抗的存在。老夫說句心裡話,這種想法並不算錯。」
「章師弟的名字,一定會出現在宗門典籍之內。」
良久,六大長老先後抬起頭,彼此再度交換目光,神情慢慢變得堅定。
峰頂闊台,水仙宗集中講道之所,站在象徵著宗門榮耀的高台上,鐵月低吼道:「與其這樣等死,不如一戰!」
火月叟仰頭望著天空,蒼老的面孔上浮現出一層異樣的紅,緩緩說道:「雙盟同意做此見證,又同意由那七人先行破陣彌補我宗長老受傷的事實,我們就有了機會。」
水月夫人隨即起身,寒聲道:「沒錯,與其受辱而死,不如轟轟烈烈與之一戰。」
轟!
火月叟深深抱拳,聲音有些發顫,有些悲傷;他站起身,朝那名笑嘻嘻走開的修士背影深深拜別,認真叫道。
片刻沉寂,水月夫人第一個站出來,目光橫掃冷漠說道:「剛剛才說過不惜一戰,戰則必死;不同的是彼時為了殉道而死,此刻是為了宗門興旺而死,還猶豫什麼!」
火月叟笑起來,笑容陰沉透著狠辣,抬手指向空中說道:「四鬼死了一個,此番又來兩個,加上一名大長老也會出戰,已佔虛靈門實力的一半。」
或留言或留物,或乾脆扔下兩句話,五大長老依次從火月叟面前走過,每人受他一次禮敬,宛如提前進行的祭拜。
「那又如何?」鐵月馬上問出來。
「跟他們拼了!」
「……一人戰多場?」
鐵月憤怒叫道:「但這不公道。」
鐵月對此早有預料,又問道:「虛靈門實力最強,並宗之後如不服師兄,該當如何?」
白髮蒼蒼的火月叟厲聲喝止,怒吼道:「爾等拿什麼去戰,有什麼資格說戰!」
鐵月最後一個上前,冷硬目光望著火月叟的眼睛,半響忽捉住他的手說道:「師兄若不能獲勝實現諾言,鐵月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打頭陣!」劉長老一躍而起,光頭之上幾塊斑駁那樣醒目,欲做衝天勢。
明擺著的事情,否則虛靈門何須拉攏這麼多宗門;或許應該說,那些宗門並非都是虛靈門拉攏,而是另有七人。眾人明白但都默然,心裏想那又如何。
「六宗,八門,十七家,嶺南所有與水仙宗有過仇怨的人全部在這裏,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作什麼!」
鐵月大笑,鋼鐵般的面孔彷彿折出幾道折,有些滑稽,當然也極陌生。
戰鬥中,怒火有時能夠發揮奇效,有些時候只能讓自己感受到羞辱。時間每過一分,壓在水仙宗弟子頭頂的壓力便越大,內心因羞辱產生的怒火蝕魂消骨,越來越難以忍受下去。
護山大陣可攻亦可守,因某些極特殊的緣故,今日水仙宗只開守護,不敢、也不能主動反擊,意味著不僅要挨打,還要苦苦忍耐心頭因憋屈而升騰的怒火。
一名長老站出來,直接拿出一枚玉簡,遞給火月叟說道:「小弟有一本族弟子,時間緊迫,都已記在裏面。」
言罷,水月不再理會別人,轉身朝火月叟說道:「前次突襲,我的親傳弟子大多身亡,唯餘下……」
火月叟肅容回答道:「此次如非突襲打擾,三十年之內,老夫定可邁過那道坎。」
算錯嗎?六位長老捫心自問,一時找不到最能符合意願的答案。
水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