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九百七十七章 戰兢兢授業，只為一朝鳴天下
為避免信心被徹底摧垮，十三郎保留想問的問題不問，為的便是得到那一絲絲機會，找到一點點「料中」的樂趣。假如阿古王一直不問這件事，十三郎等於給自己增加心障，何其愚蠢。
話題回歸原點，或能證明阿古王的確擁有與之身份不相配的好奇心，這次十三郎沒有再隱瞞，坦然道出實情。
「你當化神是……」滿腔欽佩化作流水，阿古王表情不太好形容；彷彿發現一盤美食，吞進嘴裏快要咽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堆肥嘟嘟的綠頭蒼蠅，心裏別提多噁心。
小不點搓手便是三條細絲，首尾相連織出一頂帽子形容，當頭便朝阿古王身上扣。熾烈黑風呼嘯而出，吹在修羅面孔泛起道道漣漪，下一刻便能要了他的命。
不穿透，如何將其打斷？十三郎無奈說道：「那我更不懂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十三郎捉來阿古王，最大的目標不是為了挨揍，而是讓小不點學習空間法術；可惜當爹的不爭氣，打了一年都不能讓人家亮出真本事；無奈，只好拉下臉皮求饒。只不過，這邊話說得低調也很動聽，那邊三道凌厲絲線仍懸在頭頂威脅其性命，著實有些荒謬。
「肉身圓滿，意境圓滿，靈根圓滿，包括我體內那個似火非火的道業基礎，通通達到圓滿。」
除非真正永生不死，越是修為高深的老怪越重視傳承；此外從授業上講，修士帶徒弟並不麻煩，通常不會影響自己修行。阿古王堅持不肯收小不點為徒，假如不是他有怪癖或者忌諱，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其心性，並不是人們常想的那樣冷漠殘毒。
「怎有這等無聊心思……」
強者從來
阿古王神情漠然，驕傲說道：「小螺螄天賦不錯，可惜修鍊不得其法，難成大器。」
「有意思。」
「不行的，這次破不了。」
「別介意了，您是前輩，就當成全我。」
「有什麼意思？能讓本王掉塊肉？還是流點血？」
阿古王冷笑說道：「說你蠢還不服，直覺是預判，事先判斷對方如何出手；感應是臨機，已經察覺到危險降臨，怎麼是一回事。」
「看清了？」
阿古王憤怒說道：「本王沒有徒兒，也不會收。」
「你說的圓滿是……」
「呃……」小不點轉不過這麼大的彎，水淋淋的大眼睛東看西望，有些不知所措。
十三郎認真想了想，誠懇說道：「力量與神通沒有本質區別，精微、集中所以強大，這個不難理解；還有你選擇的時機，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這個我也懂。可我不明白，空間絲線等於將空間割裂成兩半，你如何憑拳力將其穿透？」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阿古王心知肚明，沒有多少羞怒模樣。略想了想，他說道：「收起兩條來。」
「講個屁的道理！」
「想多了不是？跟你說著玩的好不好，這麼大的事情，誰有功夫等著問別人，再說我問你你也未必會回答。實話告訴你吧，什麼
阿古王堅決說道：「再好十倍也不收。」
阿古王看了他一眼，忽說道：「你若化神，就能懂。」
「對自己都這般狠毒。如此絕情絕性，甚至不惜拖延進階，就不怕……」
被一名螻蟻綁架，對方口口聲聲與自己講道理，阿古王內心稍覺悲憤，罵道：「你才幾歲，才打過幾架，就想與本王一較長短？」
「你也很不錯，真的很不錯。」
阿古王淡淡一笑。
「小器怎麼了，不服幹掉你！」
這話問得噁心，阿古王掃他一眼，說道：「想了解本王，打贏我再說。」
對著這般不要臉的人，阿古王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
十三郎想了想，發覺兩者差別太過細微，無奈說道：「講預判臨機不就得了，非得繞圈子。」
「快快快，拜師拜師……」
動手不行，但若比較嘴皮子或者心術，十三郎信心不要太足。他刻意把握分寸，調侃兩句之後便誠懇致敬，避免把這位老師徹底激怒。
鬼靈芝被作為交換「挨揍」的籌碼使用，這個阿古王雖然是生命，但它畢竟不是本體，連分身都算不上，因此也沒辦法以性命要求對方太多。就好比當初火月，假如阿古王不是被紫煙爐控制心神，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淪為奴僕的命運，甘心自爆。考慮到這些，十三郎除了在自身下功夫，實在找不出什麼能與阿古王談條件的本錢。是以，雖然「不問」的幾率比「問」大得過，十三郎仍堅持著，等待著……
黑絲靜靜懸浮在阿古王頭頂，小不點一臉的不服氣。
阿古王懶得理他。
想著這些，大灰來不及關心侄女被打成什麼
十三郎毫不示弱，歪歪腦袋說道：「閨女，教訓它。」
十三郎「哈！」的一聲笑，得意洋洋說道：「忍不住了？還以為你能比我忍得久。」
「……別總罵人好不好，大家是文明人，要講道理。」
阿古王掰起手指，說道：「還有見識，直覺，感應，後手……你呀，嫩得很。」
阿古王沒有譏笑，只覺得無法理解，隨口說著，其神情突為之大變。
阿古王嗤的一聲笑，沒有說什麼。
「看到了。」
每次被揍成爛泥后苦苦忍耐、等待自己詢問，失望后默默舔好傷口繼續挨打，直到三百多次……越是想，阿古王越覺得此事意義不同尋常，心裏竟莫名生出一股寒意，神情也變得凝重。
十三郎內心微凜，心裏想接下去得控制其飲食，嘴裏說道：「您這麼厲害，險險比得上真級吧？」
「我知道了！」
「只有一點點。」
「還不遵照前輩吩咐。」
十三郎目光微閃，說道：「不是吧，這麼拽？」
「這樣……」
「啊！」
十三郎老老實實應著，目光專註於懷中的小不點，嘴裏說道：「小不點要是有點事，你死定了。」
小不點反應慢，當爹的趕緊指點，臨了覺得不夠，忙不迭又說道。
說不好，就不再說；此時小不點剛剛收起部分神通，餘下那條黑絲尚未來得及回彈，阿古王閃電般出手，朝其頭、中、尾連出三拳。
阿古王對大灰視如不見，言罷覺得不夠貼切，又補充一句。
「您再試試？」
大灰嚇得一激靈從地上跳起來，頭頂晶瑩之光連連爆閃。
十三郎若有所思，說道：「經
「您太厲害，打得我一點脾氣都沒有；要是不憋著點盼頭，我怕自己堅持不住。」
高妙神通難以對抗、十三郎都需警懼的空間絲線，阿古王僅憑有限的拳力便將其化解，如神跡。
「好嘞！」
聽了這麼可憐兮兮的話，阿古王沒有嘲笑，相反臉上首次流露出鄭重、亦或說是尊重。
「水融大海，木藏於林，無跡可尋。」
拿「前輩」二字當萬能膏藥亂貼一氣，十三郎神情期待說道：「如果我現在化神，能不能打贏現在的你？」
阻止想要開口的阿古王，十三郎平靜說道：「聽說這樣會帶來九重雷劫，我想試試。」
十三郎惋惜說道：「傳承丟不得啊！咱家閨女資質這麼好，您上哪兒找去？」
十三郎說道：「比較後手，現在我的拳頭比您大。」
「你呢？明白了多少？」
「有意思么？」
阿古王嚴肅說道：「本王言出法隨，說過不收，就一定不會收。」
「我靠！」
「前輩心懷寬廣不計虛名，晚輩佩服。禮不能全廢，不拜可以，稱呼得正經，閨女，叫老師……」
阿古王一愣，轉了幾次念頭才明白，十三郎其實是想請教自己，但拿自己這次提問當成反擊的機會來使用，不禁為之啼笑皆非。
阿古王坦然回應，送給小不點一道讚賞目光，轉回頭望著十三郎。
短促驚呼，小不點未與阿古王接觸，身形卻如觸電般倒飛出去；十三郎同樣閃電般出手，一把將小不點撈在懷裡，以身體分擔其力。再看那條黑絲，竟然生生被阿古王打成三段，隨後在靈氣狂潮中淹沒，消失於無形。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不用叫。」
「就是呀！我現在最大問題是藏不住出手目的，要是能那樣，憑什麼不能和你較量較量？」
阿古王不屑說道：「不懂裝懂。本王現在的力量，能夠穿透空間封鎖？」
其實都是假的。好不容易逮住阿古王願意說話，十三郎實在忍不住要探探他的底線，真不行就收回來，雖說虎頭蛇尾……丟人丟臉丟了一年，還在乎那個！
阿古王再一愣，輕蔑說道：「做夢。」
十三郎頗有些不服，說道：「為什麼這麼肯定？你自己也說了，化神之後神魄能夠溝通天地，就好比水……」
「沒有。」
十三郎變臉真可謂翻書，喝叱小不點的同時不忘以目光警告大灰。自打神驢閉關清醒，小不點成了他的玩伴，這才多長時間，淑女形象蕩然無存，楞被帶出一身匪氣。
「拜什麼師，不用拜。」阿古王立即阻止。
「所謂渾金璞玉不成材，得有巧手才能打造成寶；我這閨女資質您也都看著了，惜才指點一下？」
「白痴。」
「胡鬧，不得對前輩無禮。」
一骨碌身從父親懷裡鑽出來，小不點伸出粉嫩小手，拇、中指彈出如費力拉開兩頭激烈搏鬥的牛，再放一截短短、且比剛才細小得多的黑絲。
「我要一鳴驚人，我想圓滿。」
強大的上古魔獸從心底里覺得驚恐，他想不到、也不敢相信變成殘廢一樣的阿古王還有如此能力。試想一下，假如對方趁十三郎被打廢的時候暴起發難，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萬年老鬼，很得意么？十三郎內心不服但不好講出來，笑著說：「見識少我承認，直覺與感應難道不是一碼事？」
「你又沒血，想流都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