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四章 舐犢有道
親眼目睹雷尊變化，親身感受著話語中的冰寒意味，之前被打甚至被威脅要殺死仍不變色的樂洪濤身體難以控制，微微有些顫抖。
「木已成舟，當著眼于未來。」
不容置疑發出指令，待樂洪濤恭敬應承下來，雷尊才將話題拉回眼前，接下去說道：「飛兒這邊，是否尚未定局？」
樂洪濤癱坐于地，身軀徹底僵硬。
「吩咐下去，詳細核查每一個來此的靈修身份；派人去嶺南監視，最好能夠高親自見到蕭十三郎。這些事情，務必選擇可靠的人辦理，不要有顧忌，更不要嫌麻煩，務必拿到實證；道院這邊，本尊會有安排。」
雷尊唇角抽搐，目光微垂，半響不語；樂洪濤不敢打擾，緊握雙拳苦苦等待，指甲深深陷入到血肉里，猶自沒有察覺。
聽了雷尊的話，樂洪濤臉上湧出羞愧的神情，不能不低頭。他不是第一次見識老祖的謀划能力，每次均被深深震撼，為之仰慕、羡慕，無力甚至有些嫉妒。他心裏知道，此番事變，做與不做放在一邊，假如由雷尊親自謀划，斷不會至今沒有結果，含有無窮變數。
樂洪濤默默低頭，思忖良久，伏地叩首，誠懇的語氣說道：「多謝老祖教誨，孩兒這就去辦。」
時間最無情，所有發生過的事情，無論記憶深刻與否，不管身陷其中的是人還是仙，均會隨著時間流逝成為過往，成為不堪回首、回首只能帶來牽絆的曾經。
應該帶著嘲諷意味的話，雷尊的口吻語氣沒有絲毫
「蕭十三郎現在何處？可曾來外域？」
樂洪濤應著，起身再施一禮，轉身走向室外。
「你心狠毒且有恨，但一想懂得隱忍；若不是道盟生變難以把控，你怎麼會出此下策，弄險想奪了飛兒的功勞。」
「濤兒。」
「廢物，愚蠢！」
「孩兒儘早回來陪伴老祖左右，建不世功業。」
「老祖為何想到這……」
望著那張倔強不甘但被恐懼掩蓋的臉，雷尊垂在身畔的雙手鬆了緊，緊了松，半響無言。腦海中時光快速倒流之後快速重放，將那些本以為忘懷、應該忘懷的往事一一呈現，竟似比經歷時更鮮明。
「閉嘴！」
重返外域后，五雷再未得到任何消息，僅憑隻言片語便能看透一切，不能不說雷尊胸有乾坤，雖無天算之法，勝似天算之功。
五雷霜眉輕挑，說道：「本尊問的是道盟。」
笑聲起自失落，中有失望，再含憤怒，直到最後歸復平靜，或許還有一絲解脫。胸中一團吐之不出的鬱結之氣，強大如雷尊，需藉助狂笑才能舒緩。
樂洪濤微楞，隨即明白了雷尊的意思，抬手輕輕一抹。
稍頓，樂洪濤說道：「事情雖有轉圜餘地，可既然準備了這麼多年，緊要關頭應該當機立斷，不如乾脆……」
笑聲平息，雷尊再度
「啪！」
多年養成的習慣，多年堅持的夢想，多年著力追求的境界，這種信念已深深刻在雷尊靈魂，已化做其本能的一部分。心裏默默提醒著自己，雷尊臉色漸漸平淡，神情恢復冷漠，目光隨之變得清明。
雷尊突然斷喝，聲音之嚴厲遠超樂洪濤想象，比之前暴怒更加冷厲；不知是不是錯覺，抬頭迎到雷尊目光的那一刻，樂洪濤彷彿看到一絲警惕，甚至警懼的味道。
不等其清醒，雷尊喝道：「嶺南不定，蕭十三郎還活著，為何也不報于本尊知曉。」
樂洪濤連忙回答道：「孩兒催得緊，隨時可動用。」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本尊授道于天，豈會在乎一名黃口孺子。」
樂洪濤連忙點頭，猶豫半響，說道：「假如……兄長他已經……」
「嗯？」樂洪濤身軀微僵，眼中厲芒一閃即逝，緩緩轉過身。
雷尊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絲毫喜怒哀憂，彷彿在講著與自己完全無關的話。
臨行時，忽聽五雷身後呼喚。
樂洪濤說道：「天機子這邊……孩兒是否該做些安排？」
將靈域大事概括講述一遍，樂洪濤說道：「暫時還沒有查到什麼。可孩兒覺得，天機子一定察覺到了什麼，甚至掌握了什麼；但因掌座
「不凡、污道都在嶺南，戰盟火玲瓏也在其身邊，道盟也有人駐守不離……」
稍頓，雷尊輕嘆說道：「記住本尊的話，血脈至親，總比拉攏的人來得可靠，且不可再行自殘之舉。」
心中思量著得失，樂洪濤沉默片刻后抬起頭，誠懇說道：「我沒想過殺死夜蓮。」
「是，老祖。」樂洪濤神情有些複雜，認真點著頭。
突如其來的話，樂洪濤愕然抬頭，神情驚疑不定。
樂洪濤一愣，茫然不知老祖何意。
「老祖還有何吩咐？」
雷尊說道：「前日激戰，狼堡幾名獵妖使突圍而出，或與此事有關。」
一記清脆耳光，樂洪濤倒飛三丈，翻滾數周，形狀狼狽不堪。
五雷平靜搖頭，說道：「他會死在狼堡，你只管專心將那件事情處理好，一切均可無礙。」
「去吧，早點回來。」
「殺死飛兒、夜蓮、燕不離，之後有本尊相幫，締結盟約之事非你莫屬。摧毀魔族傳送這一招用得不錯，將其嫁禍於魔，提前挑起靈魔紛爭。有天狐為棋，進可將其誅殺得到首功，退可以防範不時之需，甚至還能夠拉攏四方星域成為助力；如此，無論道盟發生何種變故，都不能不維持現狀，你才能得到喘息之機，重整旗鼓。」
雷尊目光如影隨至，深深刺入樂洪濤的眼裡，心中，聲音好似被玄冰凍住，沒有絲毫波動。
樂洪濤惶然失色，手腳變得冰涼。
樂洪濤大驚，說道：「這……」
僅僅
雷尊說道：「天狐其人，道法頗有神奇之處，原本種魂之法足以控制，但你祭煉時間太短，此般緊要關頭，其心恐會生變。」
「本尊問你，能否確定蕭十三郎人在嶺南？」
雷尊毫不動色，靜靜講完后沉思片刻，說道：「泗水那邊，陣法是否建造完畢？」
樂洪濤半低著頭，身軀因驚恐憤怒輕輕顫抖，臉上血水灰塵淚水混成一團，很是凄慘；自知失言，他死死咬牙不再做聲，神情分明寫著：「你可以讓我不說，但不能讓我不想。」
五雷輕輕擺手，臉上流露出一絲疲憊，叮囑道：「去吧，小心謹慎。如遇到萬一情形，不可為時切記及早抽身，萬事有本尊做主。」
「你的臉。」
樂洪濤說道：「大事當前，孩兒覺得，嶺南應該先放一放……」
雷尊靜靜思索片刻，覺得沒什麼遺漏的地方，點頭認可了他的話。
「他在嶺南閉關修行，據說……在與天雷搏擊，形似找死。」
樂洪濤默默低頭，半響才澀聲回答道：「前幾日接到回報，天狐等將他與夜蓮困死三面崖，當前應已發動總攻。」
「當然。」
「臨大事當有靜氣，慌什麼。」
良久，雷尊重新抬起目光，淡淡說道：「那樣的話，把在場的人全部殺光，給飛兒陪葬。」
雷尊斷然說道：「本尊脫不開身，你帶著死衛親自走一趟。去到時，飛兒若能無恙，便將天狐
「道盟出了什麼變故，詳細講與本尊知曉。」
「再敢提及此事，本尊殺了你。」
雷尊以目光示意，溫然說道：「整理一下，笑一笑。」
看著那個神采飛揚的青年回到眼前，雷尊流露出滿意的神情，輕輕揮揮手。
「找死？呵呵，呵呵，哈哈……」
「因為你還太嫩，因為本尊看透了你的心。」
樂洪濤的心陡然一沉，說道：「可是夜蓮……」
修士就是修士，道法神奇非凡俗所能想象；頃刻間，樂洪濤臉上浮腫盡去，血跡消失，微笑依舊那麼燦爛。
樂洪濤臉上的肌肉跳了幾跳，神情扭曲顯得異常痛苦，回答道：「嶺南之事沒能抹平，蕭十三郎揭破火月身份，進而制約天下……」
雷尊再說道：「天機子應有所言，四處查訪不知何意；玄靈子蠢蠢欲動，應從天機子處得到了什麼消息。」
詳細擺出掌握的一切，樂洪濤不解但謹慎回答道：「這般情形，他不可能憑空消失。」
雷尊冷漠說道：「吒女功法只能傳一人，拋開此點，夜蓮不過是名尋常女子，怎值得本尊再為之耗費心血。記住本尊的話，男女之道，飛兒生來天賦遠勝與你，他尚且收不了夜蓮的心，你一定做不到。」
雷尊再爆雷霆之怒，神情充滿怒其不爭的失望。身為雷道君王，如今當之無愧的九尊之首，如今嘶吼般叫出這句話，語氣更是冷漠到極點，為樂洪濤生平僅見。
出乎其預料，雷尊平靜說道：「這樣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