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八章 亂始於足下

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八章 亂始於足下

「滅妖洗辱在此一戰,殺!」
疑惑自此中斷,頭頂一條光帶掠過,撕開層層血肉划空向前,一片沉重陰影籠罩過來,一名龐大如山的胖子邁著輕盈的腳步衝到身前,凌空捉住尚未回味的他,甩手拋向一側天空。
答案只可能是:陣法。
「不自量力!」
血肉橫飛,壯漢發出第一聲慘呼,半息即被終結。雙眼被兩支厲喙刺穿的前一個瞬間,他看到周圍又許多與自己一樣的「人」,也看到了自己剛剛還引以為傲的軍陣,看清了全部。
血花被壓在身下,不光妖將,一名衝鋒最快、體型最壯、臉上帶著猙獰冷笑的獵妖使大漢同遭其害,幾乎沒有感覺便一頭栽倒,醞釀已久的神通竟然打歪了方向,直接落在妖靈隊伍正中。
「天狐……」
……
天狐被困,看起來這是靈修一方針對他精心布置的局,有很大可能一舉滅殺;從戰鬥的角度,三人理應不過一切衝過去救援,將己最強者救回。
「殺!」
視線中,原本激烈但有序的戰場瞬間大亂,亂八七糟,驚天動地,如火如荼,一發不可收拾。
「希望他能無事。」
相貌憨厚,胖子動作如他的臉一樣老實,而且本分;他的力量是那樣的大,將壯漢扔得那麼的遠,以至於獵妖使心中忍不住驚嘆,這到底是人呢還是大象。下一刻,耳邊突聞雜亂嘶鳴,如千萬隻小鬼凄厲哀嚎;無數鬼梟呼嘯著衝到他身邊,數十上百支厲喙如刀槍齊落。
那又怎麼樣呢?
棍子本身沒有變化,生亂的是它的對手,也就是那四名修士與二十幾名強悍妖將。這樣的組合,哪怕沒有陣法加持,實力累加也已遠遠超出對手,不可能阻擋不了。然而奇妙的是,他們非但沒能破解劍棍,反被打得抱頭鼠竄,死傷遍地,狼狽無可形容。
那是地獄才會有的模樣。
「蜉蝣撼樹。」
幾條因素相加,獵妖使發動總攻的時候,選擇了最最保守、也是最最穩妥的方式推進。包括三名化神修士在內,七名獵妖使指揮著妖將妖靈,一路掃蕩毒蟲登上斜坡,將任何敢於阻擋的對手碾平。
「真見鬼。」老者低聲嘀咕了一句,神情有些複雜。
多數修士喜歡用劍,不喜歡也會準備一把妝點門面;因此比較式樣、材料與顏色的話,飛劍擁有其它任何法器都無法企及的數量與種類。
「垂死掙扎。」
同樣道理,三人成陣,三陣成團,以那幾名修為較高的殘修為核心,學子們原地盤坐純以飛劍佔據星位,共聚集起八座劍陣。最後經過當中幾名修士調度,將這些劍陣攏為一道,最終化成一把由數十把飛劍組成的劍,或乾脆說成是劍棍。
侏儒不在,那名老嫗充當起指揮者的角色,揮手示意催動妖將們前行,希望能儘快將那些擋住去路的螻蟻碾平。四名獵妖使隨即應聲,紛紛從軍后露出身形,率領二十幾名最強悍的妖將衝到前方,準備迎擊那道由數十人發出的最強一擊。
「天狐有危,加快速度。」
與胖子的塊頭相比,體型堪稱雄壯的獵妖使大漢如玲瓏少女般可愛,望著胖子那張憨厚淳樸的臉,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敢相信有什麼人的骨骼能掛起那麼多肉。
很奇妙,很不符合邏輯,實際上很有意思,而且很合理。
……
「啊……」
陣后,老嫗與另外兩人的目光始終看著山頂方向,此時此刻,那邊侏儒剛剛被夜蓮控制,靈修中最強的那幾人正在對其群毆,形勢岌岌可危。
「這是……為什麼?」
一條長達百余米長的棍,一把呼嘯旋轉的棍,一把從頭到尾布滿鋒芒、光華疊閃的棍。隨著正中那名被仇恨燒紅雙眼的壯漢一聲怒吼,隨著所有學子以赴死之心爆發的那聲咆哮,大棍凌空,平躺,以幾乎貼著地面高度橫掃,疾掠而落。
原因很簡單,當四名修士各施手段,當二十幾名妖將咆哮前行的時候,其前方地面上方二尺處,突然出現一條長達三百尺的黑絲。
「殺光他們……嗯?」
三面崖是個容易出現混亂的地方。首先周圍存在大量敵友不分、但又實力強大的鬼梟,其次這裏地勢不夠開闊,對擅長機動的修士而言,數百米寬斜坡太過狹窄,且顯得極為擁擠。
亂起三方,首先當然是那條由數十把飛劍組成的棍。
從斜坡的方向往下看,原本灰暗伴有點點鬼火的地面變了顏色,五色流彩好似虹橋飛渡,頃刻間鋪出一片絢麗長毯,讓人懷疑那到底是不是在打仗,還是人類嫉妒山景美好,要與世界較量一下畫功。
腿沒了。
戰鬥的時候,當一方實力具備壓倒性優勢,出於穩妥,戰術上通常會儘力避免一種局面:混亂。
神情最複雜的是領頭老婦,其目光在上方戰團停留三息,最終長嘆一聲。
與其它、比如十三郎曾主動招惹過的金眼雕不同,鬼梟這種妖禽群居,但非絕對遵照家族聚集。這意味著它們可容納的數量更多,且沒有一隻擁有無上權威的「王鳥」存在,因而更容易生亂。除此之外,鬼梟有一項令修士頭疼的習性,將幾乎所有飛在空中的生物視作威脅。
基於這麼多想法,老婦與同僚最終決定:不著急,再看看。
比如現在,數十名學子數十把劍,把把都不一樣。金劍華貴,銀劍清寒,鋼劍冷冽,木劍古樸;還有電弧跳動的竹,釋放香氣的花,閃著光華的玉,甚至還有一顆青青的草。每種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一把都有神通附加,五顏六色、或乾脆說亂七八糟聚到一起,各種各樣,流光溢彩,再加上數十種不同的嗡鳴聲交織起來,真如亂花迷人眼,好一副絢麗風光。
其餘兩人立即點頭,好似放下一樁心事,彼此默契轉回頭,將目光重新投向下方戰場。
黑絲光滑纖細,如線懸浮在空中,與衝鋒起來的妖將隊伍相比,它顯得那麼柔嫩,那般脆弱,那麼的讓人忽略不值一提。然而在當妖將與妖靈軍陣衝過,嘶喊咆哮驟變為尖銳慘嘶,連綿成片。視線中,整整三十米寬戰線陡然矮了一截,就像村農收割莊稼,鐮刀過處,片片低伏。
兩隻小腿齊膝而斷,竟還保持著奔跑的姿態沖了兩步。那名獵妖使茫然地望著自己的腿在踉蹌中跌倒,心裏想它們這是幹什麼,為何要捨棄自己而去?
「這是……為什麼?」
戰鬥畢竟是戰鬥,絢麗表面壓不住數十人凝聚起來的龐大殺意,站在獵妖使角度,當那條劍棍迎面而來,眼前看到不再是劍,而是一張張憤怒的面孔,感受到的也非美麗,而是一道道強大意志,與笑卧沙場的決心。
妖陣最後,望著如山洪般衝下來劍棍,三名化神修士各自做出評價,目光輕蔑,心情卻不像其言語那麼輕鬆。老實講,這樣的評判絲毫不讓人覺得狂妄,相反應被視為讚許。由一些假嬰修士發動的攻擊,能夠換來化神一句評價,還能奢望什麼?
此外還有一條,天狐被困讓三人看到一個機會。把握住這個機會,他們便能「兵不血刃」將對手全部解決,其關鍵處恰恰落在天狐、準確講在乎他那個底牌上,從內心講,三名獵妖大拿如此決斷的理由很充分,甚至稱得上合理。反正都是從地面走,不把對面那群學子碾碎,這麼窄的空間想快也快不起來。至於戰鬥……四名屬下還不夠嗎?同樣是一擊破敵,化神出手定會引發天地氣息,令本就狂躁的鬼梟越發難以預測,那又是何苦?
修真界內,但凡宗門、或類似於道院這種地方出來的人,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合擊之術。其中最常、也是最容易運用的就是三才劍陣,原因在於所有修士都能使用飛劍,同時修士修道對天、地、人的研究最多,彼此最容易形成配合。
靈修被困不止一天,之前獵妖使進行過多次試探,對鬼梟習性了解到不少。此時此刻,因夜蓮化神引發天變,齊飛等人強攻神通浩蕩,梟群已被全部驚動並且震怒,從四面八方將這片戰場包圍。這個時候從當空飛躍,幾等於向全體鬼梟宣戰,後果不堪設想。
那名修士第一反應是自己的腿是否抽筋,隨即想到抽筋這種陌生感受已消失了不知多少年,怎麼會在這個關頭與自己親近?顧不得理會有多少妖靈妖將被自己的神通轟滅,他忙挺身想要站起,雙腿卻同時傳來劇痛,眼前瞬間血紅。
「殺!」
「是啊,真見鬼。」那名黑衣獵妖使跟著嘀咕,神情同樣複雜。
面對實力超出自己數十倍的對手,二十幾名學子加幾名殘修,憑什麼阻止對方腳步?
他們沒有這樣做,因為三人隱約知曉內情,心裏都明白天狐沒有那麼容易死;同時三人還知道,無論天狐死與不死,其絕命底牌一定有機會施展,施展后的結果讓他們為之猶豫、甚至驚恐。
……
就是這一看,老婦的目光再也收不會來,臉上表情猶如見了鬼一樣,半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