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鬼話連篇,各自為謀

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鬼話連篇,各自為謀

十三郎望著老者,認真回應道:「老而不死,果然腌臢腐朽,講話都這麼臭氣熏天。」
客觀講,十三郎有太多理由看不起老者,其臉上輕蔑表情也不是做樣子,至少不完全是。
與發生在妖靈大陸上的這場戰爭完全不同,靈魔之間一旦開打,戰爭將不會僅限於修士,而是將所有生靈捲入、真真切切的滅族之戰。戰爭開始后,將會有成千上萬,成萬上億,億億萬如眼前學子們一樣掙扎而不得活路的人,將會有千千萬萬,萬萬億億值得珍惜的人死去。
進而思之,對參与其中搞七搞八的那些人,包括夜蓮、飛殿下,連曾經並肩戰鬥的燕不離算在內,十三郎一個都不喜歡。
老者一愣,不知不覺轉過目光,目光頓時變得極其荒謬。
老者解釋道:「道友之前的表現驚艷,老夫三人誤認為是大拿同道,所以……」
十三郎驚訝說道:「這都能看出來,蒙的吧?」
老者正想嘲笑兩聲,十三郎用目光示意,說道:「你也看看身後?」
「不行?」
這是在誇我。十三郎心裏想著,都不好意思打斷。
老者面孔寫滿得意,放聲狂吼:「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想做什麼,如今都只能束手就擒!」
「看到你們,我才知道靈修為什麼能夠在追擊中活下來。」
十三郎認真點頭,說道:「殺你之前,我會搜魂。」
十三郎半秒都沒猶豫,說道:「一句話,沒種。」
「莫把人命當數計。」
「你也想拖延,呵呵……」
老者指向十三郎身後,說道:「夜仙子渡劫,成功希望不超過三成。其餘人等修為近廢,全部加起來都擋不住老夫一掌。」
靜靜望著那張得意麵孔,十三郎淡淡說道:「這算是交代,還是嫁禍?」
聽了這番話,山上靈修、包括那些被劃歸保護範圍的學子均覺得疑惑,精神卻不覺為之一振。
可笑的是,他們到死都會認為,自己死得很值。
望著歡呼的學子,老者覺得這一幕很滑稽,說道:「拖延做什麼?」
聽已經聽過,笑也已經笑夠,十三郎收斂神情,說道:「但我不明白,憑你們這些人,怎麼毀得了靈魔兩座傳送。」
不主事,不意味著可以原諒。
老者不為所動,說道:「整體而言,道友雖為元嬰,表現出來的樣子、尤其膽略勝過化神,著實令老夫驚嘆疑惑。直到道友與狐兄一戰,劈出那一劍,老夫才終於能夠斷定,道友的確是元嬰。」
……
十三郎說道:「估計已經死了,對不對?」
「不行。」
神情陡然轉為猙獰,老者大笑道:「無知小兒,你且看看身後!」
老者理解的「不行」與十三郎所講的「不行」完全不同,但他沒能意識到這點,不禁有些失望。沉吟片刻,老者說道:「道友那件披風不錯,老夫估計你並未祭煉成功,應用多有不便。」
「蠢貨!現在可明白了?老夫要等那個女人真正無法出手。不僅如此,連你們那位副使都不知道,我們與狼堡之間的聯絡,從來沒有真正斷開過。」
與當年落靈城不同,數十近百年閱歷紅塵,十三郎與當年、前世想法有所不同。亂舞平亂,他能一口氣砍掉六百多顆人頭,原因便在於此。
靈魔勾心不斷,四方聯盟瀕臨崩潰,站在十三郎的位置,若能夠完全看開一點不計較,那是聖人才可能做到的高尚事。
「不行的。」
這算什麼個意思?十三郎有些不解。
身後,身後怎麼了?
「因為你沒種,剛才是,現在是,將來……算了,你沒有將來。」
老者失笑,說道:「搜魂之前,道友是否應該想一想,明明老夫實力佔優,為何沒有動手?」
頭頂,浩蕩雷霆聚集如缸,正以泰山壓頂之勢緩緩沉落;遠方長虹破空如電,整整六名羅桑火焱大拿攜必殺之勢前來,聲威似可平山填海。
罵一聲將胸中鬱氣稍稍舒緩,十三郎忽然轉過頭,望著遠方不屑說道:「你想拖延時間,恰恰好,我也想。」
十三郎搖搖頭,說道:「不用那麼費神,真相很快就清楚。」
連老者都為之一楞,說道:「道友真是……咳咳……」
「如何毀陣,老夫自有老夫的辦法。」
「不作死就不會死,作死的人就讓他去死。」
嘴裏罵著,十三郎不知不覺陷入深思,半響無言。
側過臉,瞥一眼殘餘學子群;抬起頭,看一看空中雷勢漸成的劫雲;聽著老者把握十足的話,十三郎默默嘆息,輕輕搖了搖頭。
他知道,他們、與千千萬萬和他們相識相似的人,都會死。
「此人愣怔,與之講話太吃力。」老者張口結舌,半響才憤懣說道:「然而,道友畢竟只是元嬰。」
老者哈哈大笑,說道:「這麼能猜,何不再試一下?」
羞辱別人還想要答案,老者不明白十三郎這麼好的自我感覺從何而來,面色微怒。
假如不是心有所盼,十三郎早已帶著女兒衝過去大殺四方。本以為對方既然修鍊到化神,多少應有點眼色才對,如今卻突然聽到這樣一番話,真真是……大出所料。
五條巨艦先後自濃霧內駛,五條黑沉沉的炮口光華漸凝,目標直指山頭。中央船頭,樂洪濤頂風把盞,顧盼生威,臉上神采飛揚,好似掌控命運的神君。
「這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老者神情驟變驚恐,倉惶失聲。
「糟了!」
「爛狐狸勉強算個人物,內奸裡應外合。」
落靈城會被蕩平,穆家寨會化為灰燼,亂舞城或將變成廢墟,紫雲島有可能變成荒漠。小蝶不知有沒有死,不死也會死,小紫依修鍊得不知怎麼樣,鬼道、麥少飛、谷溪、林家姐妹……沉思中,十三郎眼前不知不覺浮現出許多面孔,曾經已變得陌生的面孔,此刻那樣清晰。
老者嘆息說道:「道友雖強,但與大拿相比,攻無力而防不全,拖累重且心不值,如此種種,每一樣都為戰時大忌。」
老者望著十三郎,認真規勸道:「既如此,道友何不帶上自己在意的人,主動離開?」
人逢喜事精神爽。明明知道形勢並沒有根本改變,然而看著「高人前輩」驕傲跋扈的姿態,聽著「高人前輩」鏗鏘桀驁的話,學子們仍不禁情緒激昂,連傷勢都彷彿緩解不少。一些人甚至叫出聲來,為高人喝彩,同時也為自己打氣。
十三郎嚴肅說道:「到你了,為何不敢動手?」
十三郎坦然說道:「其一,我方援兵隨時可能會到;其二,來每過一點時間,傷員就能多恢復一點,殺你就多一分把握。」
十三郎身軀凝穩如山,眾學子卻在不知不覺間轉頭,一看頓時變了顏色,張張面孔凝固。
老者神情微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
老者說道:「道友遁速奇快,有瞬移之寶,法體雙休,肉身強悍遠超神通;除此,道友還掌握有奇異法門,能讓鬼梟不加侵害。」
身後,身後怎麼了?
這話帶有試探的味道,老者冷笑不答,說道:「你自己不會找?」
不願變成不敢,老者嘲諷回應道:「道友唇舌之厲,堪稱天下無敵,可惜啊……」
十三郎大略領悟了老者的意思,問道:「然後?」
想起從林如海嘴裏聽到的這句話,由他親口轉贈給依蓮的這句話,十三郎神情慢慢平靜,搖頭動作隨之變得堅定。
站在獵妖使角度,山巔之戰打成這樣,老者老嫗三人責無旁貸;反過來,十三郎認準老者等人性情中有欺軟怕硬的一面,如何能夠尊重。
這話太狂妄,老者因此覺得不值得動氣,笑著說:「你不是已經在做,難道還不明白事情由來?」
十三郎挑起拇指,讚歎道:「沒有人能在那種情形下壓制修為,老人家觀察入微,了不起。」
談不上悲天憫人,只是有些失望。十三郎知道,總會有些「高瞻遠矚」的人試圖改變歷史軌跡,將億萬萬生靈交付於一念;卻不知,這種念頭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珍惜」。
這話何其老實?難道不是自泄機密?比如幾人說話這會兒功夫,齊飛與燕不離兩人神色均有好轉,不敢說恢復多少實力,起碼不像剛才那麼累贅。一眾靈修學子面面相覷,心裏想前輩太過單純樸實,別上了對方的當才好。
噗的一聲笑,坡上偷聽的牙木鮮血摔進冉不驚懷裡去,臉上拚命做出悲哀絕望的樣子,實則別提多開心。
十三郎默默想了想,虛心說道:「再然後?」
這句話誠實到老實,可惜沒能換來讚美。
同樣的話,從老者嘴裏說出來,與從十三郎或其他靈修講出來,意義完全不同。十三郎對此心知肚明,說道:「幾個低級廢物,知道事情太少而且不靠譜,還是找你更合適。」
無論喜惡,不計恩怨,似齊飛、夜蓮、燕不離這幾個人,可以死,但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落入對方手中。這是大局,十三郎不喜歡、但不能不承認、並且遵守的大局。
大敵未滅自毀長城,不詛咒記恨也就罷了,要豁出命替這樣的人賣命,以十三郎那點覺悟而言,要求未免過高。十三郎知道這些人並不能真正主事,換句話講他們也只是執行者,充其量算個「幫凶」,頭上多半還頂著「大義」的箍。
「說的對,老夫保證你有機會知道真相?」
「你不妨猜一猜。」
憋屈足足半年,危急關頭突然有人站出來,本身便是一件叫人振奮的事。與此相比,更讓大家牽挂的是時間,此刻聽到十三郎說他在拖延,毫無疑問與援兵有關,豈能不為之鼓舞,進而喜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