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龍行鼠道

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龍行鼠道

莫離山溫然說道:「理所當然,哪有什麼不方便。」
以身份論,谷溪有資格第一時間獲知此事,但因受限於此地不能外出,才由莫離山親自轉告。
言罷谷溪神情稍定,默默坐下來說道:「方便的話,和我說說詳情。」
谷溪沉默不語,半響幽幽說道:「連殺死樂洪濤的事情都敢公然宣告,誰能勸得了他?」
「你是我師兄,師兄有難,做師弟的怎麼可以不來。」
莫師又說道:「大比是整個道院的事,任誰都無法更改;除了正面將雷尊擊敗,誰也阻止不了紫雲易主。這是事實,是大勢,能是賭氣就能改變的嗎?」
莫師說道:「雷尊是什麼樣的人,別人可以說不知道,你我難道能裝糊塗?雷尊實力有多強,別人可以說不知底細,你我難道也裝迷糊?我研究過蕭十三郎的每一次戰鬥,包括嶺南,最終得出結論,他那些勝利多數靠的是智不是力。」
莫師罵道:「玄機子壽元比你長久,你都沒死,他怎麼會有事。」
想得美不美放到一邊,這種想法確實離譜。谷溪在自嘲中陷入沉默,莫師仍不願放棄之前想法,說道:「聽消息,蕭十三郎似有干擾大比的意思,那是雷尊的逆鱗,谷兄應該知道後果。」
谷溪揮手打斷,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問題是我都這樣了,門都不能出,拿什麼去勸說他們,師妹又怎麼會聽我的話?」
「師妹很不容易,谷兄應該體諒她。」
對丹樓稍微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莫師為人溫和為師嚴謹,生平最厭有人骯髒邋遢。按照他的理解,小了講這樣會影響煉丹,如往大了說,人性由內及外難分高下,連儀錶都照顧不好,豈能做得好人。
不待谷溪追問,莫師說道:「谷兄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道盟近期連續幾道諭令都是由玄靈子發出,整頓分舵的力度前所未有,而且……」
「事情有了結論,總算鬆了口氣。」
「夠了!」
谷溪隨手將藥丸仍進口中,閉上眼默默體會著神魂得到滋養的感覺,含糊說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沒意思。」
一個細節可以證明莫師對此多麼重視,像他這種級別的修家,恐再找不出在靜室內裝鏡子的人。
莫師無奈說道:「你是不是真瘋了。」
稱著說話這會兒功夫,莫離山以神識大致查看了一下谷溪的身體狀況,反手拿出一枚藥丸,遞過去笑著說:「還是說谷兄覺得,小弟應對劍尊之死負責?」
「是這樣的……」
莫師的話有理有據而且有節,期間谷溪無數次想反駁,奈何實在找不到能切入的地方,只好悶頭聽到結束。對谷溪而言,這樣的神情實屬難得,直擰脾氣一旦上來,他連眉師都不在乎,如今卻被生生講了個無話可說。
蕭十三郎質疑劍尊死因,力主開棺親自查驗;自從此事在靈域傳開,包括紫雲在內、二十七家分院紛亂不止,已快要達到爆發界點。假如結果真如傳言的那樣,道院必將掀起一波滔天風波,上至各院院長,下及普通學子,無人不受波及。
莫師驚喜說道:「谷兄答應了?」
聽了這番話,谷溪愕然張大嘴巴,楞了半響忽問道:「玄機子呢?瘋了?還是老死了?」
莫離山抬頭看了看,隨後稍稍湊上前去,低聲對谷溪說了幾句話。
「這樣做,一定行。」
谷溪揮手斷然說道:「臭小子嘴巴緊的很,再說我與之相處沒多少時間,哪知道他心裏想什麼。」
莫師神情有些無奈,說道:「這件事真的很奇怪,自從你那位弟子進道院起,似乎就與雷尊不怎麼對路。適才我專門就此事詢問師妹,她也說不出所以然。」
莫師認真說道:「谷兄還不知道,道盟剛剛發來諭令,專門就此事做了解釋,名言不會因此記恨蕭十三郎,而且……其言辭中,似乎還有感謝的意思。」
劍廬開棺,掀起的風浪吹過兩界,席捲整個靈魔大地。各宗各派,各大勢力均有專人負責傳遞消息,道院更加不能例外。
不管是好還是壞,至少這條消息足夠震撼,將陷入瘋癲狀態的谷溪及時拉回來。他知道,既然莫離山將這條消息告知自己,意味著外界已就此形成共識,且多半做出相關應對;自今日起,再無人敢就劍尊之死提出質疑。
緩步來到谷溪對面,望著滿地凌亂幾無落腳之地,莫離山微微皺眉,說道:「不要怪我說話不中聽,雖然受禁,師兄更應該自愛,不能這樣自棄……」
莫離山嘲諷說道:「小弟擅長下毒,我的葯你也敢吃。」
莫師慨然說道:「這不就對了。死活打不過,為什麼一定要打?你我都知道師妹的脾氣,也知道雷尊的性情,到時候若真的出了……」
莫師說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現今道院經不起折騰,待其回來,谷兄是不是可以勸勸?」
莫師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叱道:「想得美!」
谷溪莫名其妙,忍不住罵道:「聽不懂人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我怎麼答應?」
谷溪默默接過藥丸,嘀咕道:「二葉草確經你手煉製,而且……」
谷溪神情微變,直愣愣的目光望著莫離山,忽然轉過身去。
谷溪一直默默聽著,直到莫離山講完才翻翻眼皮,說道:「比如眉大院長,還有你這位丹樓主持。」
「這算什麼好消息?」
誠心誠意的勸說只換來一句冷冷嘲諷,莫師神情毫不在意。也不清理地面,莫離山撩衣而坐,將劍廬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末了吁聲嘆息。
「活著沒臉,死了更不在乎。」
谷溪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谷溪又是一愣,問道:「這又是為何?」
莫師停不下去,喝止后說道:「蕭十三郎如果幹擾大比,還能從雷尊手裡活下來?如果你認為我這樣想是站在雷尊一邊,那就是。」
皆大歡喜。
谷溪霍然抬手,說道:「你要站在雷尊一邊?」
莫師說道:「劍廬開棺,蕭十三郎連噴數口心頭血,是人都知道傷害有多大。短短几年時光,他能恢復實力就不錯了,難道指望其與雷尊正面抗衡?」
谷溪默默無語,莫師猶豫問道:「谷兄這邊……」
事實上,因為禁錮之地設在丹樓,谷溪還因此得到不少優待;平素里,莫離山總不忘過來探望,每次都會帶來上好丹藥,專供其調理。假如不是這樣,似谷溪這樣沒日沒夜苦研禁術,身體縱能支持,精神也早已扛不住。
谷溪張口結舌,根本無言可對。
莫師說道:「直接說,師妹與雷尊對戰,你覺得她有幾成勝算?」
「不是中毒?」
「這樣……能行嗎?」
稍稍猶豫,莫師說道:「道盟掌座,怕是真的出了什麼變故。」
「對有些人來說,的確是好消息。」
莫師破口笑罵道:「若被自己氣死,你還有臉見老師?」
莫離山面色微沉,說道:「而且什麼,谷兄不妨一併講出來。」
谷溪直著眼睛叫道:「我沒瘋,瘋的是有些人,還有人想跟著瘋子一起瘋,比如……」
「當然行,只有劍尊的話,才能讓師妹……」
「谷兄怎麼能這麼講?」
谷溪停留在大修很多年,壽元已經抵達紅線,再不及時突破瓶頸,埋骨化墟將不再是空話。從這個角度講,禁錮對谷溪非但不是什麼壞事,或許還含有眉師一番苦心。就連這間密室也不是什麼監牢大獄,而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地方,莫離山騰出自己的修行靜地,專供其使用。
修家為了修行可以放棄一切,區區髒亂根本算不得什麼;但那指的是條件不允許的時候,平時正常情形,那個修家不是整潔乾淨、翩翩一派神仙風采。谷溪雖被眉師禁足,老實講並未受到多少磨難,無非讓他好好修行打熬心性,該提供的一概不減。
劍尊固然重要,總不能與整個道院相比。如今大家都已經知道,道盟因為樂洪濤之事聲威大挫,正處在有史以來最最混亂、最最難熬的那個階段;劍尊之事一旦處理不好,其影響哪裡是樂洪濤所能比,混亂必定來得更劇烈。
莫離山微微皺眉,說道:「谷兄難道希望看到,劍尊真的因為中毒而死?」
講到這裏,莫師幽幽嘆息,說道:「你我各自醉心一道,都不是那種擅長計謀權術的人。退一步講,無論誰擔任道院之長,丹樓主持這個位置,恐怕沒有人敢與我搶,犯不著理會那些事。至於蕭十三郎,我與他不熟,只不過因為開棺這件事,多多少少承了一份情,這才稍稍提醒。」
谷溪懶懶揮手道:「被你毒死,總比被自己氣死來得強。」
莫師被罵但絲毫不以為意,說道:「只要谷兄答應,我倒有個辦法。」
「我不知道。」
谷溪越發不解,呵呵怪笑幾聲,說道:「難不成,被臭小子活活氣死了?」
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酸澀,莫師用力握了握拳頭,用力點點頭。
「知道你愛乾淨,看不慣可以不用來。」
劍尊化劍,中毒純屬子虛烏有。結論由三尊與蕭十三郎共同作出,等於為鐵案上加了幾根釘。支持追查的人因此解除疑惑,反對追查的人撫額慶幸,道院因而更加團結,大局依舊美好。
谷溪隨口回應,稍後問道:「聽你話里的意思,十三和雷尊翻臉了?」
轉身就是那面鏡子,鏡子里一張邋遢老臉,骯髒不成樣子。谷溪望著那張臉,目光迷離半響沉吟,聲音好似在呻吟。
谷溪默默搖頭,說道:「靈犀法目如不能達到三重境界,一成都沒有。」
莫師留意著谷溪的神情,說道:「其實,我不僅想讓你勸說蕭十三郎,還有師妹。」
過了好半響,谷溪弄明白這句話的深層蘊意,本就黯淡的眼神更加漠然。
「換言之,那是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