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戰如風
「很麻煩。」
「是啊，關鍵就在它們。」十三郎隨口應著，用力揉揉眉心。
軍事首長的特殊要求，不但要殺死對手，還要搶了它們的屍體，連同射出去的箭，全部撈回來。
「嗷！」
「情況不妙，前途叵測。」火姑娘糾正神驢誤判，生怕被其連累智商。
十三郎一意孤行，不給大家太多質疑的機會。
億萬魔蚊團團簇擁，迎面一堵厚厚的牆，視線落處，人們疑惑於它們為何互不相撞，似還呈現出一樣寧靜。
戰場上，人多永遠比人少好，沒有不合用，只看指揮者能不能用。衝鋒之戰，這句話被詮釋得淋漓盡致，無人可以反駁。
「蠢貨！我們人少，戰鬥還長，先生要求零傷亡！」火玲瓏精神比以前好很多，鏗鏘有力。
現在呢？材料是現成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魔修僅僅付出一些時間，還有幾個傻不愣登的戰士、因過於自信受點傷，連一個大頭兵都沒死。
唰的一聲，除去幾名化神大拿，所有人一起調頭。用出神通的修士們甚至都來不及查看效果，紛紛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對子」，將那些未至武靈境界的戰士捲起來，全力飛退。
「收屍！」
兩側，幾名負責掩護的大修目瞪口呆，個個神情難以置信。就在剛才，他們還在因為成了配角而憋屈，此刻完全沒了想法，腦海一片空白。
飛在空中也能沉眠？
進入百萬，如今這裏只有五百，周圍縱還有別的人活下來，也多不到哪裡去。換言之，敵我雙方的力
與南方類似，蚊群鼓起七八座山，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勢如雷霆。那已不是人力所能對抗，不說魔蚊怎樣攻擊，單單是壓過來，這裏都沒有幾個人能活。
倒不是真的追不上，只是追了一段距離，堪堪達到二層邊緣的時候，蚊海內部傳來凄厲嘶吼，七八座蚊山紛紛停轉，無奈掉頭，先後返回內層，慢慢重新平息。當然，現在的它們比此戰未發生時警醒得多，許很久才能真正平復。
是的，魔蚊證明了這一點。
「就這麼一說，瞧你。」大灰晃晃碩大的腦袋，心裏想這傻娘們腦子不好使，一點都不解風情呢。
如今的夢裡之地，已分成極為清晰的三層；當中萬里魔蚊粘稠，越往裡越是緊密；第二層稀疏約有百余里，僅相當於秋獵開始時的十分之一；再往外，魔蚊只余散兵游勇，就好像不被狼群接受的孤狼，不僅人會殺，連同類也會視其為獵物。
普普通通的法子，隨便找個凡人都會用，憑的就是材料兇猛。這樣的「兵器」穿身而過，休說那些普通魔蚊，便是紫蚊乃至銀級魔蚊，中招也要抖三抖。
法術殺敵難留痕迹，魔蚊自己也會清理戰場，什麼都不會留下；鏖戰三年，魔修殺滅魔蚊億萬，得到的都是些殘餘顆粒。十三郎不能允許那種情況繼續，不但要殺，還要盡量回本。
魔蚊重疊阻擋神識，只有衝進去才知道，魔蚊數量實在太多！
戰果輝煌！
只看到轟的一聲……聲音不是用來看的，只能說魔蚊飛撲的勢頭太猛，復讎的架勢太讓人震撼，涌過來的太多、太狂野，讓人不能不想到一聲轟響。
十三郎與幾名大拿最後歸來，返身再看魔蚊之海，神情並無多少欣喜，相反神情有些凝重。
厭靈蟻是會成長的，魔蚊也是，不管是人、妖獸還是魔蚊自己，都是它們的軍糧。此外從內心裡講，他總覺得魔蚊吞食同類會成長更快，原因並不只在於進食，還因為其體內含有的些微冥氣。
魔蚊密集，身軀強悍，僅僅射穿並不足以將其擊殺；十三郎為此下了血本，命令收集各種毒物，包括天心都貢獻出幾口唾沫，由專人處理、之後用來侵泡口器。
眼前看到一片織線成面的光，耳邊聽到噗的一聲響，視線頓為之一空。
……
結果已經出來，徒勞。
人跑了，追不追？
各種跡象均能表明，魔蚊正在醞釀著什麼劇變，好似怪獸進入沉眠，非必要、則不會輕動。
人呢？
假如這就是生王，待其結束，就意味著魔修末日來臨，再無更改。
嗖嗖幾箭，掙扎銀蚊皆被斬首，標誌這一輪殲滅戰結束。藏的動作永遠那麼精準有效，一絲法力不肯浪費，同時絕不給對手留下活命的機會。
為了節約毒物嗎？眾人心裏閃
按照十三郎的要求，五百修戰落地無聲，沿途廝殺亦竭力壓制，盡量不將強敵驚擾，盡量壓縮其被驚擾醒轉的時間。等到眾人沖入蚊海，魔蚊喧囂剛剛掀起的那一刻，三百斷魂矛，一次發射。
法術總有消亡時，但也總能持續一段時間，一百多人全力施展，縱使蚊山也不能完全不顧及其害，稍顯猶豫。片刻延誤，待其繼續碾壓衝過之前戰場，魔修已撤至五里開外，將至蚊海外圍。
「有點保守，戰線完全可以再拉寬。」神驢適時發表高論，搖頭晃腦。
火海、汪洋、毒霧、刀山，還有傀儡巨獸、凶獰妖魂，哪裡是戰鬥，根本就是一場法術集中的表演。修士們參加戰鬥，原先負責攻擊的戰士紛紛轉兩側，自覺負擔起掩護的責任。人手兩隻斷魂矛，用一隻，留一隻，關鍵時刻解危救困；三百強戰各施其職，寧死亦不準後退半步。
一聲令下，三百戰士身後，八十名修士應身而動，以追趕落日的速度撲入戰場，個個雙手齊揮，奮力收屍。
殺了多少？根本無法計算。
就像狼群圍攻野牛，撲上去，咬一口，退開來，絕不能被對手頂到、踢到，野牛力大，碰一下都有可能致命。周圍魔蚊如山似海，戰場時間如此珍貴、生命如此寶貴，卻要冒著巨大風險槍回屍體，不值，而且不智。
「戰術不錯，未來光明。」大灰繼
就好像有隻巨大的掃把，凌空劃過污塵遍地，掃開一片晴空；又像莊農揮鋤刨地，刨出一個大大缺口。光華過後，正當面出現一片寬千丈、高百尺、深達四百米曠帶；地面則出現一層厚超三尺的「灰」，用腳踩都需要抬高腿，軟軟地，濕濕的，全是屍體。
與南方相比，北面魔修突進距離很淺，逃離也容易得多。
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環節中，十三郎格外堅持這一條；給出的解釋雖合理但不足以讓大家接受：要收回射出去的箭，同時不給魔蚊留下食物。
驟遇突襲，片刻愣怔，隨著一聲憤怒咆哮，魔蚊之海徹底沸騰。
「嘶！」
搶屍隊身後，魔蚊洶湧如驚濤拍岸，一頭果然撞上了岸。
先不說戰果，如以修士神通對敵，要在魔蚊圍攻的情形下擊殺這麼多，魔修需要付出多大代價？要死多少人？消耗多少法力？
斷魂矛其實不是矛，更像一把用魔力驅動的連弩，只是數量多得多，方向是散射而非同向。以魔蚊口器為材，休說鐵箭，連普通飛劍都無法與之相比，其穿透能力堪稱恐怖；沒有阻礙的時候，分射利矢可達千丈，覆蓋百尺，無論射程還是打擊面，均非弓箭所能及。
五百人齊齊驚呼，八十名搶屍修士奮力迴轉，不用任何人催促，各自均將速度催到極致。
制訂戰術的時候，搶屍這個環節曾引發極大爭議，很令群魔抗拒。殺敵求活，最要緊的是殺死對手、並且保持有生力量。
「退！」
「沒有金蚊，不對勁。」藏無聲無息出現在十三郎身邊，悄聲彙報。之前他在後退時射過幾箭，一為阻殺二為了激怒，看是否能將蚊群誘出一部分，距離蚊海更遠。
收屍就是打掃戰場，同時也是撈本，更是收穫。
當然要追，可是追不上。
雖不能準確統計，但不是沒有辦法做橫向估算；結合魔蚊密集程度、所佔據的面積，很容易判斷出來，其數量至少還有當初一半。
幾隻銀蚊仍然活著，身上、翅膀上、乃至六條腿上插著不知多少同類器官，無助哀鳴、掙扎待斃。低智如它們，此刻似也被嚇得傻掉，呆愣愣的目光滿是恐懼，想不通這一切如何發生。
不僅如此，通過這次試探，大家都能看出來，魔蚊已實實變成整體，只不過其內里不知發生何事，暫時不能發動。
「太多了！」
「沒得商量，必須搶回來。」
區區千丈寬的戰場，集中了包括十幾名大修在內的一百多名修士，人人事先準備好一道神通，含而不發。此時此刻，一百三十七道法術同時釋放，一百三十七件法器齊齊發威，哪裡是堤岸所能比。
事先未見過幾百隻斷魂矛一起發射，雖能想象其威力必然巨大，然而在親眼見證后，每個人都意識到，自己將其低估太多。
「嗬！」
「一人不死，一人不死啊！」呢喃聲聲，感慨萬千，孟凡林有負百曉生之名，彷彿丟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