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慧眼
……
訴苦嗎？更像是賣弄。獴邏驕傲展示著自己受過的罪、正在受的罪，隨便哪一樣拿出來，都能嚇癱一群修士。
「不用最好了。」
「封魂一族，本君當年曾經見識過……」
獴邏表情微苦，說道：「是啊，本君不能殺了它們，又不能逼得太緊，只好慢慢勸。」
「這麼個封法？！」
「妖魂不會有事。」
「笑夠了沒有。」
「還沒有。」對著十三郎平靜中透著鄙夷的臉，獴邏笑意不改，目光如針。
連弓箭都擺脫不了本體牽連，大家該用什麼方法攻擊獴邏，才不會重蹈藏的覆轍。
這算什麼？
十三郎說道：「墮靈類似器靈，折斷鐵鏈等於摧毀其本體，不死也得脫層皮；餘下兩隻看到這種情形，怕是不肯再替你賣命。」
獴邏究竟多強，這個事情還真不好說。由先前那兩次破法判斷，遠超化神是肯定的了，但在有些地方，又顯得不是太相配。
「……封！」片刻猶豫，蠻尊一聲暴喝。
十三郎說道：「勸通了又怎樣？三條斷了還有十條，你能逃得出？」
靈寶雖強，需由合適的人施展才能發揮，十三郎不過剛剛化神，所用的寶物再強，總歸不能超出化神範疇。就好比槍王手裡的鼎，比靈寶層次更高的寶物，但在槍王手中，頂多把上面收集的魔魂釋放出來，還付出不少代價。十三郎的情形與之相似，空有寶物，打出來仍受到境界制約，威力平平。
十三郎這才意識到自己抓錯了人，想想這樣也好，乾脆朝獴邏說道：「打掉她一塊皮，小爺的話依舊算
「他根本不能施法！」
一口氣能吹散欽克神箭，一隻手捉不住掌天弓，再說他的身體……修士體外長有一層真元護盾，再分神分心也不會消散，假如獴邏真的強到遠遠超出化神，怎麼會那麼容易射穿？
「你知道……你能看到神域？」獴邏微微變色，神情首次發生變化。
群魔震撼，幾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唯嚴萌氣呼呼有些不平，望著被十三郎拉住一臉驕傲的小宮主，心裏惡狠狠地想，這小丫頭什麼都壓住自己一頭，該想個什麼法子教訓她。
這就有些怪了。
「我說的對不對？」
「你的神域，只有這麼一小塊。」
獴邏得意回答道：「別人當然不行。」
十三郎看都沒看，隨手在身邊拽過來一個人，說道：「換個不如我的，打他。」
難道用石頭砸？
「吼！」
「對，很對，非常對。」獴邏莞爾一笑，神色稱得上「柔情似水」。
比如槍王。
獴邏誠懇說道：「洗耳恭聽。」
獴邏誠實回答道：「如果鏈子完好，本君怕是沒什麼辦法。現在么，這幾條該死的鏈子已經受損，周圍有你們，還有他，再加本君自己，只需花上一點時間，完全可以成功。」
「是想拖延時間吧。」
獴邏驚訝說道：「這都能看出來，根據何在？」
獴邏回應道：「假如不是趕上本君脫困，你們這些人呵，送上門求我都不會要；如今，爾等即有如此造化，應覺得慶幸。」
美帥不知是因抗爭說不出話，還是不知該說什麼好，死死咬牙不肯開腔。
「本君預感，接下去還有很多樂子等著，可以慢慢享用。」
群魔默然，心裏想亂都這麼厲害，不亂該是什麼樣？再說亂不亂其實不打緊，關鍵是這一仗還能不能打，怎麼打。
「墮靈就是……」
「年輕人，你越來越讓本君吃驚了。」
十三郎沒有給出答案，臉上帶著自以為是的表情，問獴邏。
嗬！
「不錯，有點自知自明。」
十三郎指指那條斷落的鏈子，還有另外兩條明顯更新更黑也更緊的鐵鏈，說道：「魔蚊含有銳金之氣，所以才能留下顆粒，源頭當然是冥鬼帶來。再有你原本擺脫不了鐵鏈，連那些生鏽的都奈何不了，剛剛才吸收三條墮靈，就突然大發神威……不用說，是因為它們由此鏈滋生，類似器靈的存在。」
「不奇怪，他很強，但其情形很糟糕。」
「我知道，你強在神域。」十三郎回應著獴邏的話，開始起步。
「來打我。」
墨色停頓並未消失，藏只是昏迷而不是解脫，仍在向著獴邏之奴的方向轉化。同時蠻尊的妖魂再也回不來，回來恐也不是原來模樣。
十三郎笑起來，說道：「還有更厲害的，想不想知道。」
獴邏不在乎，老老實實回答道：「嚴格算起來，他的確在我之前；不過，假如沒有我，也就沒有現在的他。嗯，事情有點複雜，你能不能聽懂？」
十三郎神情譏諷，一字字說道：「你連墮靈都不如，裝啥呢？」
「厲害，真厲害！」
獴邏說道：「其實你還少說了幾樣，剛剛本君為了催
「怕我，不敢？」
「封！」
群魔一片嘩然，明知道這不是該樂的時候，仍有不少人當場笑噴。
妖魂整個進入藏體內，化身成膜將其元神包裹，墨色受阻，藏的尖嚎聲亦為之停頓，兩眼翻白，直接昏倒。
早有準備的啞姑發出低吼，藏的那張分外猙獰的面孔出現片刻僵硬，那頭惡性鬼母聞聲而動，上百隻觸手纏上藏的身體，無數吸盤同時開口，用力一吸再一轉。
器靈自毀，就好比讓人燒掉自己的家，殺了自己的家人，之後還要賣身為奴。這是獴邏的打算，因此十三郎說其不如墮靈，針對亦在於此。
獴邏微楞，群魔同時一愣。
「他只能借勢……怎麼做的？」
嘔！大灰都快吐了，心裏想少爺的確厲害，這都能忍。
「墮靈是什麼？」不少人在問，或者自問。
片刻時光，十三郎氣息越發凝穩，臉色也由剛才的青白回復正常，開口為眾人解釋道：「封印萬年、鐵鏈封魂，與美帥爭奪主次，還被墮靈入體侵蝕了神智……這麼說吧，現在的他修為亂得很，裝模作樣罷了。」
十三郎嗤的一聲笑，忽又板起臉，認真說道：「慶幸是真的有，不過不是你說的那些。」
妖魂再現，身軀殘破凋零欲休，唯其口中猙獰仍在，冥冥之力起自靈魂，直撲濃郁墨色。
十三郎還真不客氣，勉力將體內法力平定下來，之後緩緩轉身，平靜目光看著獴邏。
十三郎懂了，接著問道：「催生墮靈，趁其虛弱再回收
「……不用。」蠻尊應著十三郎的話，心裏有些茫然。他暗想尋常妖魂何須你賠，若把那幾頭魔尊賠給我……那倒挺好，可，是不是得先活下來再說？
總算能夠脫開雙手，十三郎顫抖著擦擦頭上的汗，對蠻尊說道：「若真有事，我賠您一個大的。」
「多大點事兒，多大點神域！」
三言五語，七嘴八舌，獴邏的真實情形被分析得差不離，餘下的問題是，有沒有什麼辦法繞開藏遇到的情形，或則說，藏之前遇到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有點怪……」
不知是誰叫出來，群魔先是一愣，隨後紛紛鼓噪。
十三郎好奇問道：「那可是墮靈，勸得通？」
十三郎看了看美帥，疑惑說道：「你是他生的，還是他是你生的？」
「我說行，一定行。」
「原來封的不是本尊氣意，而是禁錮了他的魂源……哈哈，還是暫時……」
獴邏一挑拇指，飛一記媚眼讚歎道：「你這個人呵，讓本君很吃驚呢。」
「嗎的。」大灰受不了了，乾脆趟在地上不肯起來。
獴邏初始一愣，隨後好似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放聲大笑。
身還遠超化神的修為，獴邏會看不出掌天弓是靈寶？真的因為疏忽而受創？
獴邏略有些好奇，問道：「是什麼？」
千人注目，獴邏目光慢慢沉寂，冷冷望著十三郎的眼睛，許多都沒有回應。
十三郎不回答，抬手拍拍胸膛，說道：「來來來，隨便你用什麼神通，打掉我一根汗毛，今後小爺全都聽你的。」
「他不能動！」
「怎麼
……
群魔原本準備好了歡呼，話到唇邊紛紛呆愣，有些不敢相信。
十三郎忙碌、掙扎、艱難、苦熬，獴邏好整以暇看著，絲毫不插手，甚至報以微笑。
箭被捉住了，可是又跑了，不但跑了，還射穿了獴邏的手。獴邏驚呼一聲靈寶，不少魔修內心釋然，但對那些知道底細的人而言，此舉分明畫蛇添足，甚有欲蓋彌彰之嫌。
孟凡林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抽空對槍王等人解釋幾句。虧他還有這份兒心情，當然，十三郎表現出來的輕鬆雖無根據，但也多少影響到魔修的心態，不似剛才那樣絕望。
不絕望才能鎮定，鎮定下來的魔修開始在心裏重新評估對手，嘗試于不可能中尋找勝機。
喧鬧一陣，群魔再度沉寂下來，獴邏此刻又一次開口，神情不再帶有嫵媚，相反有些憐惜。
發生在藏身上的事情，超出滄浪修士所能想象的極限，內心不能不覺得驚恐。然而接下去的一幕有些奇怪，十三郎一箭當然比藏強得多，獴邏給了他足夠重視，被迫用單掌去抓。
感慨著，驕傲著，十三郎徑直來到獴邏身前三丈處，十三郎抬起手，輕蔑指指腳下。
「可以！」小宮主揮手阻止槍王，將胸脯挺得更高。
十三郎打斷獴邏的話，字字音節如兩把鐵鎚相互敲打，為此他付出的代價是，兩隻手因分神堪堪要離開藏的頭頂，不得不用力去扣。
「微弱螻蟻，縱然再聰明，可惜不知本君強在何處，又能……」
「不可！」槍王駭然驚呼。
十三郎詫異說道：「連我們都算上，你的感覺會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