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太聰明
大凡純正修士，少有人喜歡在狹小空間內作戰，原因很多，首要在於空間狹小意味著躲避餘地有限，對方只要將法術籠罩一定範圍，任你身法通天也無用。
「三，五，九！」
輕嘆一聲，莫師伸出手說道：「不重要了，反正他們進不來，一會兒師兄去了，我再幫你打扮打扮，不枉這一世情誼……嗯？」
說到對手兩個字，莫師不知又想到什麼，目光微凜。
今日發生的這件事，追究到底原因只有一個：莫師的缺點，或者叫谷溪老院長等人認為他有缺點，否則便沒有那麼多追查，谷溪不會入丹樓，當然就不會死。
「三生境！」
谷溪一次施展了不知多少次化神修士才能施展的神通，豈不是逆了天？
但它的威力大，很大，非常大。
「小弟的續命丹，不是那麼好吃的。」
起始艱澀，中間斷續，末尾變得暢通無阻，莫師頃刻恢復自由。禁樓主持付出如此大代價，由其主導的魂禁之術不攻自破，至於法術崩潰引起的餘波，豈能奈何得了化神。
「為……為什麼？」
斷喝聲響起，谷溪的身體彷彿炸開成碎片，千萬蘊含著恐怖氣息的黑色絲條八方怒射，就像一顆黑色的太陽升起。與此同時，靜室內地面不知為何動起來，那些坑坑窪窪隨之活了過來，每一處皆有符文閃爍，騰空與黑絲交並成團，寫出一個個大小不等的篆文。
禁！
莫師略作沉吟，說道：「此丹本
「師兄大才，明明不是化神，卻能用這樣的法子施展出來，著實令小弟嘆服。」
莫師感慨，因被四重禁環封鎖，聲音聽上去好似門縫硬擠出來，有些破，有些散，有些失望。
說到缺點兩個字，莫師神情有些自嘲，微微嘆息。
「也罷，四道就四道，誰叫你是師兄呢。」
元神做禁，禁崩等於元神受損，谷溪尚未傷敵分毫，自身已然重創。
「有必要與師兄強調一下，將來雷尊必殺十三。雷尊這個人，小弟不願招惹，如果師兄想求我的事情與十三有關，還是免了吧。」
自語數句，咆哮幾聲，目光望著那個血肉模糊、猶自掙扎不肯咽氣的老人，莫師忽覺得有些悲傷，聲音寥寥。
滿眼皆是黑色大字，莫師身形依然不動，舌綻春雷。
「貪心即是狠心，現在小弟相信，師兄真想殺死我。」
……
莫師皺眉說道：「到這個時候，師兄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吧。」
「不是……」谷溪胡亂揮手想抓住什麼，結果當然徒勞。
「其實，十三與小弟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禁禁禁禁禁……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頃刻間三百五十九聲連爆，谷溪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師兄、老師、還有劍尊，你們都小看我了。也難怪，丹師么，除了煉丹給別人享用，能有什麼厲害本事。」
莫師感慨說道：「這些都只是輔助，小弟不會妄自菲薄，十三如果夠聰明，就不會拿本座當對手。」
莫師想了想，安慰說道：「沒來得及通知師兄，劍尊那件事，幾年之前就有了定論；別的方面，童埀是我親傳弟子，當初他拿一本毒經來向我請教，小弟猜到那是十三的主意，並未加以留難；我心坦蕩如斯，十三郎焉能看不出來。」
「再讓我一擊！」
講到這裏，莫師低下頭看了看谷溪，發覺其臉上仍有不甘。
隻言片語，又有三道禁環當頭而落，莫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看著有些滑稽。
谷溪還沒有死，與許多機關算盡反誤性命的人一樣，垂死的他極不甘心，掙扎想要知道原因。
「師兄啊，你太貪心了。」
以燃燒精元來催動，以自身元神為勾勒禁絲的線，符文陣法增加威力，最後以自己的毛髮做媒介，才繪出這樣的禁環。
谷溪的舌頭爛掉了，雙目皆盲，血也流得差不多，說話更是含糊不清；莫師一面猜著他的想法，溫和說道：「出於謹慎考慮，小弟沒把實情告訴師妹。」
谷溪依然搖頭。
靜靜感受著內外交困的滋味，莫師神情讚歎
八方齊聚，近百道禁環洶湧如潮，尚在中途便開始爆裂，掀起陣陣狂濤。相應的，每有一道禁環破碎，谷溪便會噴一口血，身軀隨之劇烈顫抖，搖搖欲墜。
「又不是？」
「十三？」
總而言之，修士之間的戰鬥，極少在密封的狹小空間內發生。
……
以文字描述神通，看上去花費了很多時間，實際情形是，谷溪聲音落定的那一刻，第一道禁環已然成型，谷溪毫不猶豫指向莫師，禁環即刻臨頭。
三個數字，連在一起還是數字，三百五十九。
莫師無法理解，想想覺得沒什麼意義，索性放棄。
「讓一個人安心去死，還真難。」
「不是？」
一地一魂，組一環，即稱一處世界，環內環外，再無相通之法。純由理論上講，一地一魂可達化神，如將一地規則通通掌握，等若變相實現與神域相似的效果，區別在於神域因自身法相而起，純有心意掌握，魂禁則需消耗魂力，本質是一門神通。
「莫兄……啊？」血意沖頭，黑面神的臉不再僅僅是黑。
「同門一場，相處半生，師兄有什麼遺願未了，力所能及之內，小弟無不可為。」
「十，十三……」
無數個「禁」字飄蕩空中，地面又有火光閃爍，一條條、無數條像火線徐徐升空，將那些融合黑絲之後「禁」字串聯起來，構成一個個圓環。
「嗬！」萬世之花先是驚呼，絕美面容頃刻
「誰能沒有缺點。」
他畢竟不是化神，施展的也不是真魂禁，當然要付出代價。
「禁！」
世間事，有時就是這麼巧，「進不來」三字剛剛落定，被重重封印的靜室之門忽然大開，門外露出三個人，三張臉，同時張開三張嘴。
關押谷溪的這間密室並不是牢房，空間著實不算小，高四丈，寬闊三十丈左右；由此判斷，莫師不僅將此地作為打坐之地，還會演法琢磨神通，做些推衍之類。
「不……」
谷溪拚命搖頭，用力地搖，幅度依然不大。
……
勉強開口，換來一聲雷鳴般怒吼，谷溪咆哮著揮舞雙手，一抓一提再一拋，宛如仍過去一顆鐵球。
躲不了，雙方唯有硬拼硬耗，這樣的戰鬥，除非一方擁有壓倒優勢、或擁有威力強大的法器神通，否則都會很辛苦；但若真有那樣的情形，雙方根本打不起來，等於白說。
「魂禁！」
莫師回答道：「三百六十周天殺是殺人之術，不需要什麼引子。」
「還不是？」
三字如雷，室內，不，谷溪的身體響起三百五十九聲霹靂，出現三百五十九處創口，噴射三五十九道血泉，有些向外，一部分朝里。
人如此，神通道法更加不用說，真正瞬發即至，留給人反應的時間無限接近於零。
一敗塗地。
點點星光，皎潔蓮台，充斥著讓人心醉的神聖味道，神聖之中突見血色，剎那間砸爛所有莊嚴，伴有一聲痛絕乾嚎。
禁環當頭落，莫師身體頓為之一緊，不是繩索捆綁的緊，而是從裡向外，從頭到腳，每根骨每條筋每一處臟器都被捆縛；那種力量無處不在，無所不至，似連血液都可凝固，魂魄都能分割。
百米空間，聽上去很大，然對大修以上修家而言，抬腿便可抵達彼岸，還需當心別碰了頭。
莫師無奈說道：「師兄放心，十三郎現今聲望奇高，便是站在這裏讓我殺，小弟恐也不敢動手。可我不能讓他進來，更不能讓他把你帶走……誰叫師兄這麼固執，非得要對付我。」
稍頓，莫師說道：「小弟了解十三，本領強性情毒，但他重情勝過重理，可算唯一缺點。」
所謂魂禁，並非用魂魄去封禁什麼，而是賦予一地以規則，好比生魂。圈出一塊地方，將其與世界隔開，成為與自己魂意想通的存在，就是一地一魂。禁字由心，意由我定，達到這種程度，就是專攻禁術的修士必須領悟天人境。
……
谷溪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兒搖頭。
真正魂禁著重一個「生」字，幾顆看成賦予生命，谷溪所用未傷敵先傷己，哪有半點生之意味。
莫師仔細想了想，說道：「之前師兄所講的那些事，一部分是我做的。」
「同門之中，師兄與我的情分最重也最真，小弟讓你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