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四方無火
雪原漢子身軀強健，可是再強健的身體經不起流血帶來的寒意侵心，沒有火，沒有熱水，他將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娘啊！」
轟！
河東，兩河流域山水茂密，最多的就是熱泉；泉水從山間生，經溪流入湖河，在由分支灌溉沃野。熱泉最能滋養生靈，所過之處，魚蝦豐美林川秀麗，是滄浪星稍有的富饒之地。
婦人被火焰吸引了目光，回頭大叫著。
傳功崖上無數落石，投入清河盪其漣漪，漣漪不滅直撲對岸，岸邊驚動幾雙枝柳、還有停駐在枝頭的數十雀鳥。
……
將臨邊陲的昊陽抖了幾抖，一抖抖出重重光面，重新將大地照得通明；四方水域，偏偏鱗波飛躍天空，山間水上熱氣升騰，像極了晨曦初露的清晨。
「見鬼！」
……
本該火意十足的洞穴清亮幽幽，安置好的炎蟲瘋狂扭動，頭顱朝著一方向。
「火呢？」
那是什麼樣的火啊！
火海無邊，雷霆又何嘗是普通的雷？
「謝謝，謝謝你！」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邊出現打團赤雲，比起當空那一圈圓環圍繞的濃密黑雲，顯得單薄顯得脆弱，但其範圍更廣，堆積更遠，且如長線連綿萬里，目光看不到盡頭。山水周圍，一陣陣迴風似在高呼，一股股熱浪並不灼人，但當它們涌到某個範圍，真正觸及到追索而至的源頭時候，火焰瞬間升騰。
陣陣微風吹過，天忽然亮了。
「怎麼回事，火呢？」
「點不著……」
雷山驟
一座臨時搭建的雪屋，裏面閃爍著昏黃的光，獸皮上躺著受傷的男子，血跡斑斑。
火與熱重要，傷口又何嘗不需要及時處理，婦人正用粗陋的工具幫丈夫清理凍在傷口的冰渣，抽不出身來只能怒叱。
……
「再不生火，你爹就要……」
西部荒原，黑煙瀰漫，熱浪熏天，一座火山之口。
人常說，水為生命之源，火為滅世禍根。
火苗騰地的一下子竄起來，生命之火也被一同點燃，連同一家人的心、還有那座孤寂清冷的雪屋也跟著亮起來。男孩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灼熱而光亮的火焰，手裡拿著火石，竟然有些楞了。
男孩哭起來，顫抖著手用力敲打火石，對著那些綻放的火星虔誠祈禱。
……
極寒漠北，冰天雪地，世界荒涼而孤寂。
「這是真火意志啊，小小少年，竟能做到這種程度……」
當時當下，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火，對他而言，這樣的環境比傳送還傳送，任意遨遊無礙，甚至不怎麼需要法力。
「獸潮，獸潮了啊！」山間的人們大聲高呼。
十三郎說，水火可看成生死外相，可號令，關鍵在能否看破生死，能否捏住藏在其中的那根引。
令出天變，紫雲島周邊絲雲縱橫，不知從何處起，只聞號令響在心頭，滾滾聲濤轟轟
耳邊似有威風吹過，引來身下驟然沸騰，一股如荒狼狂嘯的聲音四面響起，內心卻為之一寒。
雀鳥嘶鳴振翅高飛，將來自魂魄的號令帶向遠處，傳往四面八方。
「我知道……」
荒原修士大為驚恐，忙奮起修為脫離火海，忽覺得體內空空難耐，明明身體在飛，法力在流，但好像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內心惶惶。
風再起，吹往下一處。
地心之火猛烈但含有劇毒，黑煙熱漿均有濃濃戾意，火內修士漸漸到達極限，即將破土而出。
「快看快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哦！」孩子們那樣開懷，腳聲清脆，喊得也最響。
傍晚的天空漸漸灰暗，靠水收網靠山出林，勞作一天的人們盤算著今日收成，開始返回家園。
又來一陣微風，男孩憤怒想要咒罵，忽發現這次的風與之前不同，暖暖的，熱熱的，吹在火石迸出的火星，眼前為之一亮。
是雷在驅趕火焰，還是火焰在追攆雷霆？
「以我之名，召天下之火。」
……
炎炎蟲喜火陽，修士們在長輩的指引下尋找向陽之地，最好還有地火之源，設置陣法安置炎蟲，忙碌而充實。
凜風寒冽，四面呼嘯聚火艱難，來得匆忙，母子兩身邊甚至沒有雪域燃火所必須的油脂，男孩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生火，可是怎麼都做不到。
男孩大聲應著，一把擦去眼角的淚，繼續忙著手裡的事；本該瞬間凝結的淚水同樣熱乎乎的，男
天下之火源與昊陽，如今的他做到前者，再拿金烏之火作為引子，便可號令天下。
十三郎不像兔子，此刻的他定身在戰場中央，頭頂雷池，腳踏火原，四手雙面沉穩依舊，看清了世界的目光寫滿自信與強大，漸透出幾分囂狂。
……
千萬修士早已目瞪口呆，修火的修士早已伏地，紅衣大漢噓聲感慨，目光微瞥，忽發現火尊痴痴地望著天空，歷來溫和深厚的目光滿是怨毒，更有無可名狀的嫉恨，與瘋狂。
「人間已有聖火出現，就在那裡。」
七八歲的男童大聲應著，對著一堆柴草忙個不停。這座雪屋並不是他們的家，因為男人晚歸，母子兩千辛萬苦才找過來，匆忙修建的禦寒之地。
微風聽到了這句話，在其身邊打兩個旋，留下光與熱，帶走了某些更熱、更有活力的東西，奔往下一個遠方。
雪原上的人們生活艱苦，打獵是最最常見用來維持生計的手段，男子與野獸搏鬥而受了傷，氣息衰弱，神情漸漸絕望。
這一刻，四方火焰齊奔紫雲，匯聚成一道人間意志，共同迎向天空那團亮光重聚的劫，還有那些雷！
床前，身形壯實的婦人照顧他，冰天雪地竟然滿頭大汗，一面焦急朝身後大喊。
「哎呀！」
「娃子，快把熱水拿過來！」
人又說，水火不容就像陰陽，不可相互，不能遇到一起。
人還說，水火實如鏡
請快點燒起來吧，求您了！
吹響號角，豎起戰旗，生死問道，真火做引，十三郎四望人間，呼喚人間火。
紅衣大漢又看了看，覺得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地方，身形微晃，瞬間萬裡外。
「魚躍龍門，躍龍門啊！」駕船的人們奮力大喊。
片刻后，荒原修士來到外面的世界，看到那股黑煙捲著火星筆直轉向，感受到體內如喝令般的強烈衝動，神情越發不可思議。
收集來的柴草凍如冰塊，雪屋四面透風，男孩雙手被劃出道道血口，幾番努力仍不能將火點燃，無助地叫起來。
「風來！」
「正在燒，可……」
「我應該到那裡去。」
……
雷與火的碰撞，凶暴激烈而且絢麗多姿，空中四處都是被擊飛的雷弧，周圍燒著這樣那樣的火，活像一隻只被驅趕兔子。
驚呼不及，劇變又起，主修為火的修士們身形搖晃，體內真元蠢蠢欲動，幾難壓制。
修士的火，凡人的火，昊陽之火，大地之火，胸中怒火滔滔如浪，命里魂火跳躍如燈。
雷山下，火海如一根擁有無限大底座的槍，槍鋒所指，雷山也不得不緩下勢頭；視線中，頭一座雷山尚未消解，次一座已經凌空壓在其山頂，之後是下一座。
忙碌中，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風，吹在身上暖烘烘不似春意融融，反像七月驕陽灼烤傷人。種蟲師兄疑惑抬頭，發覺陽光變得刺眼，明亮似乎增大數倍，之後他覺得腳下微顫微涼，忙在低頭時
赤身修家置身火海，以無上堅韌吸納地心烈火，臉色有些猙獰。
「怎麼這麼笨！」
嶺南新宗，大小山頭，各個世家，此刻正有無數修士往來穿梭，忙著安排一年中的大計：種蟲。
人常說，水火無情。
說出這句話，荒原修士跪下來，朝極遠所看的方向膜拜三次，之後站起身，神情轉為堅毅。
嶺南，西域，漠北，河東，以紫雲島為中心，以天空號令為指引，四面八方，八方四面，無數熱流滾滾襲來，源源不絕。
「呵，他……罷了罷了，既然都這麼有本事，留給你們自己處理，是死是活，本神都應該抓緊時間辦正事。」
生命之火就像外面的天色一樣，忽明忽暗，慘淡昏花。
長年在火中「浸泡」，荒原修士比尋常修家更能理解火，他感受那股朝拜的慾望，體會那種萬流歸宗的急切與狂喜，心裏明白了什麼。
身在火窟，怎麼會有寒意？
「還不快點！」
「知道了！」
荒原世界殘酷而艱苦，這裏的妖獸比別處更兇猛，這裏的修家常與天爭；這裏的這位修士找到這個會有後患的辦法，強行提升自己的火道修為。
有黑有白，有橙有紫，有赤如朝霞般亮麗絕倫，有艷如桃花笑開人臉，有惡鬼撲面陰風陣陣，有驕陽臨頭熱浪滾滾，還有地泉勃發之怒，更有彩虹倒掛之奇。
道門內，黑雲間，此刻已被亮色填滿眼眶，第四、第五、第六到雷劫接踵而來，哪裡還是什麼雷柱雷槍棍雷弧，分明就是連續鎮壓的三做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