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亂幕遲遲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念身後
「你想幹嗎？」小宮主跟著問。
……
目光在火尊等幾人臉上掃過，沒等到回應，十三郎淡淡說道：「奪院之爭，自此結束。」
今日之後，蕭十三郎天下無敵！
雷尊已死，但他還活著。
值得一提的是，通常情形下，咒術無形，即便修為強大也只可壓制，很難徹底破除。它們性質不同，就好比水與油，能淹沒但是無法溶解；然而今日有所不同，一來水的數量實在太多，再則群修之中並非沒有人精通咒法，比如道尊廣博就曾有過涉獵，神師所修也與詛咒沾邊。大家聯手群策群力，以「群毆」架勢面對一詛，便有能力將其滅殺。
人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重要的事，奪院大比之進行了一輪，事情不該這樣完結。
不等眾人追問，十三郎說道：「百年鏖戰，之後又臨升仙台開放，道院需要補充新鮮血液，此事已報眉師知曉，後事考核等等，需要各位長老多多費心。」
「哭什麼哭！」
周圍群雄薈萃，本該身在其中引領潮流，如今變成這般模樣；無論換成誰處在雷尊位置，此刻怕都難以寧靜。相比之下，蕭十三郎因這場勝利得到一切，無論道院長老還是尊者，不管各大勢力還是三方領袖，儼然都以他馬首是瞻。
「大師放心，我有數。」
蹲下身子望著雷尊，十三郎認真說道：「在我面前，你沒有底牌。」
都不行。
「先生今後……」
這樣說著，十三郎隨手朝丹田點指數次，站起身，目光橫掃四方。
今日之後，蕭十三郎會成為真正巔峰，獨一無二。
退一步講，即便做不到抹去，眾人至少能夠將它從十三郎的身體內逼出去，再想辦法慢慢應對。
「還有誰爭位，出來吧。」
「他也很忙。」十三郎隨口應著，朝幾個投來關注目光、但不敢上前的女孩子們示意自己沒事，再問道：「眉師怎樣？」
「我啊，不定能活下來……再說吧。」
一人一狼，下半身尚未完全脫離，以某種奇異的狀態苟延殘喘，看著有些可憐。
「你想打架！」維護女子聲譽人人有責，火玲瓏覺得非自己莫屬，當即約戰。
身體強健的人，小病小災無需用藥也能自愈，但如不眠不休勞累幾天，遇到同樣的毛病很可能演變成災難。十三郎的情形與此相似，適才虛弱無力自救，此刻服用一劑猛葯又得丹石相助，元氣自然而然開始恢復。
一片死寂。
應該哭么？
「別鬧了。」
四面猶疑，八方惶恐，其中最最難過的無疑是那個成為視線焦點的軍陣；自從雷尊現出狼形的那一刻起，這座滿是肅殺的方陣徹底跨掉，就像一隻兇猛老虎斷了腰，垂頭喪氣，無地自容。
「休想！」
好像是的。
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聲音突然想起，那位清河岸邊大出風頭、最終被人無視
……
目光微轉，鬼道望著那一攤猶自掙扎不肯死去的「生物」，厭憎說道：「腌臢東西，殺了吧？」
「做夢！」
那頭狼也已經死掉，可它不肯閉眼。
鬼道趕緊走上前，說道：「眉院受創不輕但不致命，這會兒已用丹藥調息，應無大礙。」
「堂堂男兒，錚錚傲骨，學那沒用的娘們兒……」
十三郎阻止叫停憤怒人群，上前說道：「問題可以免費回答，心愿只能先聽著，不保證答應，至於底牌……」
誰敢反駁？
看出眾人所想，十三郎解釋說道：「上代火尊之後，我的老師，紫依即將回歸道院，挑戰尊者位；此外還有，那個紅番魔本性不壞，也將進駐紫雲。」
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拐彎抹角，雷尊直接了當開口，道出盤算好的事情。
四野遼闊，千萬修家千萬張面孔，皆無顏色，皆無聲音。
此刻活佛發現，隨著十三郎生機重現，身體內自有一股抗詛之力出現，隱隱似能夠對那些詛咒形成克制，其效遠比眾人法力來得強。這點解釋了十三郎之前為何能夠「無恙」，其後因他強行施展塑靈變，身體瞬間被掏空之後才中招。
「是不是想打架，說！」火姑娘不依不饒，跳出來險些把神驢帶翻跟頭，連忙又退回去。
只因十三郎矢志復讎，之前沒發話，眾人不知他如何打算才不好說什麼，現在聽到雷尊這麼講，大家不約而同認為他還想求活，豈能不
自己還剩下什麼呢？
「你等著……」
「我有幾個疑問，兩條心愿，一張底牌，換不換？」
道院怎麼辦？那些跟隨雷尊的人怎麼辦？那些此前呼喝張狂的學子、教習、院長與長老怎麼辦？籠統總結一下，這批人幾乎佔到三成，還只是明面上的統計。
真真假假問候一下，十三郎重點關注幾大長老，說道：「他走了？」
雷尊敗北出乎意料，但不能說全無徵兆，此前十三郎渡劫，氣焰氣勢皆達到頂峰，無論人們多麼難以置信，心裏都已部分認可其具備與尊者爭雄的實力。換句話講，十三郎獲勝固然驚人，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真正讓大家驚慌不言的是雷尊身份，以及接下去的局勢走向。
「你說什麼？」論脾氣，黃花女當屬女子第一，連火玲瓏都未必能有其心火旺盛。
聽到這句話，周圍尊者長老紛紛皺眉，神情有些不喜。雷尊再怎樣也是雷尊，這裏再怎樣也是道院，其餘如燕山、活佛等人尚未開口，鬼道哪有資格置喙。
這不算什麼，人們此刻更關心的是，他們今後該何去何從？
人人明白，雷尊事後道院勢必面臨一場大清洗，事先多出幾名強助自然最好。幾大長老紛紛點頭，同時不禁疑惑，忍不住要問出來。
「拚命吊著一口氣不死，為什麼？」
結束？結束了？
為道院增加大拿，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
不知不覺，十三郎與尊者長老說話竟帶有吩咐的味道，奇妙的是，在場這麼多
那是雷尊一直追求的目標，是他畢生孜孜以求的位置，是他捨棄一切、放棄做人都未能實現的心愿。
是啊，他說結束了。
「聽聽有什麼打緊。」
「不要。」
幾聲斷喝先後響起，就連那幾位原本還有些憐憫袍澤的道院長老也都換了臉色，紛紛投以鄙夷目光。雷尊變成山君門徒，無論後面怎麼處理，道院都會經歷一場有史以來的最大地震，能否保持完整還在兩可之間。
誰能做到這一點？
一句叫人提心弔膽的話，十三郎轉回身，疑惑目光投向雷尊。
今日之後，蕭十三郎自動獲取升仙令，光華奪目。
「白痴！」
「多謝各位前輩援手。」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雷尊已成狼面的臉孔上露出幾分凄涼，半響不語。
……
寂靜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哭泣，群修詫異想要尋找時，周圍又有三兩應聲，轉瞬感染一群，一片，漸有嚎啕勢。
轉頭四望，十三郎發覺黑白二叟等幾位老張均已迴轉，還有狂、道等尊者個個衣衫襤褸，狼狽得不成樣子。由此可見那隻血環威力何其驚人，十三郎獨當其面還能夠活下來，實屬幸運。
「大家幫個忙，封起來就好。」
尊帥不只是一個稱號，是由無數次戰鬥無數次擁戴者奮力廝殺才換來的無上榮光，如今突然之間變成山君門徒……該如何是好。
按正常考慮，此刻應將雷尊捉拿拷問，煉魂抽魄以提取信息。
「
鬧有鬧的好處，一通胡攪蠻纏之後，起碼周圍氣氛不像開始那樣凝重，至於道院後事如何……十三郎如今可沒功夫操心細節。
「義不容辭！」
……
天殘，活佛，還是別的什麼人？
「這時還在痴心妄想，簡直……」
自己還在想什麼呢？
「鬼老即將加入道院，志在繼承劍尊道統。」
「擔心你自己就好。」
好在剛剛大家忙著救人，沒誰有空搭理他，待到十三郎迴轉目光，雷尊似已整頓好心情、又或將死看空一切，沉靜下來。
今日之後，蕭十三郎的威望至高無上，一言九鼎。
黑白雙叟彼此對視，苦笑上千回答道：「應該是走了，不然我們也回不來。」
那還猶豫什麼！
可，十三先生說結束了……
疲弱之身，重創之餘，火、邪兩大尊者自動退避，根本不敢與之交手。誠然，這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幫襯，但也足以證明其內心怯懦，根本不敢登場。
不提胸中豐碑垮塌，人們更擔憂的是整座大廈會不會傾倒，還有靈域會不會……
「此咒如此惡毒霸道，後患……」
別人的力量不能成為自己的修為，但可幫助十三郎恢復精神，神智清醒過來，十三郎第一時間阻止活佛行屠滅事，內心自有打算。
「各位都沒事？沒事就好。」
「嗚……」
話很對很有道理，可惜狂尊沒意識到這句話得罪了多少人，立即引來無數反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