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天子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戰爭點點傷
「不對！」
第三擊。
「吼啊！」
視線中，羅桑古木由沉寂陡然變得狂暴，無邊無際的身軀瘋狂旋轉，將無數靠其過近的修士卷飛、撞成粉碎；一股悲憤的氣息轟然釋放，此前伏倒釋放的枝條盡化長鞭，併發聲聲嚎。
剎那之後咆哮聲起，萬里大潮之中億萬萬獸吼，乾坤為之倒轉。
「急什麼。」
身後，千里狂靈呼嘯而來，近千修家艱難守護，與四面圍攻過來的長鞭作戰；羅桑狂怒，乾坤顛倒，對它而言、正反上下並無區別，然而在這顛倒的世界里，狂靈修士所承受煎熬難以想象，壓力更是大到極致。
無天道，無輪迴，隕落修士、生靈的魂魄歸於羅桑，變成……一隻只鳥。
……
四面皆敵無退路，狂靈地上群修悍然，無論懦弱還是勇猛，不管強大還是弱小，全部奮力惡戰不休。廝殺當中，背斧漢子劈出一百一十斧，旋風般將一條猛抽過來的長鞭斬斷，背後又聞惡風。
不等他說完，十三郎又刺一劍，順勢上撩。
生修尚能自成方圓，何況這種級別的羅桑，當初狂靈不容於天道，本質在於它的世界不容天道涉足；這顆羅桑距離狂靈還差得遠，但它同樣起於一方世界、強大過程中將其逐步佔據，並將所有生靈滅絕；換言之，在內部、此刻眾人所達到的這塊核心地，天道被削弱到極致，甚被隔絕。
羅桑有靈，火鳥無智，戰場當中越是強大的對手，
這就是戰爭。
蘇老闆抱怨的時候，狂胖子也在大叫。
裂帛之聲，塑靈變換來強大力量，千丈巨劍刺入古木身軀，即如一把瘋狂旋轉的錐子呼嘯向前。
兇殺當中突聞淡淡回應，十三郎的聲音沉穩有度、甚有一絲輕蔑……必須承認，這種語調放在這種時候，哪怕人人認為他是強裝，仍然感到安慰。
光芒起，千萬火鳥震懾低頭，紛紛顫抖奉獻敬服；猛然減少一半大敵，狂靈修士緩了口氣的同時，十三郎沒有絲毫停頓，再度揮劍。
奮力摧毀三條鞭、應該叫三座山，四周近百隻火鳥同時自爆，龐大的衝擊力連他都難以承受，吐血倒退的同時，目光忍不住看向天空。
「殺！」
那也不行啊！
「暫時的。」
……
「羅桑有靈，何不試試……」
「為什麼！」
身魂重創，面孔扭曲，十三郎不為所動。
潑風殺最大的優點是殺傷強悍，最大缺點是其蓄力艱難、完整施展後會變得虛弱；過程有長有短，程度有輕有重，看自己，看狀態，還要看對手。今日邵林感剛剛渡劫，連番鏖戰狀況不佳，至於對手……是其此生斗戰所遇之最強。
喝聲后，驕陽起，燦燦之光展開萬丈，內含真陽怒。
「嗎的這差事不能幹……十三！」
四方群修吼聲震耳，十三郎所感受的就是來自親族的質問，說不上什麼緣故，其全身血液莫名沸騰，蓬勃火力變得不像以往那樣聽話，似乎每一滴血、每一分火都擁有了靈魂，一道道明明極陌生、感覺偏又極其熟悉的聲音對魂魄吶喊，咆哮，怒叱。
回應中第五劍，十三郎改疾刺為橫砍，羅桑古木身上出現一條深、寬、闊皆達數十里的深溝。
「都進去！」
「等等！」
羅桑所處本為世界，有山有水有億萬生命，完整世界必存在地火，世界雖無，火脈被羅桑用來煉魂，煉出億萬萬隻「金烏」。
一生低調沉穩，生境中期便能窺破劫關，論修為、比悟性，背斧漢子都配得上天驕二字，默默死去。
「不用試。」
金烏又豈能煉出來，群修很快分辨出，這些金烏空有其形、其意、其力，但無金烏魂。因其半成、甚連半成品都不算，同時羅桑世界並無幽冥，那些由生魂、地火煉製出來的「金烏」暴露出來，根本無法長久。可以清晰地看到，火鳥四面八方撲過來的途中，氣息由強大快速衰落，一旦遇到枝條縫隙被天光所及，馬上便會自爆當場，消失的徹徹底底。
「小兔崽子，連我都砍！」
「嗤！」
戰場需
「再不發動，別怪老夫不講情義。」
召喚群修，十三郎身形搖晃幾次，緊隨眾人身後鑽進溝壑，當即朝球球傳出最重要一條指令。
戰鬥當中仔細分辨，狂胖子很快看破真相，那些火鳥看似惟妙惟肖，實則個個缺損殘破，怪模怪樣、且都缺少一樣最關鍵部位：第三足！
悲呼凄厲如狼崽對月，少年家成涕淚橫流，返身發瘋般撲到那條被炸出巨坑的枝條，將其剁成粉碎。
今日昊陽之光點亮，被斬無數枝條的羅桑古木當即罷手，雖說這是仙子安排，但若不是古木自己願意，如何做得到。
「我的個天，是金烏……咦？」不愧六族大佬前三，狂胖子一人獨扛十道長鞭，猶能關注周圍狀況，最先察覺到異狀。
「為什麼！」
「孽障！」
今日今時，如邵林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就說此前被殺的羅桑五位大能，三千劍修，哪個沒有縱橫一生，哪個不是萬一之才。
「為什麼？」阿古王不解，指四方言道：「羅桑此前釋放善意，那些鳥也服你……」
戰鬥來的突然而猛烈，從爆發開始就是掙命之戰，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場戰場不能持久，要麼快點制服羅桑，要麼全部陣亡。
眼前無數兇狠面孔，對十三郎而言，發出怒叱的不只是羅桑，
火影身後鬼霧森森，靈芝幻像饑渴難熬，阿古王不禁要發出質問。
無形之志自有無形之力，無形之力傷人無形，百丈火鳥身形顫抖，心腹好似被巨錘砸中，猛地塌下去一截。
「吼！」
勉力揮斧，璀璨斧光繞指溫柔，將始終跟在身邊同戰的家成卷飛，龐大鞭條已至身後，直接將邵林砸成血霧，神魂皆滅。
抽劍，蓄力，作勢，凌空，千丈巨劍再放光華，比第一次刺得更凶，剜得更深。
深入羅桑本體才能傷害到它，沒錯；但這同時意味著另外一件事，需要面對其身軀最最強大的那部分，還有規則。
「給我撞，卡住它！」
「現在收服不了羅桑。」
第一聲吶喊換來第二刀，羅桑二次咆哮，下一刻，紅光遍地，本為翠綠的山林內部憑空出現片片紅影，細看才知道那是一頭頭張著大嘴聒噪不休、體型大小不一的……
本為天之子，被羅桑奪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得天。當下情況明擺著，十三郎以金烏之身傷害羅桑，羅桑悲憤、失望之下再無所忌，或者因為遷怒，將這些不是金烏的金烏通通釋放出來，與狂靈修士為敵。
億萬火鳥不容於天，沖陣途中紛紛葬亡，真能夠趕到者十不足一，且失大力。
片刻便能回復元氣，但是，來不及了。
碎木飛濺，劇變隨來，以羅桑古木為中心的所有人感覺到：時間靜止了那麼一剎那。
沒辦法了。
這是昊陽，這才是昊陽！昊陽之光鎮壓不住暴怒之中的羅桑，但對那些走到成陽之路的「偽金烏」而言，無異於天條。
「十三！」
哪有！
身寬十丈，長嘴秀足，火羽高翎，通體閃爍遍地火海，一部分頭頂還有火輪如陽……這麼多金烏？
「吼啊！」
每時每刻都有人死，死去的人無一不是魂飛魄散，連輪迴的資格一道丟失。
億萬生魂，整條地火，這是什麼樣的規模、什麼樣的力量！殘靈生前凄慘，現身時、每隻攻擊方式完全一樣：自爆！
從無金烏傷害羅桑，就好像人類不會燒掉自己的房子一樣，因它不僅遮風擋雨，還能傾聽、陪伴、同呼吸、共強敵。
「為什麼！」
瘋狂少年、獃滯身形，斷茬上遊走，試圖尋找一些可供救治、亦或安慰的痕迹。羅桑古木旋轉無定，天上地下難辨東西，少年不得不用雙手緊扣梢頭，攀爬中渾未留意到長鞭又來，火鳥四面，死神將至。
無所謂悲壯，談不上慷慨，古往今來，戰場就是一隻胃口極其刁鑽的怪獸，專門奪殺優秀性命。
「退下！」
「師尊……殺！」
虛影閃，光頭漢避開迎面厲斧，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抓住少年，合體之法瞬間發動。
漫長等待換來冷漠一刀，千丈巨劍造成的傷口對羅桑而言不過表皮，傷的卻是它的心。
「師尊啊！」
悲壯？
這樣的攻勢，這樣的規模，休說十分之一，便是百一、千一乃至萬一，也不是這裏的人所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