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圍追堵截

祖昭讓眾人稍微拉開距離，排成一條線緩慢向林叢深處挺進。以他的估算，從自己等人繞道出城，再到城牆下追查線索的這前後時間，黑箭女賊徒步行進的速度也差不多就到了附近。相信對方業已提早聽到馬蹄的動靜，這會兒最好的方式那就是找一個地方躲避起來。

幾匹馬圍住賊人，賊人節節後退，很快就被逼到一顆樹榦下面，一時半會兒再無可退。

「你可記得我。」他不疾不徐的問道，一副從容不迫之態。

眾人趕緊尋聲望去，只見那名子弟早已被射落下馬。再抬頭向左邊的樹林看，相隔十多丈開外的一顆樹上，果然有一個黑影藏身在樹半的枝窩間。

黑箭少女背靠樹榦，嬌喘不止。她一身黑色的勁裝，讓凹凸有致的曲線身材呈現得十分完美，白潔的臉頰上寫滿了憤怒，如同星空一樣的雙眸死死盯著祖昭，其中卻也有幾分驚慌和害怕。她雙腿修長，左腿上有一處箭傷，此時此刻仍然在流著血。

「你……那日竟然是你這娃娃帶隊突襲我們！」她的語氣中包含了許多情緒，憤怒、訝然、不甘、殺意。

祖昭喃喃自語的說道。

祖昭眼疾手快，先是大吼一聲：「休要讓他奪馬！」緊接著，他極快的拔出腰間佩刀，用力向黑影方向投擲過去。十來丈的距離，單手投擲還是有一定難度，尤其還是正在快速移動的目標，故而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拋刀擊砸賊人，而是投向那匹無主的馬。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祖昭已然可以料定，這個黑箭少女與之前跟胡人為伍的黑箭賊是同一個人，也正因為如此，他心中愈發覺得有許許多多的疑問。真沒想到心狠手辣的黑箭賊居然是一位少女，而且還是一個漢族少女。

「你死了這條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索性殺了我。」少女冷冰冰的說道。

祖陵等人緊隨而來，他們並不急著向賊人發起進攻，倒是分散開來從多個方向進行圍攏逼迫。既然人多勢眾，賊人只不過是孤單一人，哪怕不用動任何兵刃，單單就是用坐騎去撞擊都能將其手到擒來。

祖昭見對方的年齡可能已有二十多，要比自己年齡很多歲，女子臉上那道傷痕雖然不算很醜陋，但也徒增了幾分兇險。

祖季還專門挑起火把，方便光亮能照到樹梢上。

默然半晌，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在太守府以及城中追逐時，那黑箭少女可都是用過袖箭和弓箭搭配繩索進行大幅度的飛躍。這樹林地面上雖然無處藏身，但對方顯然可以通過繩索攀爬到樹榦上方躲藏。

走到一半，祖昭忽然勒住韁繩，縱深從馬背上跳下來，蹲在地上仔細搜看。地面上多是長年累積的腐葉，泥土乾燥，微有潮氣。沿著附近幾珠樹木走走停停，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血沫痕迹，或者新近被人踩過的地方，但再往前走卻根本什麼都找不到了。

一念及此，祖昭大聲招呼道：「賊人跑不了多遠，我們往北去追。」

在看清楚這個黑箭賊竟然是一個女流之輩時，祖季、祖陵等人也都各有一些驚訝。

冬季清咧，許多樹木早已褪去葉子，光禿禿的只剩下仿若張牙舞爪一般的樹枝。

祖季高舉火把，走在隊列的正中央，嚴密巡視著左右林木的分毫動靜。

「大家小心，注意頭頂。」考慮到這裏，祖昭馬上出聲向左右告囑道。

祖昭早就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林木並不算密集，也沒有什麼龐然大物足夠藏身，即便是躲在樹榦背後，可這裏都是一些三五拳大小的樹種，全然不可能遮掩住一個大活人。

「大公子，黑箭賊如此可惡，我知要先留他一條狗命用以拷問線索，我也沒打算讓他死的那麼痛快，姑且先廢了他一隻手，再捆了回去慢慢問話。」祖季情緒不減的說道。

眾騎從現場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一時間也多有鼓舞，紛紛高聲應諾。

危急關頭，賊人忽抬起一隻手臂，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嗖」聲響動，一支短小的袖箭從袖筒處飛射出來。如此天色，又是暗器，即便有所防備也避無可避。迎面正向前挺進的一名子弟毫無防備，被這一箭當場射中胸口，來不及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環顧之下，賊人身困其中，已然無路可逃。

尋著羽箭密集的地方往前去看，祖昭似乎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他馬上眯起眼睛凝目細看，果然發現了一灘血跡。看來城牆上那些兵丁說的不錯，他們當中的的確確有人射中了那個刺客。既然如此，那接下來的追捕自然會更加容易，徒步再加上負傷，肯定跑不了多遠，並且還會沿途留下更多線索。

身後眾人聽得此話，先是一愣，隨後紛紛反應過來，連忙抬頭向樹榦上方看去。

「黑箭潑賊，看我先削了你的胳膊，叫你還怎麼暗箭傷人！」祖季氣勢洶洶，提刀就要衝上去向賊人劈砍。

沒過多久，最靠左邊的一名子弟忽然大叫了一聲，然而他的聲音才發出一般，旋即又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代替。

他站起身來，舉目向樹林更深處看去，所望之處，凈是黑暗。

與此同時，祖季已經殺到跟前，他把手中的火把扔向黑影，快速拔出腰刀，照著賊人的面門便砍了下去。賊人見那匹馬已逃，已然斷絕逃脫的機會，縱然心灰意冷，但本能的還是因為刀風迫使之下，側身向一旁跳閃躲避。祖季一擊落空，可惜坐下馬速無法即使控制，繼續向前奔跑了一段距離。

祖陵早已翻身下馬，拔刀直逼賊人。其他子弟以及隨後趕來的祖季，也各自出刀。

可惜出行時沒有攜帶火把，唯一的一支火把還是之前那幾名官兵留下來的。

少女先是閃過一些疑惑的神色，隨後仔細定睛打量，很快便認出了祖昭。

祖季想了想，心中雖然還是有幾分委屈，但還是沒有多說其他。

「原來是你這娃娃！哼，早知道，當時就應該一箭射死你。」少女懊惱不已的說道。

祖昭來不及上馬，索性邁步疾奔過去。

荒土地面上果然插著許多羽箭，橫七豎八，有的釘入地面，有的直接歪倒一旁。

不出兩里的路程，眾人來到林叢邊緣。儘管整個北方是一片樹林，但林木之間相距頗為寬敞，並不算密集。對他們而言，這自然是一樁好事，不僅坐騎穿梭更為方便，也能一目了然看清楚周圍的動靜。

少女聽到這裏，神色一怔，秀美的眉宇頃刻間擰成一個「川」字。

賊人得此空隙，一個魚躍從正面這匹馬的側邊跳了出去。落地之後，忙要迴轉身去拽住韁繩，試圖再次搶馬。可就在手剛抓到韁繩的剎那，背後突然撲來一股疾風。賊人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就看見祖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進到跟前，飛身跳起踢了過來。這突然襲擊速度之快、勢頭之猛，根本避無可避。賊人只感到背部吃痛，整個人的身子早已飛了出去，一下子又滾回到之前被逼到的樹榦下面。

「快看，有人……啊！」

祖昭一馬當先，眾騎緊隨其後，向北面的林叢策馬疾奔去。

「方嚮應該沒錯，可是都追到這會兒了，那賊人勢必插翅難逃，又能躲到什麼地方去？」

「黑箭賊，今日你祖平爺爺必取你項上人頭！」祖季最是激動，立刻狠踢馬刺，向那棵樹下奔跑過去。其餘眾人自然不敢怠慢，也跟著一擁而上。

「大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周圍看看。」馬背上，祖季向祖昭請示道。

佩刀在天空中劃過拋物線，勉強擦中馬背。刀刃在馬背切了一道口子，馬吃痛的慘鳴，甩開馬蹄子向遠處跑了一陣。

祖昭邁步來到賊人跟前，這時已有一名子弟重新拾起火把，藉著火光他看清楚賊人的模樣，與他早先猜測的沒有錯，對方正是在太守府射中自己兩箭的那位少女。

樹上黑影見已暴露，只能縱然從樹上跳落。落地時有幾分蹣跚，顯然腿腳上的確是有傷的。對方沒有想著向反方向逃跑，而是向適才被射落子弟的坐騎跑去。如今要想逃脫，最好的辦法只能是奪得一匹馬，否則絕無其他任何機會。

一陣清風徐過，已經凋零的林木傳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阿季，住手！」祖昭不慌不忙從地上拾起自己的佩刀，緩步走了過來。

「我可不是什麼娃娃，我叫祖昭。如果我記得不錯，其實你臉頰上的箭傷也是我所致。就在令支縣西北外的荒原上！」祖昭本來不是問對方認不認得太守府時的自己，而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交手的時候。

「叫你住手你便住手，我等好歹是世家子弟，豈能如山賊匪患一般行事。」祖昭瞪了祖季一眼，冷冷的教訓道。

天色如墨，冬季的林從寂寥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