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思鄉地，樓蘭城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道與天齊
又是一聲怒吼，崩裂的聲音如真雷炸響整個天際，也照亮了整片花葉。
身體落啊落，心神飛啊飛，怎麼到落不到實處，怎麼都飛不上岸。
他覺得自己有了生命，真的。
「記住阿古……」
突如其來的吼聲導入心海，一切視界通通破碎，眼前只剩下一片花葉，花葉中那張揚起的面孔，那隻撫案勾畫與那隻高舉的手。
「……時間，空間，輪迴……」
曾經無數次面對危機，一人破局也屬常事，十三郎心裏從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感覺，悵然若失。
「阿古王！」
它望著火鳥在烈焰中悲嘶，望著天絕一點點消亡，望著十三郎臉上放出狂熱的光。
眼睛體會著虛弱，十三郎繼續前進，直到是下一顆星。
「這是叫我？」
觀察良久，警惕片刻，十三郎不可能總這麼虎視眈眈，很快熄了眼中凌厲。
他什麼都沒能看到。事實上，眼睛剛剛生出的那些「部位」在其起身過程中便已消失，重新變成之前模樣；此刻的他只能和剛才一樣徒勞地望著十三郎，什麼都做不了。
阿古王！
一股清晰的灼熱感來自手心，十三郎低頭去看補天石，輕輕挑眉。
聽住腳，細細看，十三郎微微皺眉。
眼睛只能徒勞的看著，體會著擁有之後失去的落寞與虛弱，無能為力。
令眼睛覺得奇怪的是，作為這個事物的絕對核心，花朵掌握著所有絲線的線頭，當五色光華匯聚到一起，竟然是黑色的。
下一輪重複。
火光再起。
「大功告成之後，我就可以主掌！」
「修復輪迴，我就可以出去！」
「
是針嗎？
阿古王。
「好了，就好了，就要好了！」
抓人，出界，火光，化灰，變無……
「嗯？」
即將出眶的眼淚回頭，眼睛茫然地望著周圍，望著那朵花，那五片瓣，震驚到無法想象。
「一千九百八十六萬肆仟伍佰二十七次超度，一千九百八十六萬肆仟伍佰二十七度輪迴！」
答案是：無數回。
「定！」
還是阿古王！
※※※※
「一千九百八十六萬肆仟伍佰二十七……」
現如今的他，眼裡同樣有灰眸，只是還不夠厚，時間也不能始終維持。與十三郎不同，眼睛被侵入的次數少的多，還能從中擺脫出來，在清醒的狀態下承受痛苦。
阿古王沒了，這就是變化。
僅僅一絲那麼微弱的力量，依託這顆若有若無的眼，便可造物！便可造就生命～！
撫摸花葉的那隻手下，「阿古王」三字撞入眼帘，鐵鉤銀划，力破千鈞。
眼睛聽不到這句話，眼睜睜看著他轉過身，朝最終目標進發。
抓人，出界，火光，化灰，變無。
現在的他，周圍無數星光如眼，好似孤零零被無數妖魔覬覦，帶來片刻彷徨。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當然也什麼都做不了，這一路上，十三郎每重複一次捉人舉動，那股因燃燒所生的力量都會變得比前一次大，眼睛卻與之相反變得更加虛弱，到這時候，它只剩下看的力氣，且看不清。
它用最後的力量朝十三郎呼喊，絕望中看著他的身體沉入花葉，望著他的腳、他的血、他的魂在分解之力下
一層灰色遮住美景，慢慢加重，眼睛漸漸看不清外面的樣子，心在焦急與黯然著沉淪，進入到某種夢境當中。
因此當補天石發熱的時候，他馬上起身，馬上準備朝補天石指引的方向出發。
呼聲入耳，似有還無，十三郎豁然回頭，正對著眼睛的方向凝視，左手已有重法準備出擊。
巨石滾動，一步步艱難靠近缺口，巨石后，形如枯鬼的十三郎奮盡全力，臉上興奮的神情越來越濃。
軀體再現！
「我將能夠借用世界之力，不，世界之力本就是我的，隨時隨地可以用！」
依舊只能摸索前行，依舊是最近的那顆星，除了不知道它不再是它，一切都和上次相同。
最後掃一眼星空，十三郎徐徐轉過身。
※※※※
「弄錯了吧……正事要緊。」
強悍往往意味著固執，眼睛知道這是正常的，只是有些不甘心。
※※※※
明知沉淪而沉淪，有什麼比這更痛苦？
一切都因為那團與眾不同、至此僅出現過一次的火，那一絲此前從未出現、微弱到即可忽略不及的力量，時間也余其熄滅的過程相當。
「……呵呵……」
莫名欣慰與莫名失落的感覺，眼睛有些茫然地回過頭，望著十三郎以僅剩下的那隻手在空中寫出唯一的字。
與上次一樣，補天時自此刻開始指路，心中方向感油然而生，十三郎馬上起身。
時間是亂的，時間依舊流逝，十三郎漸漸變小，眼睛漸漸虛弱，補天石越來越熱。
真是奇妙啊！
上千萬次才換來的機會
搖了搖頭，收回雜念，如以上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把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不明白的事情列出來，擇出要點一二三，開始行動。
阿古王。
「不要啊！」
還是一把劍？
他看到一隻眼，那隻眼正回頭看著自己的後面，看到另外一隻眼回頭看另外一隻眼睛回頭看另外一隻眼睛回頭……無窮無盡的眼睛回頭看著身後，身後仍是無窮無盡的眼。
「爾矩已破，吾道有成，你如何禁得住我！」
思維，簡單，性格。
「嗬！」
巨大彩石來到巨大的花朵前，渺小的人石后奮力的推，虛弱的眼睛幾近消失，無奈而悲涼。
「輪迴道！」
「……」
一層灰濛濛的膜覆蓋住眼眸，封住殺機，掩住暴虐，遮住靈慧，帶來狂熱與沉迷。
「原來……」
灰眸微盪，就像石頭落在如鏡的湖水中泛波，十三郎望著漸漸熄滅的昊陽，神色恢復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每片花葉，每個地方，每個位置，到處都是這樣的字跡，到處都是！
「天啊！是天，天來啦！」
阿古王。
「嗯……」
單調地重複無數次之後，變化來了。
咔吧一聲輕響，話語中斷。
比上次更快，眼睛無奈吞下即將出口、但已無口的話，十三郎眼中波動漸寧，灰眸更濃了些。
第三聲吼，十三郎僅剩一隻手臂與頭顱在外，但其臉上，神情從未如此狂烈，目光從未這般自信，舉止從未這般沉著。
經過下一刻星，十三郎停頓腳步，在習慣的力量下捉出一人。
這些東西很難改變，換成沒什
它望著周圍氤氳浮現，望著光霞鋪滿蒼穹，望著花壁外面的世界，望著外面那麼多星。
這是它的宿命，因為十三郎是它的本尊，因為它就是十三郎。
你是誰？周圍怎樣？
眼睛看著十三郎，十三郎看著眼睛，雖然他看不到。
力量又生。
「捨棄一切，修好那朵花！」
「已經這麼多次了嗎……」
「一千九百八十六萬肆仟伍佰二十七。」十三郎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我是天……」
吶喊聲來！
十三郎已然指望不上，接下去只要寄希望于阿古王。
不止如此，虛弱的眼睛能夠感受到，在那股力量不斷為自己塑身的過程中，蒙蔽的力量也在滋生，明知如此的它需要全力朝十三郎吶喊，因而不可避免地走上與十三郎相同的路，心神漸漸混沌，時而有狂熱念頭滋生。
與此同時，眼睛極其突兀地體會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就像它一下子長出五官，頭顱，身軀，變成完整的人一樣。
終於到了。
「記住，阿古王在……」
大致上差不多的進程，昊陽之光殺滅不少無辜魂魄后，十三郎開始從哪個世界內捉人。
眼睛不知道，也不想再管，它再茫然中回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一看、就傻了眼。
眼睛在其身後嘆息，茫然無著。
補天石入缺，五色光華驟起，萬物蓬勃的感覺
十三郎身形微頓，似想轉身。
他默默地看著，等著，數著，憂慮著，期待著中途或有變化。
此刻，一點火球忽然跳躍，帶著一絲不甘與憤怒，釋放著最後灼熱，與光輝。
看不到更遠了，也看不太清，眼睛不想看到更多，它看到花朵位於這個事物的一端，如果把事物看成劍，花就是劍柄上的寶石，如果它是一根針，花朵就是用來穿線的眼中的那一點珠。
機不可失！
原來是這樣……說不清什麼道理，剛剛看過宇宙中最美麗的景色，眼睛變得多愁善感，似有什麼東西在眼睛里醞釀，幾度欲出。
冷漠而冰冷星空中，無數冷漠而冰冷的星光閃爍，冷漠而冰冷的望著這一切。
眼睛的心沉入谷底。
然後是重複……
有一種感覺，只要順著那些線，瞬間便能抵達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它是那樣強大，那般美麗炫目，像絲一樣穿梭在宇宙，編織出一根長長細細的事物。
寶石是黑寶石，珠是黑珠……
五色光華，一團與眾不同的火光升起，一股微弱的力量傳來、之後消失。
啊？！
那是一種……「機會不容錯過」的感覺，是在一次次捉人自燃中點點融入心神的牽引之光，經上千萬次累積才能轉化的模糊線索。
把瞬間分成上千萬份，沒有人能夠在這個過程察覺到危機，十三郎也不能。
它看到無數條線，每個人、每棵樹、每個星、每個生命，全都有絲線。
問題很清楚，目標也不會變，快與慢的參雜，遠和近的交替，難以計算時日中靠近，聽聞那些驚慌失措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