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匡九合》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95章 朕對不住張力啊

第二卷 笑傲金陵

第295章 朕對不住張力啊

張力的心頓時揪了起來,連忙追問道:「若晨?若晨怎麼了?!」
這兩堆奏摺崇禎都不想先看,別到時候敗壞了一整天的心情。
張力先前的官袍被當庭扒了,現在還穿著褻衣,整個人凍得不住地打著寒顫。
若是皇帝直接下旨,繞開內閣的話,這樣的旨意叫做「中旨」——中旨一向是很被清流士大夫所不齒,皇帝一般也很少用。
張力的眼皮微微有些耷拉了下來,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那陳大人似乎知道張力心中所想,卻不說話,皺眉道:「本官也是剛剛得到上面的旨意,唔——皇上親自下的旨,你到班房畫個押,走人吧。」
或許是出自醫生的本能,張力很小心,足足將眼睛微眯了一炷香時間,最終才完全睜開。
這話王承恩就沒法接腔了——
「千總爺說大人恐怕一時半會出不來。我們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了俺一人在這……」
崇禎冷冷的話音,讓王承恩拉回了思緒。王承恩連忙應諾道:「奴才遵命。」
「啊!——」張力頓時有如五雷轟頂,整個人差點沒有站穩!
待等到人都下去了以後,那陳大人才開始打量起張力來。
大明朝的規矩,所有的奏摺都是首先呈送到內閣,由內閣輔臣首先擬定一個處理方案出來再轉呈到皇帝跟前。
當一名身穿四品武官官服的老者出現在張力眼前的時候,張力知道多半不是了。
不會吧,崇禎居然放自己一條生路?
木頭一愣,連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張力披上:「大人,屬下穿得多,不怕冷!」
「祖大壽呢?」崇禎頭也不抬,冷冷地開口問王承恩。
張力心神一凜。革職為民,以觀後效?
果然是演戲給大臣們看的,唉,也是難為皇上了。
由此可見,明朝處理朝政事務,並不是想象中的一言堂,比起蟎清滿朝大臣皆是「哈巴狗」要強上許多。
果然,木頭一眨眼就飛奔到了張力身邊。
老者年過五旬,身材瘦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來到張力的監舍門前,對著身後的錦衣衛校尉一擺手。那校尉立刻點頭哈腰,從腰間掏出了鑰匙,將牢門打開。
崇禎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參茶,似乎這天天喝的茶水有著無窮的味道一般。
一眾錦衣衛立刻應了聲喏:「是,陳大人。」
張力猛然意識到自個兒已經被革職了,也就是俗話說的「一擼到底」,現在也只是個平民百姓而已。
祖大壽肯將小兒子送來京師作為人質,也算是很識相了,先前那幾年更跋扈呢!
團山堡兵變鬧餉,孔有德潰軍登陸寧遠中右所,整個寧遠衛南部一片糜爛!
……
崇禎只匆匆將奏摺掃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直接將奏摺扔到一旁。
「你們下去吧。」老者並不看張力,而是對身後的錦衣衛校尉和力士們開口說道。
草草草!
若是皇帝覺得不可行或者不合皇帝的意思,那麼就直接打回內閣,讓輔臣們重新擬定意見。
張力琢磨著這陳大人多半是來問案子的,可是他為什麼白天不問,卻選這麼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前來相問?
很快那些錦衣衛們便將張力先前的東西盡數還給了他,張力畫押之後,走出了北鎮撫司詔獄。
張力的計劃中,最後一招雖然也是霸王硬上弓,不過卻也比越獄高級多了。
當然,明代也是封建社會,自然也有它本身的歷史局限性。
於是崇禎撿起了最中間的那疊奏摺,這一疊奏摺乃是除了天災流賊之外奏報的其他事情。
木頭有些不敢說,「這個,那個」了半天,最終還是開口了:「若晨小姐為了求英國公救大人,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崇禎來到御案前,坐在了龍椅之上。
崇禎依然很早就起床了,一如他這些年度過的每一天一樣。
張力揉了揉眼睛,先看了看遠處的氣窗,發現天色已經微明之後,又抬眼向監舍外面的走廊看去。
張力冷冷地看著那四品官兒,眼睛微眯。
張力將木頭一把扶了起來,笑著道:「本官——唔……」
其實張力所處的牢房乃是整個錦衣衛北鎮撫司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在監舍之外,一共還有三道門,每道門都有守衛嚴密地把守,想要越獄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張力正要開口相問。木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鼻涕一起涌了出來:「嗚嗚嗚,張大人,您可算出來了!」
這時候突然出現高級武官,要麼是來問案子的,要麼便是來——放人的。
後半夜的牢房中安靜得出奇,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有馬嗎?」
而現在祖大壽回了遼東,寧遠亂成一鍋漿糊,難道皇上又想用張力了?
突然,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將張力一下子驚醒了。
「木頭,本官沒事了,走,咱們先去成衣鋪子買件衣服。」
御書房中,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早早地將奏摺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了,眼見崇禎皇帝了進來,連忙跪了下去:「奴才給萬歲爺請安了——」
王承恩立刻心神一凜,尖聲道:「皇上,祖將軍不是回朝覲見陛下的當天,就返回遼東了么?祖將軍說遼東軍情緊急……」
若是皇帝覺得可行,直接御筆一揮,這便是定下來了。
「大人!——大人!」張力剛走出北鎮撫司,猛然間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驚叫聲。
「啪!——」地一聲,崇禎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幾,咬牙切齒地道:「軍情緊急?他一回到京師,寧遠就鬧出這麼多事情來,這不是做給朕看的么?」
這才短短几日,那天皇上不是還左一個「祖愛卿」,右一個「祖將軍」,叫得那是比誰都親切,可現在……
按規矩的話,皇帝一般是不會直接在奏摺上批示「此事該怎麼辦」云云的……
陳大人說出這句話以後,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北鎮撫司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能活著出去了……嘖嘖。你真是好運氣!」
崇禎在小太監們的伺候下洗漱完畢之後,徑直來到了御書房。
崇禎微微頷首,一邊走,一邊開口說道:「承恩,起來吧。」
雖說希望不大,不過幾年時間里,總也能有一兩人免了死罪吧?
革職為民,還尼瑪以觀後效!
這話張力有點不信了,尼瑪,這裏不是收黑錢幫人往外傳消息么?
頓了一頓,崇禎恨恨地道:「真是可恨!可殺!」
崇禎一看案上的奏摺,不由得眉頭緊皺。那左手的一堆貼著天災的條子,而那右手的一堆則是貼著流賊……
以溫體仁和祖大壽對自己的態度,怎麼可能判這麼輕?
「承恩,那張力是今日開釋的吧?」
你若不懂皇上的意思,連續擬定三五份草案過去都被打回來的話,那可就說明輔臣無能。
這聲音很熟悉,乃是——
一日之計在於晨,勤于政事么,自然是必須早早起來的。
這麼早來監舍?
團山堡依然姓張,那裡朝廷說話不好使,本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也只是一瞬間。張力便下了決斷——好嘛,你崇禎革本少爺的職,本少爺可不認!
不過張力壓根也沒有想過越獄,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大人看了張力好半晌。最後才淡淡地道:「張力,你這次的罪名已定,革職為民,以觀後效。」
「有!」
這裏面彎彎繞繞就多了,內閣輔臣會不會揣摩聖意,此處便顯出高下來。
沉默了好半晌,崇禎微微嘆了口氣,有些不甘地道:「早知道就不革職,只貶一級官就是了,朕對不住張力啊!」
莫非是送自己上路的?
什麼人?
說完這話。陳大人便轉身離去。
崇禎拿起第一本奏摺一看,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
已經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張力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可是遼東現在離了遼西將門也不行,祖家雖然跋扈,皇上也必須依靠他們鎮守遼東。
當初張力是被黑布矇著頭帶進監舍的,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監舍外面巡邏的錦衣衛力士乃是一個時辰才走上一遭,其餘時間根本就看不見人。
張力將外套穿上之後,開口道:「木頭,走,咱們去酒坊打半斤燒刀子,本官先喝點酒去去寒氣……」
木頭忽然猛地一拍腦門,臉色大變:「哎呀!屬下剛才突然見到大人一時激動,竟然忘記了大事兒!大人,您得趕快回曉月山莊,若晨小姐……」
王承恩偷偷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崇禎,心裏嘆了口氣:皇上啊,這樣的御下之術恐怕不行啊!那張力就算是頭豬,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恐怕也難保不起貳心呢!
王承恩眼觀鼻鼻觀心,皇上覺得張力有用的時候,恨不得將心肝都掏出來給他,以示籠絡之意。後來祖大壽回京面聖,張力自然就城了棄子,皇上恨不得就他踩個稀巴爛。
冬日的清晨陽光也只是懶洋洋的,在常人眼中並不刺眼。
「快,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