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第十卷 斗殺

第21節 曲江宴(二)

第十卷 斗殺

第21節 曲江宴(二)

佛家的梵唱似乎特意改良過,節律一直都是平緩的,就像是一縷清風無意中掠過耳稍,又像是一汪潭水被風吹皺,漣漪涌動,一波一波的輕輕拍在岸上。
「剛才是誰站在船頭罵人,還吐了佛爺一身的?」鐵塔一樣的巨漢,往那裡一站頓時就威風凜凜,猶如天神下凡一般。
或者自己逛青樓的同伴選錯了?和孔穎達,虞世南這些人一起逛青樓是不是會好一些,但是上回見過號稱風雅之士的長孫沖的表現,就對他們的表現也不抱希望了。
歌姬見了客人還要帶面紗的比較少見,可能長得不好看,被船艙的那群禽獸給攆出來的,都要生活,沒必要糟踐人,雲燁隨手一個銀餅子就甩了過去,把頭枕在手背上吁了一口氣說:「好啊,我想看看天上的雲彩,再聽著遠處的梵唱,如果你有舒緩的曲子彈一首那就太好了。」
等雲燁一群人趴在船尾看時,巨漢已經消失在了水面上……
一桶涼水澆了上去,巨漢和尚悠悠醒來,眼睛被鹽水蜇的泛紅,張開嘴大聲的咆哮,口中語無倫次的咒罵,問不出個所以然。
女子把身子往後縮一縮,小聲地說:「小女子只是樂師,用不了這些錢的,您前面給的就足夠了。」
雲燁從案子底下把綠衫子的小姑娘拽了出來,小姑娘嘴巴閉得緊緊地不言語,還衝著雲燁點點頭,示意自己什麼都不會說。
「清風笑,水漣漣,誰家富貴綿綿柳如絲,花如海,錦繡成堆笑無常、昨夜寒窗寂寂,今日白勿滿房,且飲一杯,醉倒在名利場。」
「我自愛看碧水悠悠啊,不管他明日惆悵。」
小姑娘彈沒彈琵琶雲燁不知道,一大堆無意的話從嘴裏噴涌而出,一直說到口乾舌燥才罷休,揪了七八顆葡萄放進嘴裏,吸幹了水分,再把葡萄皮猛地噴了出去,好一個天女散花。
「你不用懂,只需要聽著就是,想彈曲子就彈,你彈你的,我說我的,你彈痛快了,我也就說痛快了,各取所得如何?這些銀子全給你。雲燁從懷裡掏出所有的銀子一股腦的推給了那個女子。」
滿船艙都是欺負人欺負習慣了得主,誰會被嚇住,臉面還要不要了,程處默大怒,一拳就砸了過去,這小子也是練過的,戰場上不少殺人,可是在巨漢面前像個孩子,眼看就要落敗,李懷仁立馬加入戰團,長孫沖拎著一把椅子就砸在巨漢的後背上,巨漢彷彿沒有知覺,理都不理會的一拳揍在李懷仁的肚子上,被揍的飛了起來。
今天為了自由,大家都把護衛攆到其他的船上,不許跟進來,這下好了,李承乾跳著腳喊護衛過來幫忙,自己才要撲上去,被李恪攔腰抱住往後拖,尉遲寶林仗著自己牛高馬大,拖住巨汗一隻胳膊,就這樣身高九尺的寶林也被掄的飛了起來,后脊背撞在柱子上,咔嚓一聲就把柱子撞斷了。
巨漢咆哮一聲,抬腿一腳光腳丫子就踹在劉正武的臉上,鼻血飛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這些天見慣了長安的悲歡離合,有人歡喜有人愁,人世間的各種嘴臉在這些日子里全都看了一個遍,雲家雖然緊閉大門,但是夜晚那些婦人的哭聲會傳的好遠,每到這時候,辛月就會把頭緊緊地埋在雲燁胸前,再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奶奶念佛念得越發勤勉,不只是在慶幸還是在後怕。
不三不四的隨著綠衫女子的韻調隨意哼哼,那個女子卻把韻調又拔高了一些,最後停了下來,小聲地問:「客人心裏不暢快?」
李泰高興極了,這裏全是傷者,看樣子沒一個比自己傷的輕的,剛笑了兩嗓子,就被李承乾在後腦勺抽了一巴掌,他自己也覺得不妥,捂住嘴不吭聲。
以前幻想古代的青樓一定是一個幾乎完美的歌舞場,誰知道現在真的處在這個環境才發現,自己錯了,青樓永遠不變的內容就是出賣色相,沒其他好說的。
不打擾他們,雲燁從外面上了船頂,沒有脂粉氣,沒有亂七八糟的呻吟,很不錯的地方,船板很乾凈,就地坐下,吃著葡萄欣賞曲江上的風光,船在水裡慢慢滑行,底層有搖槳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滑動,都是懶懶的。
劉弘基家裡就不出好東西,劉正武的拳頭眼看就要打中了,可是巨漢不在乎,軟綿綿的拳頭對他沒什麼作用,可是這混蛋手裡攥著一把細鹽,一下子就灑進了巨漢的眼睛。
那些紈絝子見雲燁被女子扶進艙房,好像腿軟的都走不了路,那些歌妓就嘰嘰喳喳的說小話,紈絝們一個個的把拇指都要翹到天上。
雲燁粗魯的把銀子放在她的裙子上,自顧自地說:「都想要點什麼,和尚想要,道士想要,一個個非要把其他人踩在腳底下,頭杵進爛泥里才滿足,我的才是對的,你們說的全是狗屁……」
長孫沖扛著案幾人躲在後面跳起來壓了下來,就聽見布包裏面悶哼一聲,看樣子這樣做比較有效,程處默照著好像是頭顱的部位拿著圓凳就砸了下去,圓凳粉碎,布包抽搐一下,終於不動彈了。
想到這些,雲燁就想唱兩嗓子黑豹,可是這樣做會嚇壞船上的人,只好搜索枯腸,總算是拼湊出了一首能唱的歌。
雲燁奇怪地看了女子一眼,這話她不該問,也不能問,明顯的入行不深么,不過也好,那些假模假樣的奉承也實在是聽膩了,反正沒人,就和她聊聊天也好。
還沒等雲燁招呼兄弟們去找拿鞋底子抽自己的混蛋,一個光頭上全是嘔吐物的黑衣僧光著一隻腳走了進來。
巨漢和尚被護衛們用牛筋綁了個結實,和粽子沒有什麼區別。這時候才有人迷迷糊糊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場架打的莫名其妙,紈絝們受創嚴重,絕對是大事件,李承乾鐵青著臉下令找出這個和尚的出處,他就沒打算放過一個和這件事有牽連的人。
和尚忽然不叫了,安靜了下來,但是這傢伙的肌肉卻在鼓脹,牛皮繩子勒進肌肉里,護衛趕緊撲上去要制止他,可是已經晚了,牛筋繩子被他崩的斷裂開來,一個翻滾就撞破窗戶,掉進了水裡。
「是啊,沒意思透了,滿世界都是這個樣子,有哭的總有笑的,都想一輩子錦衣玉食,抓住了總也不肯放手,沒了再繼續去掙就是了,祖先不就是這麼乾的?」
「小女子不懂這些,只知道客人想安靜一會,我再給您彈奏一段曲子好么?」
護衛總是來得晚,等他們進了艙房,這裏已經哀鴻遍野,紈絝們倒了一地,抱著肚子的,揉著腮幫子的,夾著腿走路的,鼻子流血的,捂著胸口吐長氣的,當然少不了一個捂住屁股狂笑的。
無趣之外就是無趣,一群人抱著十幾歲的小姑娘猥褻,實在是讓雲燁從心底里感到不舒服,自己雖然算不得好人,多年的人生戒條還是起作用的,船艙里待不成了,雲燁端起一盤子葡萄走到外面,樓頂上微風徐徐,正是提神醒腦的好去處,李承乾,李泰不喜歡這些,早就出來到第二層下棋。李恪雖然喜歡,但是兄弟三人如果只有自己像個色鬼,也不像話,強忍著饞涎坐在旁邊看那兩個下圍棋。
綠衣女子高興地撿起銀餅子,離雲燁稍微近一點,取出琵琶,就開始彈奏,不知道談的什麼,但是讓人很是鬆快,並且這聲音融入到梵唱里並不讓人感到突兀。
看到和尚就討厭,尤其是滿眼全是和尚的時候,嘴裏唾液變得充足了,又站在船頭,準備繼續開罵,才罵出禿驢二字,一隻破草鞋就凌空飛了過來,抽在了雲燁的臉上,味道十分的不好聞,這哪裡受得了,雲燁趴在船頭狂吐,吐得全身都軟,在綠衣女子的攙扶下回到甲板上,一連喝了三杯茶才舒服一些。
「客人可要聽曲?」一個小小的聲音傳過來,回頭望,才發現一個穿著綠衫子的女子縮在角落裡發問。
別人想要安靜下來就需要靜思即可,雲燁屬於狂放派,需要發泄一下才會正常,又不是在家裡,黑豹吼不成,軟綿綿面的歌曲成了往烈火上澆油。
騰出手來的巨漢雙手四處亂抓,只要被他抓住的立刻就會被扔出船艙,掉進水裡,程處默已經挨了兩拳了,嘴角都有血絲子流出來。在裴家的老三再次被踢得像蝦米一樣亂蹦的時候,雲燁把倉房裡的帷幕扯了下來,立刻就把巨漢包在裏面,看到有便宜可占,劉政會家的小兒子就全身壓了上去,只看見布包上鼓起來的一個大包打在他的小腹上就知道這傢伙已經沒什麼用了。
柴令武剛罵了一聲禿驢,就被一招烏龍擺尾給踹的貼到牆上。哼哼唧唧的說不了話。惹得歌姬尖叫著四處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