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響尾蛇

老廖一邊走一邊想：「老子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大忙人，肯和你說這麼久的話，已經很給面子了。」他兀自不放心，找其他幾位老師求證，對司徒默然的印象無不大同小異：古板、嚴肅、平時喜歡沉默、關鍵時候廢話特別多，不嗜煙酒、不善交際、喜歡圍棋。

「對了，顏小姐，我正要托教導部部長司徒默然辦點事，你有沒有知道他的一些趣聞啊？」老廖拍足馬屁，把話頭轉到正題上。

「是這樣的……事先踩點很費功夫，我們花了半個月時間研究玉子山美術館的保安輪值時刻表以及美術館布局，展覽櫃玻璃的堅固程度，四周攝像頭的分佈，報警器的觸發方式，還有負責保安那個人的喜好也研究得十分透徹，他晚上喜歡派什麼人看守巡邏，這點很重要。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和副手過山風、鐵包銀一起出動。干這事人不必多，三個足矣，一人望風，兩人配合拿東西。鐵包銀那傢伙有這個威風的名字，是因為他的警覺性極高，一有風吹草動馬上能第一時間通知我們，過山風的手腳很快，感覺極靈，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找准方向，所以說哪，幫手的作用非常明顯。」

「那好得很，你小心行事，不要太張揚了，歷來都是出掾的梁子先腐朽，出頭的鳥兒先遭殃，把響尾蛇叫到鬱金香高中大門等我，找他有些安排。」

響尾蛇的頭馬上昂起來：「嘿嘿，上月玉子山美術館少了一副齊白石的《荷花翠鳥圖軸》，知道是誰乾的吧？」

「老頭，你敢咒我老娘死？」響尾蛇剛要揍他，突然想起是兵哥約見，不宜惹出什麼事端，硬生生忍住，憋著氣道：「你怎麼還沒死？明年清明我到你墳頭燒幾柱香。」

廖學兵剛剛出現在門口，響尾蛇三步並做兩步，屁顛屁顛迎上去：「兵哥，有什麼要事交代啊？小弟粉身碎骨，上刀山下油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撓撓後腦仰天大笑：「哈哈，顏小姐的追求者真多啊，就連那個整過容的蘇冰雲老師與你也遠遠不及吧？」

老頭一番「善意」沒得到好報，氣得差點抽風，回到傳達室里：「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今天也別想進這個門，開賓士就了不起了？賓利、凱迪拉克我還不放在眼裡呢。」

「好的，真羅嗦，這些小事我能不知道么，喂，響尾蛇，你過來一下。」

守門的老頭見門口站著一個焦灼不安的傢伙，趕忙跑出來說：「老弟啊，現在還沒下課呢，要接孩子也不是這個時候來吧。你看著挺著急的，是不是家裡死了什麼人，想帶孩子回去看他最後一眼？是不是老娘要死了？唉，真可憐，我給你通融通融吧，哪個班級的，叫什麼名字？」

兩個部長級領導之間交流一個小時的問題，似乎也很正常吧……老廖耐著性子繼續問：「那你知道司徒部長平時喜歡幹什麼嗎？」

廖學兵抓著他的頭髮把他撞到樹榦上說：「別得寸進尺，跟老子賣關子。不用想就知道是你們毒蛇團的人下手。那副《荷花翠鳥圖軸》在去年秋季拍賣會拍了三十多萬，在書畫交易界中也不是特別離譜的高價，值得誇耀嗎？」

響尾蛇擦掉鼻血苦著臉道：「雖然價值不是太高，但是過程驚險，我只想舉個例子罷了，又不是成心炫耀……」

「說。」

顏江對司徒默然這個人本身不感興趣，她所在意的是述說過程，聽眾那仰慕而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目光對其自尊心是一種強烈的烘托。「司徒部長喜歡幹什麼？你這可真是問對人了，有一次我去送文件的時候看見他在研究一本圍棋譜。部長工作那麼忙，還有心思下棋，說明他是真的喜歡。」

他比廖學兵還大了將近十歲，自稱小弟，心態放得極低。老廖沒提過是當老師的，他也無從得知，只道老廖雄心忽起，要在學校里拉一票小弟精心培養。

果然說到點子上，廖學兵也多了一層希望：「那個什麼大盜的，你干過沒有？」

老廖看著守門老頭狐疑的眼神，把響尾蛇拉到校外甬道邊的梧桐樹下，說：「你們平時是怎麼偷東西的？有什麼訣竅沒？」

司徒默然那種人肯多看你一眼才真是見鬼了。老廖急忙揮揮手說：「哎呀，不好意思，又要上課了，改天再聊吧。」

廖學兵已經徹底免疫了，只有你知道司徒部長的秘事，莫非是你們兩個人一起做出來的不成？他不會傻得去拆穿，微笑道：「什麼秘事？」

昨天下午老廖根本沒到過學校，法拉利自然也是子虛烏有，隨口胡謅，想不到顏江竟直承此事：「哦，你說的是貝海集團老總的公子吧，早不想理他了，還老是來獻殷勤，現在的男人哪，真不識趣呢。」

老廖笑道：「顏小姐今天灑了什麼香水，味道真好聞。哎呀，還有你這套裙子，太配了，將你完美的高挑身材表露無疑啊！」很沒氣節的拍了三十歲還沒結婚的大齡女青年顏江女士的馬屁。

顏江壓低了聲音，好像即將述說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前幾天晚上我加班，看到司徒部長進了宮部長的辦公室，足足一個小時沒出來呢！」

兵哥垂詢下問，不管他是打算偷師學藝自己弄一個盜竊團伙，還是要幹什麼壞事，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盜竊，有盜和竊之分，分別為劫奪和偷竊，劫奪么，自然就是明目張胆的搶劫了，偷竊，不告而取，神不知鬼不覺，是最有技術含量的活計。」

從萬隆大廈到北城的鬱金香高中一般需要一個鐘頭的路程，響尾蛇只用半小時就趕到了，端的是神速無比，用贓款換來的賓士闖了好幾個紅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誰叫他一時瞎眼，站錯隊伍，得罪了飛車黨？上次的教訓還不夠記牢一輩子嗎？綽號「北城小白龍」的二當家葉小白給了他這次機會，戴罪立功心切，只好殷勤表現，以求翻身的日子早點來臨。

顏江正擺足架勢準備說個盡興，沒想到剛興緻勃勃起了個頭廖學兵就走，不由罵道：「臭小子整天糾纏我，是不是對姐姐有非分之想呢？」從此之後學校里又多了一個廖學兵苦戀顏江慘被拒絕的謠言版本。

顏江喜上眉梢，停住腳步：「香奈兒五號，昨天剛有個男人送我的，唉，都說不想要了，他還是老給我買花、買香水，真煩人。那些玫瑰我都直接扔到垃圾堆去了，覺得香水太可惜，還是留著吧。」

廖學兵勉強扶住欄杆沒讓自己摔倒，貝世驤就一個獨生女兒，那個公子是哪來的野種？

心中逐漸有了些主意，打電話給葉小白：「捏住毒蛇團老大響尾蛇的七寸沒有？」

聽完最後一個字，冷汗早已浸濕老廖的衣襟，為什麼每一個老處女總喜歡自己掏錢甚至欠債去買一大堆高檔品然後在別人面前說是有男人送的呢？他違心地說：「顏小姐，這套裙子一定也是別人送的吧？昨天下午我見校門口停了一輛法拉利呢，那一定是來接你的吧。」

顏江再怎麼無聊的自得其樂，面對蘇冰雲那驚世容顏也會喪失信心，一聽老廖信口雌黃說蘇冰雲那麼美麗是靠整容才有的，不由大喜，附和道：「呃，蘇老師如果不整容就好了，誰會喜歡一個假面女人啊？」因為老廖一句無心的話，從此八卦女王顏江將它發揚光大，逢人便說，校園裡謠言四起。

響尾蛇獲得肯定，精神比之剛才振奮多了，給兵哥孝敬一支香煙，笑道：「偷竊，又有大盜、小偷、扒手的區別，級別也有所不同。扒手是最低級的專門在街頭、火車站割人皮包、鉗東西的小蝦米，被人抓住了通常就挨上一頓暴揍，我們毒蛇團最多的就是這鍾不入流的角色，雖然獲利不多，可是基數大，聚起來也是一個可觀的數字。再高級一點就是小偷，趁著主人不在家，登堂入室，專找貴重物品下手，事先也要踩點，觀察時機，需要膽量和細心，有點難度了。我們這行業比較看重的還是所謂的大盜，目標往往是博物館里的文物、藝術館里的藝術品、保險箱里的金銀珠寶，那些地方戒備森嚴，警衛保安日夜巡邏，簡直難如登天，偷一次就夠普通人吃一輩子了。」

問了恁久，就這一句最有用處。顏江畫蛇添足又加了一句：「司徒部長他啊，好像有點悶騷呢，一進辦公室就色咪咪地看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司徒部長？當然知道了，來，我詳細跟你說說。」把廖學兵拉到走廊旁邊，渾然不理正等她送文件過去的校長辦公室，「要說這司徒部長的秘事哪，除了我，真沒第二個人知道呢。」

「哦，那你好好說說。」

葉小白很興奮：「今天早上八點鐘一直開會到剛才開結束，沒想到貝海集團的貝先生挺我上位呢，在仲裁所的地位穩如泰山。黑龍堂糾集的聯盟已經土崩瓦解，毒蛇團已被暫時逐出盂蘭盆會，進入漫長的考察期，只有我點頭了，他才有重新進入外圍的資格。基本上放一個臭屁他也得說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