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廟會秀色
第248章 情書
「什麼呀？這是什麼東西？」等貝曉丹回過神來，三人已上寶馬，車開得遠了。
貝曉丹覺得甚是無聊，不知哪個學生這般沒趣，竟然拜託廖老師給自己送情書，若是把精力放在學習上面那該多好，讀了一半便讀不下去，揉成團正要丟掉，突然看到露出來的紙張邊角處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廖學兵。
貝曉丹撲哧一笑：「好吧，你們在哪裡？我讓司機去接你們。」
翻出圍牆，圓湖路的大街上靜悄悄，一個行人也沒有。沿著圍牆根走到大門的林蔭道，葉玉虎已經站在那裡歇腳了。
學生向老師吐露心事，那是說明當老師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也是師生關係的重大突破，老廖很高興戀愛補習班又多了一位成員，笑道：「當然要表白了，說了可能被拒絕，可能不會，但是不說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在五樓有間辦公室燈光亮著，化學老師正在加班清點新採購的化學藥品數量，明天就要把這批貨報到財務處，時間不容拖延。「一、二、三、四、五……」數完第一箱再數第二箱，渾然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給關慕雲純潔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取出保險箱里的東西，是分為每個班級分別用牛皮袋密封的試卷。廖學兵隱隱約約聽到腳步聲，說：「估計他們在教學樓，最快兩分鐘就能趕到。這些密封的牛皮紙袋怎麼拆才不會讓人發覺？」
廖學兵：「我和葉玉虎、關慕雲同學三人無家可歸，現在天寒地凍，我們又冷又餓，想去你家裡喝杯熱茶行不行？」
門口打開，僕人鞠躬謙卑地笑道：「幾位先生，小姐正在二樓等你們。」彷彿時光倒流回到十八世紀的歐洲宮殿，沒見過世面的關慕
到子夜二時，終於把語文試卷做好，列印了幾十份，幾人告辭出門，貝曉丹把他們送到門口。老廖把準備好的傳情紙鶴拿出來，朝葉玉虎眨眨眼睛，大聲道：「小丹丹，有個深愛你的男人托我把這東西轉交給你。」
嘟嘟聲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喂？你是？」
她心中轟然作響，腦子空成一片，過了好半晌才恢復過來，重新展開情書，一時太過緊張，紙團掉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拾起來。先是瀏覽了一遍，再細細看了一遍，最後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心亂如麻，理不出一點頭緒：「廖老師……？他……他給我寫情書？」
貝曉丹語氣淡淡地說：「哦，廖老師啊，很晚了，有什麼事嗎？」
廖學兵移開倒照在臉上的手電筒光束，怏怏道：「該死的，怎麼不經嚇，這回可是真的驚動保安了，我們趕快動手。」
辦公樓傳出一聲尖利凄慘的怪叫，驚破了校園寧靜的美夢。
老廖遞給葉玉虎一個塑料袋，「不要再猶豫了，你用這東西矇著臉，往另一個方向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下我們在學校大門匯合。」
廖學兵把前事一說，貝曉丹驚奇之餘又覺得好笑，這麼有趣的老師還是第一次見到，為了讓學生考試作弊，居然親自去偷試卷，一點也沒有為人師表的自覺。
保安來不及檢查失竊什麼東西，當務之急是要將竊賊擒拿歸案，狂冒的汗水逼出了酒精，振奮起精神學著葉玉虎一舉躍下十二級台階，
「先找地方落腳做出答案，明天早上分給學生們背誦。葉玉虎，去你家如何？」廖學兵劈頭就問。
「喂，我最親愛的小丹丹啊！」廖學兵學著葉玉虎的腔調：「我是你的親親廖哥哥啊。」
葉玉虎首先回過神來，吞吞吐吐地打招呼：「貝、貝曉丹……」彷彿置身夢中，感受到忽如其來的巨大差距，這位剛硬的年輕人心裏的自尊蓋過自卑，語氣略顯得生硬。
廖學兵說：「早上第一門是考語文，那我們就去貝曉丹的家吧？讓她把考卷上的題目全做了。」
然而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茫然無頭緒之際，跑來湊熱鬧的關慕雲在書桌抽屜里找到一串鑰匙，插進鑰匙孔，箱門開了。
「啊？」葉玉虎一驚之下，呆住了，他平時風流瀟洒，最喜歡扮酷裝B，可是一涉及到有關貝曉丹的話題，腦子變笨了許多，結結巴巴道：「這麼晚了去騷擾她？她又不像我們男生大大咧咧，想玩多晚都可以，家裡人會罵的。」
她滿腹狐疑地回到寢室，打開紙鶴，只見一張列印紙的正面背面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開頭寫著自己的稱呼，明白這是一封情信，如果別人給的，她從來都是看也不看直接扔進垃圾筒里，可這是由廖老師轉交的，於是耐著性子讀了下去：
三人抱頭鼠竄。葉玉虎把廖學兵拉進衛生間里，囁嚅了半天，說：「廖老師，你知道我一向都很喜歡小丹丹，你說趁現在表白好不好？」
關慕雲哀叫道：「老師，人嚇人會把人嚇死的。」
「我字不好看，寫文章更加頭疼，怎麼辦，還是換個方式吧。」葉玉虎多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丹丹喜歡文學，
關慕雲得意洋洋，正要誇耀自己的能幹，肩膀不知被誰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張慘白而詭異的臉懸在半空朝他陰險地微笑。
葉玉虎搖頭拒絕：「我家不行，溜出來這麼晚還沒回去，明天肯定挨打了，萬一再帶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回家，我媽非剁了我不可。」
葉玉虎被當做炮灰，一時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接過塑料袋望頭上一套，說：「你們小心點。」出了辦公室，往另一邊的樓梯撒腿就跑，噔噔噔，在暗夜中十分清晰。
在貝曉丹平時用招待親密女友的私人會客廳里，桌子上擺了琳琅滿目的水果。可愛的女孩穿著一件粉紅色短腰小襯衫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看著他們。
這是個帶有密碼鎖的普通保險箱，但也難住了三個業餘小偷，沒有鑰匙，沒有密碼，用撬棍撬嗎？日後追查起來可會是一屁股的屎。
而葉玉虎這粗人居然也沒發覺，便疊成紙鶴形狀，信心滿滿地說：「但願能夠一舉成功。不過，老師，你幫我給她吧，嘿嘿，我膽量底氣還不是太足。」
兩名保安對視一眼，驚道：「小偷！」覓著聲音朝他追去。葉玉虎熟門熟路，即使閉著眼睛也能走完整個校園，十二級的台階一躍而下，儘管把腳跟震得老痛，仍是不敢停留，飛快地跳下四樓、三樓、二樓，竄出辦公樓，向地形比較複雜的花圃方向奪路狂奔，片刻把兩名保安甩在腦後。
……
「咦！」廖學兵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在書桌後面靠牆的地方，有個堆滿了雜物的綠色保險箱，非常不起眼。由於白天時他所處的位置視線正好被司徒默然擋住，沒發現這東西，注意力
關慕雲肝膽欲裂，喉嚨里咕噥一下，癱倒在地。
其實密封算不得很嚴格，只是用膠水粘上封口而已，如果肯花點時間，可以在不損傷外觀的前提下撕開，但是他們已沒有這麼多時間。提著手電筒四處一搜尋，便發現書桌下還壓著幾個類似的空信封，他不假思索撕開袋子，取出本班的試卷，用相機拍照，七門功課七張試卷，分為正反兩面，花了不少時間。腳步聲已到達第四層樓梯口，這時候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
老廖掏出電話不由分說撥了貝曉丹的號碼，葉玉虎待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憋著一張臭臉說：「那你們自己去好了，我得回家睡個早覺。」關慕雲巴不得天下大亂，趕緊攔住葉玉虎怪笑道：「夢中情人的家，去喝杯茶也好啊，免得你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
利用葉玉虎光榮獻身換來的點點光景，廖學兵將試卷拍攝完畢，利用空余牛皮紙袋把試卷裝好，按照舊式樣寫上二年二班重新放好，一切恢複原樣。躡手躡腳走出，保安已跟隨葉玉虎的足跡進了花圃。
寶馬通過環山公路，停在貝氏豪宅的大門口，葉玉虎的嘴巴張成「O」形：「還以為貝曉丹家只是一般有錢而已，太誇張了，簡直不可想象，奢侈到了這種地步，夢寐以求啊。」
說干就干，找了紙筆，兩人鬼鬼祟祟湊在衛生間里，寫了一封洋洋洒洒，足有兩三千字的情書，老廖文思泉湧，由「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寫到「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使用排比、借代、引用等等修辭手法，文風飄逸，虛詞套話甚多，便是當代文評家郭永生的散文也沒他那麼好看，末了一時興起，渾然
每一個精心布置的細節都衝擊著他們的大腦，這時他們才體會到了劉姥姥進大觀園時是什麼一種心態。
平時再大胆，什麼都不在乎的男生，面對暗戀女孩也會情不由己的退縮，何況是要到家裡去作客呢，而且是這麼唐突的深夜！葉玉虎神經緊張也算正常。
「親愛的小丹丹，你好，很冒昧唐突地給你寫了這封信，內心深感不安，但若是不把心裡話傾訴而出，只怕夜夜輾轉難寐，精神深受折磨。在與你相識、同處的這段日子里，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旋渦似的把我吸引進去，再也無法自拔。誠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每一次見到你，我都難以耐住內心的悸動，啊！我承認我已經愛上了你，就好比地球對月球的吸引……」
其實葉玉虎只是覺得他做人比較瀟洒，「我最親愛的小丹丹」脫口便出，沒半分顧慮，想向他討教一些經驗，「那我應該怎麼說？」
當下馬不停蹄地開工，接入電腦，把拍照的內容整理出來，七份試卷工作量巨大，只能先按順序搞定早上就要開考的語文再說。主要工作人員是語文課代表貝曉丹，理所當然被推出來完成題目的解答。三個大男人都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大吃大喝，果皮撒了一地，還指指點點，評論這個不行，那個差強人意，甚至指摘貝曉丹的速度太慢，只有葉玉虎稍微顧及形象，不敢太過放肆。貝曉丹忍無可忍，吼道：「嫌我慢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做？」
問題是，怎麼才能打開保險柜？
皇帝不急太監急，廖學兵衝動了：「沒看我還在這裏嗎，我幫你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