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重出江湖
第160章 酒吧血案（上）
廖學兵好一陣點頭哈腰：「深哥，我是梁永誓的叔叔，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們就放過他這回吧，改天我親自登門賠禮道歉。」掏出五元一盒的平裝版河水牌香煙挨個敬上。此時梁永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頗為難受。
「梁永誓，看不出你還挺能耐啊，敢吊我馬子！」綠毛青年越罵越火，一腳狠狠踹了過去，「干！老子叫你今天拿五百塊錢出來，你說沒有？」
梁永誓抱著腦袋應道：「好的……叔叔，你等等我啊，我到十二點才下班！」
那男孩身高接近一米八十，長長的黑髮蓋過耳朵，劍眉入鬢，唇紅齒白，目光炯炯，眉目十分清秀。他望向廖學兵，兩人都禁不住驚呆了。
梁永誓抱歉一聲，匆忙趕回後台換掉工作服。
綠毛青年抓住梁永誓的頭髮就往外拖。
還在糾纏梁永誓的一個紅毛嘀咕道：「他奶奶的，什麼人這麼大派頭？竟要酒吧清場？」綠毛青年連忙推開紅毛，低聲說：「不要說話，你他媽的不要命了？是飛車黨的人！我認得走在第三位的那個，彥局長，他手下的紅十字哥是我老大的靠山！」
林天乃是酒吧出身，這是他最熟悉也最討厭的環境，一個心懷古典音樂夢想的理想派青年被現實無情拋棄，結果陰差陽錯成了黑社會一份子，有時候午夜夢回，也曾感嘆造化弄人。此時傳來的低沉刺耳的迪士高曲調惡狠狠地抽打他的神經，讓他手心冷汗淋漓。
林天一口氣
綠毛青年啪的拍落他遞上來的香煙，冷笑道：「你當你是誰？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梁永誓泡我馬子，不如你來替他給那五百塊精神損失費？」
「給你方便？誰給我方便啊？廚房一大堆工作要做，梁永誓這蠢材幹不好，你來替他干？」領班唾飛沫濺地嚷道。酒吧服務人員並不總是這樣對客人說話，但那領班素來妒忌梁永誓比他更討女孩子歡心，因此連跟他有關係的人也厭惡起來。
「請你媽的假啊！不想干就快滾，這個月薪水也別想拿了！我管你什麼叔叔舅舅大姨媽！」
「你小子是誰？」
廖學兵抬頭一看，吧台走過來一名年輕的男孩，身穿黃色條紋的酒吧制服，領口上掛著工作人員胸牌，對他低頭說道：「先生，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服務嗎？」
好幾個喝多了的客人大聲叫罵表示不滿，那群人的其中走過去低聲說了幾句，醉漢們臉色由紅轉青，做聲不得，似乎嚇得不輕。
「爸爸！」梁永誓失聲喊道，心中的激動難以用語言形容，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沒爹的野孩子，飽受旁人冷眼與譏笑，這種滋味是在正常家庭成長的孩子難以品味的。他的姨父和姨媽刻薄冷淡，無法感受到家庭的溫馨。每次夜深人靜孤獨寂寞時，總會流著眼淚盼望親生父親從天而降，帶自己遠
這幫還顯得不太成熟的男孩圍住梁永誓大聲叫罵。梁永誓只能縮著腦袋護住頭臉，忍受他們一下又一下拍來的巴掌。
陡然見到廖學兵，那血緣上的親切感覺一下衝上心頭，在胸間胡亂攪動，似乎就快要爆掉了，他無法不相信眼前這個與自己神似的中年男人是父親，雖然比想象中要年輕一些。
在這樣的場面下，梁永誓也覺得很難為情，結結巴巴的說：「叔叔，我、我，我請你喝酒好么？」
那酒吧領班只是站在旁邊，對一干朋克青年客氣的勸阻：「幾位，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你們可以出去外面鬧，但不要在酒吧裏面搞，影響生意我們也很難做的。」
非常相似！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簡直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唯一的不同是年紀上的差別，廖學兵是個落魄潦倒的中年男人，那男孩則顯得朝氣蓬勃多了。他不自覺吞了吞口水，一剎那間時光倒流，就好像十二年前的自己站在了現在的自己面前。
領班不動聲色收起，冷冷道：「那好吧，梁永誓，你十一點前一定要回來，我跟經理那邊應付一下就好了，下不為例。」
「這是當然，等我侄子下班后再搞，他跑不掉的。」廖學兵奉行一貫恩怨分明的態度。
女孩繼續微笑看著他。
女孩的笑容還是那麼親切，說：「先生，一次兩百，包夜五百，我們可以馬上出去開房。需要提供SM服務的話，
「是的，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廖學兵搬出老得不能再老的搭訕台詞，趕緊叫了兩杯威士忌，又說：「緣分會讓你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幹了這杯，如何？」
梁永誓分辨道：「對不起，深哥，我還沒發工資，下個禮拜好嗎？下個禮拜我可以給你。」
酒吧領班對著他後腦就是一巴掌，喝道：「小梁，上班期間你發什麼愣呢！好啊，還摔碎了杯子，罰款五十元！你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快去廚房刷盤子，前台不需要你！」
林天跟在身後按著小刀躍躍欲試，只要廖總稍有暗示，他就會直衝上前，毫不猶豫的給那小子身上開幾個血窟窿。
這時舞曲漸漸停了下來，縱情狂舞的人們戀戀不捨返回自己座位，但也有好幾個嗑藥過量的傢伙還在舞池上亂扭。
林天張目朝後台入口一看，叫道：「他們一群人圍著做什麼？咦，不好，是你侄子……」
梁永誓打了個趔趄，一下清醒過來，帶著哭腔道：「李大哥，我叔叔來看我，我想請個假……」
胖乎乎的酒吧經理抹著冷汗連滾帶爬迎了上去。
正尷尬間，林天捅了捅他，說：「廖總，你要找的人來了。」
梁永誓的喉嚨咕隆一聲，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在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茫然變為黑白兩色。
在酒吧的獨身女子！這說明了什麼問題？難道不是在向別人暗示她很寂寞嗎？老廖將生啤推到林天面前，說：「你去查問查問有
女孩微笑著看看老廖，嫣紅的雙唇輕輕開啟，說：「你在和我說話嗎？」
廖學兵感受到這個男孩打內心裡對親情的渴望，直視著他的雙目，說道：「對不起，孩子，我是你的叔叔廖學兵。你的父親廖華強是我親哥哥，他已經死了。」
這時大廳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大照明燈燈光被人打亮，照得現場一片通明。酒吧入口處的人們紛紛往旁邊讓開，鋪出一條道路，靡麗的音樂完全停止，只聽到啪嗒啪嗒硬皮鞋底叩打大理石地板的回聲，急匆匆走進來十多個神色焦急的男人。
眼神迷離的紅男綠女或是酒精過度，或是服食搖頭丸過量，在舞池中做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動作，其中不乏十五六歲的少年。
老廖趕緊拉住那位囂張的領班，賠笑道：「兄弟，我大老遠的來看一次侄子不容易，看面子上行個方便如何？」
廖學兵忙走過去攔住，笑道：「喂喂，這位深哥是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梁永誓手裡的玻璃杯悄然滑落，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嘴唇不住蠕動，心情要多澎湃有多澎湃，那些
廖學兵走到吧台點了兩杯生啤，看到身邊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孩，身材極其火辣，衣著極其暴露，孤零零地坐在吧台邊上，眉頭一抹淡愁，面前是一杯橙汁。已經有數位無聊人士上前搭訕均無功而返。
廖學兵一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推過去：「方便在這裏，兄弟看著辦吧。」
世界上永遠沒有第二個廖學兵，即使外貌極度相似，但性格不能複製。在類似情形下的廖學兵，可以用拳頭讓對方明白誰才有說話的權力，但他侄子不能。梁永誓只是個在殘缺家庭中長大，被摧殘了自信心的男孩。
廖學兵的威士忌差點從鼻子嗆出來，訕訕笑道：「不好意思，我沒帶錢，再見。」女孩哼了一聲。
「你一個人來泡吧？是遇上了什麼事所以心情鬱悶想來排解一下？告訴我，我可以幫助你解答心中的難題。你知道，在很多時候兩個會有更多的消遣辦法，不如我們出去走走，今晚的月色非常迷人，我從沒見過這麼完美的月亮。」
沒錯，不需要DNA認證，不需要初戀情人的鋼筆，他就是廖學兵的侄子梁永誓。
只見後台入口處，一群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在怪叫個不停。他們頭髮有黃色、藍色、綠色，眼圈是比梅超風還誇張的煙熏妝，嘴唇塗上紫色的唇膏，看起來像是剛從墳堆里爬出來的殭屍。幾乎每個人耳朵上都掛著吊墜，皮衣皮褲、高筒皮靴，一派典型的朋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