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女俠

「天涯再遠，也是朕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敢去皇宮？你在雲家莊子做的惡事我可都知道，那些可憐的歌姬被你糟蹋了，去了皇宮我們正好理論理論。」

劉進寶見了女俠只敢抱著頭蹲地上，讓人拿腳狠狠地踹了兩腳，旺財想過去親昵一下，結果挨了一個大嘴巴子，只好委屈得掉頭走開。

「這樣推心置腹還養不熟你們這些白眼狼，有本事操起刀子和朕大戰一場，一個個像烏龜一樣的跑到天涯海角算什麼本事？」

「不成，給了你錢老天爺才會知道你要到哪去，這就跟我回皇宮。」

雲家的惡名聲在長安的紅燈區有凈街的效果，沒有人再敢演唱任何與雲家有關的段子，根據平康坊的秘密傳聞，那些進入雲家的歌姬先是被姦淫了一百遍，據說還是大唐戰神雲燁親自操刀，然後赤身露體的被掛在架子上讓所有人觀看示眾。

「不知女俠駕到，雲家倒是失禮了，咱們這就去皇宮，還是去東宮？」

雲燁一下子就愣住了，哪有這樣問人話的，不過他還是老實地回答說：「如果說沒有那才是對您的不尊重，小杖受大杖走，就是微臣的底線，如果您要是打得再厲害一些，我是一定會跑得遠遠地，不回來了。」

「最早選擇遠島的時候，是為了安置侯君集的家人，他們終生不能上岸，可是人不能總留在船上，這樣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

「陛下，長安人對廣州是有偏見的，總以為那裡是荒蠻之地，其實早在秦代那裡就是一座大城市了，後來經過兩漢，兩晉的開發，最後加上前隋在廣州修築了南海神廟，這才徹底的奠定了廣州成為南海邊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一個人在皇宮裡瞎轉悠，就說明這位天下第一人孤寂得已經到了無聊的地步，求長生不過是他窮極無聊之下的一個試探，通過李二的行為，雲燁大致推斷出君王老年之後，為何會變得昏庸無道了，最大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看清了世間百態，肆意妄為的緣故。

「哼哼哼，我還一肚子的委屈呢，莫名其妙的就背了大黑鍋，這口黑鍋還是你爹和你哥哥扣在我頭上的，去理論一下也好。」

「現在馮盎已經老得拉不動弓了，鎮守廣州已經是力不從心了，這樣一個繁華的通都大邑，您怎麼能夠輕易地忽視呢？」

雲燁在皇宮忙活了一天一夜，其中陪著皇帝說了半晚上的廢話，也不知道挑起他南巡的心思了沒有，他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輕易下一個決定，直到臨走的時候都沒有給雲燁一個準信。

他有無數的美女，到了晚上最喜歡的卻是溜達，他有無數的美食，最喜歡吃的卻是麵條，他有很多的兒子，卻只能自稱兒臣，唯一能真正擁有的就是對這片大地上的生靈的控制權，土地不是他的，從來都不是。

李二本是一位嫻於騎射、富有疆場戰鬥經驗的馬上君主，而李靖又是滿腹韜略的軍事家，他們之間的問對，往往能相互引發，啟迪軍事思維。譬如李靖對用兵「奇正」的獨到見解，則是與唐太宗思維碰撞之中產生的。可見，問對論兵模式本身具有優點，同時也是記錄史實的一種方法。他們對這樣的問對非常的重視。後人對此總結出：分別奇正，指畫攻守，亦易主客，于兵家微言，時有所得的評語。

看著李二有些激動，雲燁低下聲音小聲地說：「陛下，既然已經開始跑了，那就不介意跑得更遠，您想在大海上找一處島嶼太難了，就算是找到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遠島太遠了，扯上風帆順風順水的還要跑一年，一來一回的，時間上您就折騰不起。」

無數的文人墨客捶胸頓足卻不敢付諸于文字，上官儀大病了一場，親自登門向雲家賠罪，想通過委屈自己來達到解救那些可憐的歌姬的目的，卻被雲家關在門外吃了閉門羹，求告無門只能繼續回家生病。

「不去，我要痛痛快快的玩夠了再回去，給我一些錢，我沒錢了。」

良久才說：「是朕貪心了，朕想要江山，也想要情義，這兩者終究不能相容，其實只要朕煎迫的不是很厲害，也未必有那麼些人願意拋家舍業的去遠島吧？」

「陛下，其實您也應該在那裡留一支血脈，這樣一來，您和勛貴之間還有什麼親疏之別？您是勛貴裏面最大的一支，該和我們同步的。」

「在鐵的法則面前，我們選擇了逃避，在您聲威日漸的情形下，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光想著往遠處跑了。」

李二苦笑一聲道：「總是沒有兩全的法子啊，這麼下去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承乾，青雀，你們都跑了，打算把我和皇后兩個人留在皇宮孤老？好狠的心啊。」

一句話把李二說的笑了起來，重新坐回椅子說起關隴世家裡面，他李家是如何的英勇善戰，如何的成為八柱國的，這個有著強烈控制欲的男人，終於認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力量所不能到達的地方。

雲燁笑了起來，拱手說道：「傻子才會願意去遠島，侯家那是沒辦法才去的，同理之下，沒到實在活不下去的局面誰會去遠島？那地方就是保證香火不滅的一個地方，留一支子孫在那裡繁衍生息，守著宗祠里的香火不滅就是了，說白了就是一個看守祖祠的活。」

左手長劍，右手一隻紅光閃閃的蝎子，攆得雲家僕役上躥下跳，丫鬟哭聲一片，雲燁嘬著牙花子不斷地吸涼氣，辛月一臉的好奇，雲暮拍著手要女俠的動作再快一點，老趙眼看著已經要跑出家門了。

「狗屁的淫賊，那些人這會說不定早就自己嫁人了，百姓要是等你拯救骨頭早就爛了……」

朝陽照在桌案上，這個帝國的又一個早晨開始了，屈著指頭數鐘鼓聲，一百零八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世界不會因為一個人的痛苦而發生改變，哪怕這個人是皇帝。

雲燁起身將白粥裝了兩碗，一碗放在李二的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跟前，瞅著粥碗緩緩地說：「這事情是有出處的，皇權之下無父子，陛下是君，承乾，青雀，我以及別的勛貴都是臣子，所以在很多時候，是不能和陛下您講什麼情感的。」

「你把那些可憐的女子放了，我再和你說話。淫賊！」

黑衣黑裙的女俠還是被小苗用一隻手就擒獲了，蝎子也被雲暮拿走藏在背後，看樣子是不打算給了。

「可是後來陛下大肆的裁撤勛貴將權利向中央集中的時候，人人自危之下，遠島就顯得極為珍貴，或許那裡是我們最後的存身之地。」

兩個聰明人共有98次問答。論及之處頗為廣泛，並常旁徵博引，對前人軍事思想大胆地評說揚棄。雖是問對，卻是有問無對。

「魏徵無數次的頂撞朕，甚至私下裡操作《起居注》，朕還不是一樣將他的國公爵位還給了他？雖然他也沒幾天活頭了，可那是老病，與朕何干？」

李二拿勺子輕輕地攪著白米粥，聽完雲燁的話之後問他：「你先跟朕說一個老實話，前些天那樣揍了你一頓，現在對朕可還有恨意？」

李二看著雲燁給他指出的遠島的位置，長嘆一口氣，端起碗開始喝粥，直到一碗粥全部喝完，這才放下碗，擦掉粘在鬍鬚上的米粥，看著雲燁貼在牆上的巨大地圖發愣。

不過《藍田侯問對》就非常的沒意思了，兩人對著小爐子上熬著的一鍋粥坐在兩邊說話，基本上是藍田侯在口沫橫飛的講述大海的神奇與壯闊，用蠱惑性的語言和誇張性的動作鼓動皇帝去嶺南看看。

「劉弘基那樣的混賬，現在可以說對國家已經沒有多少用處的人，朕將他的爵位革除之後，還不是還給了他？」

「你翻開史書看看，有哪一個帝王沒有在成功之後大肆地屠戮功臣，只有朕！侯君集有取死之道，誰都救他不得，除了他，朕還殺過哪一位心腹重臣？」

李二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熱粥喝了一口，將勺子放下之後擦擦嘴抬頭看著雲燁說：「比如跑到遠島？按照你的性子來說很有可能，這是大實話。既然你和朕說老實話，那我們就把實話的遊戲繼續下去，朕也不會藏著掖著了，我們有什麼說什麼。說說遠島，怎麼打算的？島上已經有近三十萬人了，勛貴們都知道，只瞞著朕和皇后是個什麼意思？」

李二其實很健談，曾經有和李靖促膝交談一天一夜的記錄，兩個人就天下時局還有對戰爭的看法高談闊論了一番，然後就有了《李衛公問對》的出世。

他的面子自然不夠，但是另外一個人的面子卻非常的大，不給不成，老錢都被人家打了一頓，行俠仗義的女俠初次下山，自然要向惡勢力挑戰一下，很不幸，女俠在聽說雲家的惡行之後就打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