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傳》第二部 經略 第五卷 劍指西南

第十五章 渝州城風雲際會

第二部 經略 第五卷 劍指西南

第十五章 渝州城風雲際會

趙庭臣說話的時候,白玲也正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徐守真,聽到介紹後方才笑道:「我自打到了渝州就聽人說神翁來了,今天總算見到了。徐真人,得空了能不能給我也算算?」
「啊?」那僕人大驚,一時間竟忘記了禮數,直直地抬起了頭,好半晌才反應了過來,連忙五體投地地拜了下來,「小人並非是有意矇騙徐真人,少主確實在日前歸來,因為久仰神翁大名,因此主人才會邀請徐真人過府。今日受邀的還有渝州不少世家望族,小人受命前來,若是不能請到徐真人,怕是回去便要受責罰……」
燕青也認出了徐守真,奇怪之餘連忙使了個眼色,這才笑吟吟地上前和白玲並肩而立,這一舉動無疑招來了四周無數目光。一時間,有人猜他是佳人情郎的,也有人猜他是佳人兄弟的,不管怎麼猜,總而言之是人人殷羡個個嫉妒。
徐守真眉頭微微一皺,沉吟片刻,他也不接過那帖子,彷彿全然無心地問道:「莫非是你們的少主回來了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塵雲和塵靜自然連忙點頭應是。徐守真卻知道這番話不過是敲打邊鼓,能夠有多少效用卻不得而知。看著兩個年輕氣盛的徒兒,再想想多年前曾經連一個容身之地都沒有的自己,他心中不由嗟嘆不已。
徐守真淡然一笑,一臉逼真的皺紋奇異地抖動了兩下。他隨手一捋長須,回頭看了兩個徒兒一眼,這才搖頭道:「和那些人計較幹什麼,贏了他們也算不得本事!有那閑工夫,你們還不如好好看幾卷道書,省得將來出師的時候出醜!」他見兩人露出了羞慚的神色,又加了兩句警告,「今後記住,凡事都得多多用心,別逞一時之快而壞了大事。」
趙庭臣這一年五十多歲,但鬚髮仍然烏黑,人也依舊精神奕奕。無論是形貌還是舉止已經和漢人沒什麼兩樣,第一眼看上去,人們只會認為這是一個形容可親的老者。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初出身異族卻不惜殺卻想要縱兵打渝州城的族人,率眾歸降朝廷,最後得到了賜姓趙,官進巡檢的榮耀。甚至有他的仇敵在背後說,趙家的富貴都是靠族人的鮮血換來的。
能夠請到聲名遠播的神翁,那僕人自然大大鬆了一口氣,再說這些事待會自見分曉,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
「天下竟有如斯美女!」
來人正是燕青和白玲,他們倆五天前抵達了渝州,在遍訪周圍的所有部族后,白玲主張把目光放在趙庭臣父子身上,堅持要來趙府看看,燕青拗不過她,最後只好答應了,想不到正好遇上了趙府設宴。
「不就是給當今測了兩個字么,一個出家人竟然干這種勾當,真是自甘墮落!」
徐守真打開門的時候,迎面撲來的就是一堆冷言冷語,他卻只是置之一笑,帶著兩個年輕道士旁若無人的出去了。他能夠處之泰然,那兩個跟隨他多年的年輕道士卻沒法吞得下這口氣。才離開三人寄宿的道觀沒多遠,其中一個道號塵雲的便氣呼呼地開口問道:「師傅,你為什麼不治治那些傢伙?不學無術也倒罷了,竟然毀謗起您來!」
到了地頭,他果然發現了一片車水馬龍的繁忙景象。川中大戶猶多,再者天高皇帝遠,有些世家大戶的房子甚至綿延數里,這渝州城內雖然沒有到那個地步,但看這房子的規制,放到汴京難免有逾越之嫌。光是那門前擺開的護衛架勢,便有多少朝中高官不能及。
「徐真人!」那人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雙手將一份帖子高舉過頭,「敝主在舍下備了酒宴,想請徐真人過府一敘。」
「無妨無妨。」徐守真嘴裏客套著,眼睛卻不住打量著四方來客,目光最後落在了一個三十上下的年輕人身上。甫一接觸到那銳利的眼神,他就覺得心中一寒,但最終還是坦然不懼地用目光直視了過去。直到那個年輕人及其隨從進了趙府,他方才轉過頭來,仿若無心地問道:「趙大人,貧道看你的客人無不是長者,剛才那個年輕人是誰?」
「哦,那是犬子在外結交的朋友。」趙庭臣輕描淡寫地答道,而後露出了一絲異色,「難道徐真人覺得他有什麼不妥么?」
「回稟徐真人,今次主人請的都是本地望族,有胡家的少東、吳家家主、傅家……」他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人名之後,突然像想起什麼大事般一拍腦袋,「您看我這記性,今天少主還特意請了一位陳克韞陳公子,聽說他年紀輕輕就是馬幫的三當家,少主回來之後對他贊口不絕,所以主人才依了少主的要求請了他過來。」
不待那僕人說完,徐守真便輕輕揮了揮手。「也罷,我今日橫豎也沒什麼要事,就隨你去赴宴吧。」趁著那僕人喜形於色的工夫,他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今日受邀的還有誰?」
看到那兩騎人氣勢洶洶的架勢,趙庭臣立刻皺起了眉頭。要知道,他這一次請的客人大多是本地豪族,除了陳克韞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武人,可遠處那兩個人分明是練家子,難道會是有人上門搗亂?他正胡思亂想著,那兩騎人逐漸近了,恰在此時,兩人幾乎同時拉住了韁繩,只聽兩聲響亮的嘶鳴后,兩匹馬穩穩地停在了趙府大門前。當旁觀的人群看到前面那個白衣女郎時,不由得齊齊發出了驚嘆,就連自幼修道的徐守真也幾乎道心失守。
「這位是……」趙庭臣自然不認識燕青,他上下打量了半晌,最後脫口而出道,「阿玲,你不會是找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丈夫吧?」
自從入川之後,徐守真方才發現自己實在是過於孤陋寡聞。他一向在江南一帶活動,見慣了那些豪門大族一擲千金的盛氣,卻沒有想到那些巴蜀世家同樣出手不凡。他雖然是第一次入川,但是他先前受趙佶便殿召見的傳聞早就散布了開來,所以才現身便受到了隆重的禮遇,同時也招來了一眾同行的嫉妒。
直到上了馬車,徐守真方才收起了笑臉,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精光。他雖然入川未久,但每到一地則必定向當地百姓打聽風土人情,自然知道這馬幫算是怎樣一個組織。行前高俅的吩咐彷彿仍然在耳,他既已經放下了籌碼,一條路走到黑就是無可避免的結局。
徐守真聞言苦笑,這下可好,他竟成了幫人看卦算命的神棍,只是美女在前,他不得不點頭敷衍。突然,他的眼神瞥見了台階下的那個年輕人,心頭登時大震,這不是一直跟著高俅的燕青么?聽說那邊大隊人馬剛剛過了劍閣,怎麼此人就突然跑到渝州來了?
這是一個搖頭晃腦的酸儒生念叨的話,卻反映了所有人的呼聲。冬日的陽光下,一個白衣女郎筆直地坐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再映襯著絕色容顏,衣袂隨風飛揚,足以讓大多數貪戀美色的男人為之瘋狂。於是,她背後的那個年輕人就自然而然被人忽略了,儘管那個年輕人長得再英俊威武,卓爾不凡。
「那些人真是瞎了眼,怎麼就偏偏相信這麼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老傢伙!」
赫赫有名的神翁到場,下車的眾人紛紛駐足觀望,得了訊息的趙府主人趙庭臣便親自迎接了出來。只見徐守真一身淡藍色的道袍,白髮白須白眉,卻是精神矍鑠目光炯炯,自然引來了旁人的陣陣驚嘆。
「是啊,不過是些微小技,有什麼可炫耀的!」
「徐真人,實在怠慢了!」他一面拱手一面親自迎下階來。「原本應該是我親自去請,但我臨時有要事,這才不得不派家人前去,希望徐真人不要見怪!」
「那倒不是,貧道只覺得此人殺伐之氣太烈而已。」徐守真自然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觀感,隨口敷衍了幾句便舉步隨趙庭臣一起進門。正當他前腳剛剛跨進房門時,突然聽得身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連忙轉頭望去。只見一匹黑馬和一匹白馬先後出現在街道的盡頭,觀其方向正是朝這邊來的。
白玲也不答話,左腿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乾脆利落地躍下了馬背,這一舉動自然又引起了周圍人的一陣嘩然。她卻看也不看那些眼放異彩的人們,大步走到趙庭臣身前,展顏一笑道:「趙伯伯,不怪我來得唐突吧!」
「玲姐,都怪你,你把我的風頭全都搶光了!」
三人一路走到街道的拐角處,只見一輛簇新的馬車早就停在了那裡,四個精壯的僕役正不安地在馬車旁連連跺腳,直到發現三人的身影方才大喜過望,其中一個忙不迭地迎了上來。
聽到這一聲趙伯伯,趙庭臣方才仔細打量了白玲一番,末了恍然大悟地叫道:「你是阿玲!想不到啊,不過幾年的功夫,就出落得……嘖嘖,果然不愧是烏族白鳳!」他見一旁的徐守真在那裡發怔,連忙指著白玲介紹道,「徐真人,她就是有烏族白鳳之稱的白玲,想不到今天我這小小家宴竟把她驚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