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傳》第二部 經略 第八卷 諸國博弈

第四章 會羌酋夏主定策

第二部 經略 第八卷 諸國博弈

第四章 會羌酋夏主定策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再等了!」察哥心下駭然,連忙建議道,「兀卒需立刻免去仁多保忠的兵權,倘若讓他真的得逞,那麼,南邊的一扇大門便打開了,屆時宋人便可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
李乾順聞聲抬頭,見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疾步走入向自己施禮,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來人是他的庶出弟弟李察哥,雖然剛剛二十歲,卻是英武非常膽略出眾,去年他才剛剛將其晉封為晉王,給了他一些軍權,這也是他即位以來冊封的第一個兄弟,目的就是為了穩固統治,從貴族手中奪取兵權。
「希望如此。」李乾順露出了一絲苦笑,臉上殊無喜色,「人說唇亡齒寒,宋軍如今下了青唐,更是咄咄逼人地在我國附近耀武揚威,恐怕,這一次是不得不用兵了!」
「你很會說話,難怪能夠讓趙懷德單身出逃,難怪能令青唐諸羌歸服!」李乾順卻沒有被對方的巧舌如簧騙倒,這些空口白話誰都會說,他堂堂大夏之主若是真的信了,那便成了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聽說你們奔逃的時候從者不過十餘人,你要朕發兵為你羌人復故土,你自己卻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實力,難道以為朕是三歲小兒嗎?」
「哦?」李乾順見察哥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樣,心中著實奇怪,但出於對這個弟弟的信任,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多羅巴把心一橫,隨口反問道:「國主乃是大夏之主,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還會不知道嗎?」
「朕明白!」李乾順匆匆回到御座,拿起一個札子只寫了幾行,突然又停住了筆,剛剛還陰霾密布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微笑,「真是天助我也!」
「我此次確實是逃得狼狽,但要是說部屬,只要我振臂一呼,至少能齊集上萬人!」多羅巴猛地抬起了頭,自信滿滿地說,「宋軍看似一戰而定青唐,但是,王厚縱使佔了湟州鄯州廊州,威懾諸羌,但是,那只是威懾!羌人不過臣服於宋軍的強威之下,可宋軍不可能永遠以數十萬之眾駐紮在三州,那時,我們羌人便有可趁之機!」
李乾順霍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深重的怒色。當年趙懷德佔湟州鄯州時,他曾經遣人與其交好,又將宗室女子嫁給了他,希望能夠在西夏的西面建立屏障。誰料,就是這個多羅巴突然奉谿賒羅撒為主,逼走趙懷德不算,三個兒子率領的軍隊還大敗了他派去的仁多保忠的援軍。新仇舊恨一起,他頓覺怒氣難平,只得狠狠瞪了一旁的察哥一眼。不管怎麼樣,此時都不是追究多羅巴罪責的時候。
李乾順本就是剛毅果決之人,在察哥勸說之下頓覺心中湧起了一股豪氣。「你說得對,倘若等到宋人前來攻我,那就來不及了!不過,我國如今尚且納貢稱臣,貿然進兵未免落人口實,就算他日讓遼國居中轉圜也多有不易。唔,你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兀卒難道忘了漢人的一句話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察哥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兄長的炯炯目光,毅然決然地道,「我軍先出則能佔據先機,倘若等到宋軍開始進兵,那時再作防禦就來不及了!大宋明明已經平定了青唐,為什麼還要把十余萬大軍屯紮在熙州,分明是他們早有預謀!兀卒,先發者制人,后發者制於人,漢人早有這樣的老話,你還猶豫什麼?」
「兀卒!」
對於西夏來說,貞觀四年(崇寧三年)的春天並不是什麼好日子。打從去歲宋軍在青唐用兵開始,西夏君臣便得出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結論。但是,宋軍動輒便是十萬大軍,竟是一時難以鑽空子,看著諸羌被分裂蠶食,他們著實難以吞下這口氣。自夏主李乾順以下,不少人都是夜夜輾轉難眠,憂心忡忡自不在話下。
李乾順這一次才稍稍動容,大宋雖然重定三州,王厚安撫羌人也算花了一點心思,但要說是一勞永逸還為時過早。可以肯定,只要撩撥煽動一下,多羅巴確實有可能重新拉起一桿大旗,當然,這要在自己出兵助其一臂之力的基礎上。此時,他不禁斜睨了一旁的察哥一眼,心中暗自讚許,這個弟弟審時度勢的功夫,可是不遜於朝中那些漢臣。
「事關重大,朕還得好好考慮考慮。」
這一日,李乾順下朝之後便在後庭射箭解悶,但是,平日幾乎十拿九穩的箭法卻突然大失準頭,氣得他將幾個養護箭靶的人狠狠痛罵了一番,丟下寶弓便一個人回到宮中悶坐。雖然梁氏已除,但是,國中仍有不少貴族勢力,他這個皇位仍然坐得不穩,不但如此,明知宋軍對付了羌人便不會放過自己,他卻仍得派使節如宋賀正旦,偏偏就連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
察哥此時也不由微微色變,看到多羅巴被人帶下去,他方才上前問道:「兀卒,是不是要派人去打探這個消息的真偽?」
「你說什麼?」李乾順突然轉過身來,三兩步走到多羅巴身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那便可以自己造證據!」察哥脫口而出,終於恍然大悟,「兀卒英明!」
「我也聽說宋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了青唐。」察哥見乃兄興緻不高,不禁想起自己當初在宋軍重圍中脫身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我國和羌人彼此相依,如今青唐既然為大宋所取,則他們下一個鋒銳所指則必是我國。兀卒,不若我們率先出擊如何?」
「多羅巴!」
聽到這句意同敷衍的回答,多羅巴頓時急了,要知道,多拖延一日,宋人在青唐的統治就會越穩固,他如今根本耗不起時間。想到自己在路上聽到的傳聞,他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趨前一步高聲道:「夏主,唇亡齒寒,如今青唐之地盡入宋國之手,他們又怎麼會不圖謀夏國之地?我來之前聽說,宋人已經開始打夏國左廂卓羅監軍司統軍仁多保忠的主意了!」
「多羅巴明白曾經得罪了夏主,但是,羌人党項原本同出一源,無論趙懷德還是谿賒羅撒王子,畢竟都是羌人,但如今,那些漢人佔據了我們羌族人的青唐,還將谿賒羅撒王子獻給了宋國的皇帝,這是我們羌人的奇恥大辱!」多羅巴單手撫胸,意態激昂地道,「倘若夏主能夠助我羌人復青唐舊地,那麼,我們將願意成為大夏的藩屬,聽候您的號令!」
「已經招納了數千人,只要勤加訓練,將來必定能夠建立奇功。」提到自己訓練的弓弩手,察哥頓時興奮不已,「大宋攻我們時往往以弓弩建功,往日我們只能以力拒之,但這麼多年來,神臂弓等諸多弓弩已經繳獲了不少,在民間招納巧匠也能夠仿製得八九不離十。長此以往,今後便不會被宋軍的弓弩壓著打了!」
不多時,察哥便將一個羌人打扮的男子引了進來,只見其人生得魁梧有力,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顯然是有勇有謀之輩。他不卑不亢地單膝跪下,深深施禮道:「多羅巴拜見大夏國主!」
察哥頓時被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兀卒……」
「來人,將他帶下去秘密安置!」李乾順再也無心應付多羅巴,大手一揮便吩咐道,「將與他同行的人也一起看好,總而言之,不許泄露半點風聲!」
「率先出擊?」李乾順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臉上儘是驚愕,「難道永安年間的失利你忘記了嗎?如今大宋的歲賜年年不絕,倘若一旦動了兵戈,於我大夏並沒有好處!」
「哼,有什麼好打探的!」李乾順恨恨地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仁多保忠自恃三朝元老,一向對朕陽奉陰違。當年梁乙逋專權的時候,聽說宋國就派人招納過他,他不敢去,後來一看梁乙逋死了就立刻向宋國搖尾巴,可惜那時候人家又不要他了!像他這樣趨炎附勢的東西,會在緊要關頭投奔宋國有什麼不可能?」
「兀卒馬上便要迎娶遼國公主,遼國既然肯允婚,便擺明了不會坐視我們兩國交兵。再說了,遼主還不是曾經稱讚過兀卒天縱英武?還不是利用過我們党項人征伐叛兵?」察哥不以為然地一笑,轉而又想到了自己半路上遇到的那撥人,這才想起了今次的真正來意。「至於兀卒不想落人口實,這卻容易,臣為兀卒帶來了一個人,見過他之後,這個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你剛剛不是發愁沒有借口嗎,現在,這不是上天送下來的最好借口?只需拿住仁多保忠,他要是真的里通宋國當然會留下痕迹;要是他沒有……」李乾順突然閉口不言,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弟弟,狡黠之色盡顯無遺。
「你回來了!」他點頭示意,待其坐定后便出言問道,「你去練的那些弓弩手怎麼樣了?」
就在去歲時,察哥向上進言,以遇陌刀法則騎兵難施,遇神臂弓則步兵潰敗為由,要求仿照中原宋朝召集藩漢丁壯習練弓弩,平日從事農耕,戰時則充弓弩手。李乾順看到這個建議后便當即大加讚賞,立刻晉封其為晉王,並令其監督訓練弓弩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