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借外力胸有成竹

「等等！」蔡攸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把人叫回來之後又囑咐道，「別走新宋門，那裡有眼線，走陳橋門，明白么？」

蔡攸早料到蕭芷因會討價還價，卻沒有料到對方會直言不諱地道出什麼，心中不由想起了以前蔡京對蕭芷因此人的評價。只不過，有備而來的他不會被這樣幾句話嚇倒，很是爽快地反問道：「那麼，蕭大王想要用什麼方式獲得保證？」

他嘿嘿冷笑一聲，坐下來拿起紙筆，稍一思索便奮筆疾書了起來，足足寫了滿滿四大張方才住手。等到墨跡稍干，他將其裝入信封，又密密封了口，便起身打開了門，外頭廊下陰影處立刻現出一個人影，三兩步衝上前來，躬身問道：「大少爺有何吩咐？」

蔡平跟了蔡京大半輩子，如今雖然在府里風光，走到外面卻依舊脫不了蔡府下人這一條，要說心中完全沒有嘀咕也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投了蔡攸，便是見這位大少手段老到，將來肯定會接蔡京的班，如今聽到如此承諾自然歡欣鼓舞。

就在這種節骨眼上，蔡攸居然主動找上了自己！

由於來的時候做了布置，因此蔡攸沒有驚動任何釘子，順順利利地回到了家。此時已經是子時三刻，蔡京夫婦也已經睡下了，他又特意囑咐門上不用去稟報，然後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東院。雖說妻妾不少，但他眼下沒有任何縱慾的興緻，讓妻子宋氏打發了一群姬妾，他便立刻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蔡攸如今已經是正三品龍圖閣學士，而蕭芷因卻是一無所有，但是，此話一入耳，他卻露出了一絲喜色。他猜的沒錯，蔡攸果然不是一個蠢才，既然能夠認清他蕭芷因猶有後路，那麼，橫豎這一次不是用他自己的力量去拼，那又有什麼關係？

儘管如今已經不是南院大王，更失去了海陵郡王的爵位，但是，蔡攸這一聲蕭大王絲毫不露諷刺，仍是讓蕭芷因聽得心中舒坦。這是一個莫大的機會，儘管前路上荊棘密布，他還要好好籌劃，但是，如果錯過了，再等待一個這樣的良機便是難上加難。而蔡攸的身份對於目下寸步難行的他來說，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盟友。

蔡攸原本就沒有那些滅遼的想法，聞聽此言，頓時連最後一點顧慮也打消了。「蕭大王放心，開封府那邊我會打招呼，至於皇城司，雖然難一些，但我也會想辦法。至於你要的東西，我一定會幫你辦到。今後若是你我都能達人臣極致，還要彼此幫助才是。」

那家人乃是跟了蔡攸多年的心腹，聞言自然心領神會，連聲答應。見蔡攸無話，他又行了一禮，急忙轉身往外奔去。

端詳著手中的絹帕和金簪，蕭芷因的眉頭一直緊緊皺著。那金簪確實是他和耶律燕約好的信物，可是，這染血的絹帕是什麼意思？他當然不會認為蔡攸強奪了此物，可這絹帕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觸目驚心，耶律燕究竟要表達什麼？

等到蕭芷因終於說完，他不由嘆道：「蕭大王果然是滴水不漏，今次若是能夠成功，我必定不會忘記！」

蔡平一走，蔡攸便露出了陰沉至極的臉色。什麼兄弟合力，其利斷金，他卻不信這種鬼話，相信自家那老二老三老四也不會相信。這天底下只有一條才是正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上一次他差點一蹶不振，那三個弟弟還不是幸災樂禍么？

「大少爺！」

「很簡單，小蔡大人須得想辦法，把我這裏周圍的釘子去掉。還有，倘若我他日回國，蔡相公須得給我一個保證！」

聽出是蔡平，蔡攸心中一跳，立馬上前打開了門，而蔡平亦是一閃而入，趕緊又將門掩了起來。「大少爺，這幾天你老是不在家裡，相爺很是光火，昨日召見了其他三位少爺之後，獨獨留下三少爺說了半天的話。從今兒個開始，三少爺已經留在書房幫相爺處理文書，小人忖度此事不可小覷，所以來通報一聲。」

「蔡平，你做得很好，要是他日爹爹還有什麼舉動，你務必一字不漏地告訴我，我少不了你的好處！」他眼珠子一轉，便讚許地點了點頭，「你是爹爹最信任的人，將來也會是我最信任的人。只要你能夠向著我，他日你的老婆孩子，我自然都會有所安排。」

新宋門是往日蔡京連夜往外送東西時所走的要道，可他這一次是假傳令箭，當然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而走他自己有些布置的陳橋門則是最好的選擇。

憊夜，一騎快馬從陳橋門馳出，趁著夜色往城外而去。而這裏前腳剛走，那裡便有三匹快馬跟了上去。陣陣馬蹄聲在靜夜之中異常刺耳，只是不多時便完全湮沒在了夜色中。

雖然人在東京城，但是，蕭芷因並非完全被軟禁，平日四處閑逛並不會有人拘管。但是，他亦清楚自己的行止一定有人監視，因此並不敢大意，探聽尋常的消息也只是在酒樓茶館閑坐，並不與自己布下的暗樁聯絡。

良久，他才轉過身來目視蔡攸，微微笑道：「小蔡大人，雖說你依言取來了公主的信物，但是事關重大，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是真有誠意？即便我如今已經為上京兩位太后所不容，終究還是遼人，要我犧牲本國的諜探和你合作，倘若事後你翻臉不認人，我的苦處又該找誰去訴？再者，這裏可是東京城，如果你動了殺心，我可是自身難保。」

「是，小人告退。」

「多謝大少爺！」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即使如此，前些時候從遼國傳來的那個大消息，他仍舊是知道的！

蔡攸看到蕭芷因一邊寫一邊比劃，連忙將其一一記憶下來。他雖然不好讀書，但記性著實不錯，那種種層級不同的聯絡暗語，他很快便記了下來，只是心中警惕更重。要知道，蕭芷因離開上京已經很久了，這其中，遼國朝廷肯定換過一套手法，他剛才說什麼耶律延禧在的時候看過案卷，不過是託辭而已。這樣一個人，在遼國的真正勢力絕對不小。

蕭芷因來來回回在房間中踱著步子，卻並沒有去看一旁翹足而坐的蔡攸。他和這位蔡府大少雖沒有打過多少交道，但心裏卻明白，但凡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的，喜怒不形於色乃是最基本的要求。期望從蔡攸臉上瞧出端倪，不如細細思考其中是否有詐。

然而，剛剛坐下來，外頭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還有一個刻意壓低了嗓門的聲音。

兩位太后共同臨朝主政的事，歷史上也就是慈安和慈禧這麼兩位，來自後世的高俅自然知道，可是，如今乃是大宋，旁人當然不會明白此中玄機。而在蕭芷因看來，兩位太后在一段蜜月期之後，很難擔保不會出什麼紕漏。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騎上快馬，連夜將此物送到代州，務必呈交種帥。」蔡攸見那家人把信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中，便又囑咐道，「倘若種帥問起，你就說是爹爹口述，我親自寫的，明白了么？」

蔡攸見火候已到，便裝作體恤地吩咐道：「好了，你回去吧，別讓人逮著把柄，你這個位子，別人可是想了很多年了！以後做事更小心些，少不了你的好處。」

上京一亂，耶律淳就有機可趁，而他蕭芷因手上雖然無權無兵，但是，憑藉暗地裡的布置，說不定能夠實現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所以，趁機和大宋官員打好關係就異常重要。他和高俅嚴均之間都曾經有仇，儘管那兩人代表大宋不能計較私怨，可從中作梗終究難免，他亦不能束手待斃，而選擇另一個人作為合作對象就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蕭芷因便在蔡攸對面坐了下來，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然後低聲道：「這就是大遼諜探在上一次遭受重挫之後，又發展起來的一些人。他們直接聽命于上京，我因為曾經奉先帝之命看過一些案卷，所以才知道這些。至於暗語以及一系列聯絡手法，便是這樣子的……」

「爹爹開始用老三了？」蔡攸聞言眉頭一皺，隨後又馬上舒展了開來。蔡京想的是蔡家一門的榮辱，而他想的卻是自己的飛黃騰達。儘管無數次為老爹出謀劃策保住相位，但是，那都是為了自己考慮。在他羽翼尚未豐滿之前，倘若蔡京一倒，那麼，連鎖反應之下，他必定難以保全。所以說，老爹如今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只是，自己亦不能白白讓老三撿了便宜。

「我也沒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小蔡大人他日拜相的時候，莫要忘記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