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緋紅之月
第八十一章 崩潰的底氣
索菲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出無法克制的悲傷眼淚，它們混雜著發自內心的恐懼、絕望、痛苦和後悔情緒，似乎構成了一個永遠無法解脫的夢魘。
路西恩面無表情，右手伸出，五指張開，一個個帶著神秘玄奧意味的文字就組成了一張古樸滄桑的書頁，然後所有血管無聲無息爆開，氣化消失。
五環力場魔法，「反噬漩渦」！
弗雷德里克發出刺耳的吼叫：「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不能搶走！」
看到這一幕，索菲婭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弗雷德里克，「貪婪」魔鬼，就這麼簡單被幹掉了？
索菲婭的目光霍然亮起，璀璨如同星辰，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大廳入口站著一位乾癟高瘦的白髮老者。
冰棺以極其恐怖的速度融化，阿爾滕的肉體、靈魂，以及貪婪魔鬼的投影同樣像冰一樣消融了，徹底消失不見。
這讓拜爾看到了一線希望，不管兩人是久戰難分勝負，還是高階魔法師控制全場，都比自己妹妹和怪物獲勝強，至少高階魔法師能夠溝通，還與自己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
這樣的恐懼讓她沒有聽清楚德尼的疑問，再次回頭看向大廳入口，尋找自己最後的支柱，最強的底牌。
「完了……完了……」
「貪婪啊……」
「怪物？」
「米達倫閣下，有邪惡魔法師混進來了！」
一旁的拜爾王子被血霧掃過，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幽綠長劍發出叮噹響聲。
靠著大騎士的意志，他戰勝了恐懼，堅強地站著，卻不知道該進攻，還是等待「博拉克」的審判。
索菲婭嘴唇顫抖，流露出讓人憐惜的軟弱，這高階魔法師實在太危險太恐怖了，自己和弗雷德里克面對他就像小孩面對大人，幾乎沒有反抗的
濃郁的血氣從一根根掉落的血管和他身體之上冒出，將他包裹在內，像一團血霧般向著路西恩洶湧撲來。
她剛剛站穩，還未來得及施展魔法，就看到「博拉克」左手之上，一枚異常漂亮的藍寶石戒指陡然亮起幽暗色彩，一道深沉的射線劃過不長的距離直接打在了自己身上。
有底氣、有把握，索菲婭臉色變化了幾下之後，就迅速恢復了冷靜，依然清純如水，自信優雅，同時，她假裝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踩在一塊浮動的石磚之上。
他旁邊的喬瑟琳喃喃自語道：「他是假的？原來是假的！難怪博拉克突然變得從容自信，優雅風趣，實力強大，極具魅力……」
配合魔法師的法術辨識能力、怪物知識積累，就能有效判斷和得出眼前敵人的大概實力、擅長方向和弱點所在。
他深藍的雙眼漸漸發直，就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死定了……」
「擅長融合與吞噬。」
「反魔法射線？」
酸意剛起，無數情緒就在他心底瘋狂翻騰。
這位高階魔法師到底有多強大？
「公主殿下，弗雷德里克是不能控制的怪物嗎？」比起阿爾滕被凍結死亡，德尼更關心他之前的變化，這讓他聞到了詭異和不對的味道！
阿爾滕困難地吞咽著唾沫，看著密室入口輕鬆幹掉天騎士，異常神秘和恐怖的「博拉克」，差點癱軟在地，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能混進來？他會不會幫助博拉克對付自己？
索菲婭漂亮的碧綠雙眸猛然收縮，確認了這位「秘密潛入的陌生人」就是高階魔法師！
他身邊籠罩濃鬱黑霧，黑霧裡則是一張張痛苦的臉龐，有安德里斯的，也有杜達的！
霧氣很快在漩渦作用下分成了無數小塊，露出了裏面沒有皮膚和血管
讚美小水晶，讚美它提供的經驗！
從進入這間大廳開始，索菲婭站的每一個地方，準備移動的每一條線路，都是精心選擇過的。
想到還有榮耀冠冕這個支柱，她很快就戰勝了種種情緒，再次恢復智慧從容的態度。正當她準備用簽訂魔法契約，分享太陽王寶藏，榮耀冠冕絕不出手，讓其安全離開的提議說服變身「博拉克」的神秘魔法師時，臉色微不可及地變幻了一下。
而且他未必是高階魔法師，也許只是像哥哥拜爾那樣達到接近的程度！
冷靜，我要冷靜，我要引誘他，我要說服他，我要拖延到米達倫閣下趕來，索菲婭內心努力地告訴自己，竭盡全力克服恐懼，讓自己平靜下來，尋找解脫危險局面的辦法。
怪物的身體毀掉了，怪物的靈魂構成也崩解了。
索菲婭剛從極大的恐懼之中擺脫，正是異常喜悅和放鬆的時候，只等米達倫閣下殺掉這裏所有人，事情就徹底解決了。
見到弗雷德里克化成血霧，路西恩右眼突地深邃，彷彿一片星空，有無數星辰運轉。
就在她淚眼婆娑，快要嚇暈時，一道穿著黑色魔法袍的身影站到了她的旁邊。她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般向著路西恩看去，雙眼充滿希冀的光彩。
喬瑟琳雙眼的神采迅速消失，帶著無法相信的疑惑和驚訝恐懼。
眼見血霧就要撲到面前，路西恩身上微弱光芒一閃而逝。
靜滯之中，索菲婭最先反應過來，通過「次級心靈連接」催促尚存幾分理智的弗雷德里克動手。
「快殺掉他！」
「米達倫閣下也變成了怪物！」
「處於瘋狂狀態，非能量體，魔法抗力高。」
同是施法者，她對高階魔法師的恐怖非常了解，即使心中再有把握，雙腿也
阿爾滕身上立刻結出了晶瑩的冰層，整個人像是被凍入了人形冰棺。
其餘還活著的貴族子弟同樣如此。
啪，一道閃電剛剛亮起就戛然消失，德尼想配合弗雷德里克進攻路西恩，可銀白的電光卻被瀰漫的血霧直接「吞噬」。
頓時，索菲婭只覺自己和魔法的一切聯繫都徹底中斷，哪怕能調動血脈力量，也僅可以影響自身，波動剛離開身體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與弗雷德里克的心靈連接也被抹去。
德尼艱難地回過頭，苦笑著斷斷續續道：「只有……你……沒……歧視……我，還將我……當做……好姐妹……」
等到「元素漩渦」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一根根斷裂的血管。
路西恩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用「元素漩渦」和「邪魔輓歌」能殺掉最神秘的七大魔鬼之一，剛才只是為了麻痹它並讓它重新融合肉體，而這時，能凍結靈魂的「寂靜冰棺」就是它的剋星了！
啊……荷……喬瑟琳發現阿爾滕的恐怖變化之後，心中異常驚懼，可慘叫尚未發出，就消失在了喉嚨里，接著，一根扭曲暗紅的血管從她口中用力伸了出來。
在路西恩的背後，阿爾滕的臉上突地泛起一抹詭異笑容，一根根青色血管膨脹凸顯，並迅速轉為暗紅。
索菲婭茫然地看著清秀的德尼，目光移向前方，然後心膽俱喪地發現自己的支柱，自己的底牌，「榮耀冠冕」閣下滿臉都是痛苦的笑意。
魔法議會獨有魔法，「邪魔輓歌」！
他穿著白色襯衣，緊身長褲，嶄新褐色馬靴，表情沉靜淡定。
她臉上一點點血色褪去，連連回頭看向大廳入口，可那裡卻空無一人。
血霧立刻突兀反卷，陣陣爆裂聲不停響起
索菲婭就像受到了欺負的小孩，向著「榮耀冠冕」米蘭達跑去，完全不擔心自己會受到背後的攻擊，這點距離對九級黃金騎士來說幾乎不存在，自己已經處在了他的保護之中！
怪物大叫一聲，四面八方的血管如同蠕動的觸手收回，而這時，路西恩右手淺紫色戒指發出了明亮耀眼的光芒。
從絕望的邊緣回來，拜爾這才發現「正義之怒」帶來的反噬讓自己頭暈目眩，視線內的事物愈來愈模糊。
所有的底氣十足，所有的自信優雅，在這一刻完全崩解，索菲婭就像所有少女一樣尖叫出聲，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甚至比她們還要不堪，下身已經有溫熱的液體流出。
「貪婪」魔鬼至少不像「憎惡」、「痛苦」那樣無法溝通，自己的公主身份，自己的絕色美貌，都是貪婪的目標。
雙眼緩緩閉上，呼吸消失，倒在了大廳地面。
突然，這根根血管開始蠕動，彷彿要重新匯聚在一起！
事情變化地超出預料了，必須提前清場！心思縝密的索菲婭沒有絲毫大意和僥倖。
「德尼？」
四環星相魔法，「抗力解析」！
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擋在了她的身前，被陡然冒出的黑色尖刺貫穿。
有被貪婪魔鬼附體而成的天騎士為自己戰鬥，還有黃金騎士米達倫作為底牌，哪怕是高階魔法師又怎樣？僅能造成自己短暫的驚慌！
金、青、藍、黑，不同顏色的光點匯成巨大的漩渦將怪物包裹，撕扯毀滅著一切由元素組成的事物。
就在這時，背對他的路西恩身上猛地發出了一道寂靜晶瑩的寒光，沒有絲毫差錯地擊中了他。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剛達到六級天騎士的基本標準。」
「這位魔法師大人，我們合作吧，這能讓你免去
阿爾滕的臉上笑容愈加詭異，「貪婪」魔鬼哪是這麼好消滅的！
路西恩用邪魔輓歌摧毀掉「貪婪」魔鬼后，帶著讓索菲婭心慌恐懼不已的溫和笑容，慢慢向她走去。
然後索菲婭看到沉穩冷漠的年輕魔法師也在注視著自己，淡淡感慨了一聲：
德尼手持長劍，拖出殘影，奔到了她的面前，雖然恐懼卻堅定地朝向路西恩，作出防禦的姿態。
一連串的讚揚發出，聽在阿爾滕耳中，難免泛起少許酸意，原來你如此欣賞這個假博拉克，是不是還想著他戰勝我成為金眼伯爵，然後繼承金雀花公爵的爵位？是不是還想著他娶到清純絕美的索菲婭公主殿下，成為王夫，最後得到帝國？
與凍結的阿爾滕相似，索菲婭的甜美笑容也似乎被冰凍住了一般，僵硬獃滯。
迷茫的怪物「米達倫」帶著那無數痛苦的面孔踏前一步，嚇得索菲婭再次尖叫出聲，雙手撐著地面，向著後方驚慌挪動，極端的害怕和絕望一波波衝擊著她的心靈。
「血霧是防禦型類法術能力，但有強烈的腐蝕性和融化吸收能力。」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剔透冰棺映照光芒，流轉著絢爛的色彩，只是看到它，就彷彿有一股寒冷浸入心頭，凍結靈魂。
爆發使用了「正義之怒」后，拜爾其實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全靠意志支撐才能站立不倒。
米達倫嘴角勾起，露出略顯痛苦的笑容。
他本想以此嚇唬索菲婭她們不敢繼續進攻，拖延到外面天騎士打破地下宮殿法陣，可弗雷德里克竟然如同怪物，不僅沒有死亡，反而變得更加強大，就在他絕望待死之時，卻發現「博拉克」突然變成了高階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