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回魂夜，鬼神驚
第29章 鬼船
這婦人的年紀顯然已經不輕，她卻並未刻意掩飾這一點，不論是如雲的秀髮，剪水的雙瞳，亦或是有些豐滿的嘴唇，很容易讓人忘記她的年齡，甚至覺得這樣的年紀才該是她應有的模樣。
一夜過去了，呂惠卿的僕人阿佑焦急的站在自家的船頭上朝大船上看，好幾次準備張嘴喊叫又停了下來，眼看著大雪下的越來越大，再不走萬一河水封凍就走不了了。
花娘整整自己的紅色衣衫，朝後艙房啐了一口道：「也只是一個廢物而已！」
糖糖笑道：「看你剛才在漱口，你真的咬他了？」
阿佑連喊幾聲，不見有人答應，壯著膽子走進船艙，只見船艙里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帷幕，一盞孤燈冒著綠油油的火苗在桌子上搖曳不定。角落裡還有無數雙細碎的小眼睛，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裡到處都是灰色的大老鼠。
花娘皺眉道：「小蠻小時候被一個老男人咬得渾身血淋淋的，長大之後最討厭的就是男人，她認為男人就是拿來泄怒的，也不知道這幾年她是怎麼長成這樣子的。上回把蘇軾活活的嚇跑了，也不知道她將來想幹什麼！」
呂惠卿大笑道：「夫人言之有理，念想，念想，念著想著，其實儘是無奈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發弄扁舟也不失痛快二字。」
幸好有一陣風吹過來，船帆帶著這艘烏江子離開了水灣，那些老鼠見追不上船隻，掉頭
一座美人撲蝶的綉畫屏風擋在左廂，影影綽綽的瞧見軟榻上半卧著一位梳著墜馬髻的紅衣婦人，呂惠卿才在綉凳上坐定，就聽屏風後面那個紅衣婦人淺笑道：「晚來天欲雪，先生可能進一杯酒？」
呂惠卿欣然而往，腳下踩著厚厚的波斯毯如在雲端，短短的一截走廊上鑲金嵌銀，即便是小小的扶手也泛著金色。刺繡出來的花草魚蟲栩栩如生，在船艙的頂端，一朵碩大的紅牡丹布滿穹頂，四隻黑色的蝙蝠振翅欲飛，面貌猙獰卻給人一種安逸祥和之感。
阿佑轉身就跑，一隻手胡搖亂晃的時候不小心扯下來了一截帷幕，碧油油的火苗迅速的就點燃了帷幕，阿佑那裡來得及管這些，抱著呂惠卿就爬下了大船，驚惶失措的船夫用竹篙在岸邊用力的向外撐，船不過行出十丈遠，整座大船就燃燒的如同焰火一般，阿佑親眼看到上百隻碩大的老鼠爭先恐後的從船上跳到了水裡，向距離最近的船隻游過來，船夫夫婦倆不斷地用手裡的竹篙敲打那些老鼠，阿佑死命的搖著櫓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詭異的水域。
呂惠卿看著眼前婦人蔥白一樣的手指，喉結咕隆了兩下，接過婦人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滋味濃烈的酒漿下肚，似乎在一瞬間就點燃了胸中的乾柴，頃刻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有的一點
藍衣女婢和紫衣女婢輕鬆地抬著一個巨大的矮几走了過來，上面水陸雜陳，好些食物即便以呂惠卿的見識都聞所未聞。
呂惠卿笑道：「甚好！卻不知主人家芳名，日後也好回謝。」
小蠻和糖糖答應一聲，就各自去安排了。花娘自己來到后艙房，用熏香手帕捂住口鼻瞅著躺在糞水裡的呂惠卿，悶聲悶氣的道：「自作孽，不可活……」
忽聽得大船上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阿佑聽得出來這是自家老爺的聲音，再也顧不上其它，攀著軟梯就上了大船。
幾杯酒下肚，渾身燥熱起來，呂惠卿依舊大笑著和紅衣婦人敘話，只覺得人生快意莫過如此。所有的煩惱都被這個解語花一般的婦人給解脫了。
花娘就當沒聽見她們說話，敲敲桌子道：「告訴浩哥我們可以離開了，這裏的東西全部放到小船上找個地方燒掉，整艘船恢複原樣，記住了，我們從來沒有出過京師！」
一個綠衣女婢笑吟吟的走出來蹲禮道：「夫人請先生進艙飲一杯清茶，去去俗塵。」
花娘笑道：「想要拌嘴有的是時間，糖糖你就少說兩句，小蠻，呂惠卿怎麼樣了？」
紫衣女婢坐在花娘身邊道：「小蠻性子野，不會弄死呂惠卿吧？」
小蠻撇撇嘴道：「已經放進糞水裡了，夫人，為什麼弄得這麼複雜？還要
淡藍色的孔雀香爐吐出淡淡的青煙，陣陣如蘭似麝的甜香擁抱著呂惠卿，讓他幾乎懷疑自己身在雲端。
女婢冰涼的小手從呂惠卿白皙的胸膛上劃過，卻讓他感受到一絲絲的暖意，尷尬的看看自己已經急不可耐的陽物，呂惠卿正想成其好事，女婢卻輕輕地吻在他的胸口，發出狸貓一樣的呢喃聲：「真想咬一口啊！」
呂惠卿不過瞅了一眼紅衣婦人，就覺得自己前半生幾乎是白白蹉跎掉了……
疼痛從胸口傳來，呂惠卿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意……
小蠻粗俗的將茶水吐進痰盂，嗤笑道：「才子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東西，這些年在青樓里什麼樣的才子沒見過，你說說有哪一個把我們姐妹當人看的？剛才這位也是才子啊，可是你們看看他的德行，恨不得把我們所有人都吞進肚子里去。」
呂惠卿努力的挺起胸膛，自付自己的容貌還算是俊美，頜下的短髯更是成熟男子的標誌，從懷裡摸出一枚玉佩，準備作為禮物獻給主人家。
「什麼都不想干，就這麼伺候夫人把這一輩子早點過完！」藍衣小蠻從一道暗門裡走了出來，說完話就拿起一杯茶水用力的漱口。
紅衣婦人慵懶的伸一下腰懶懶的道：「你我都是塵世間的人，初次相逢是有緣盡歡即可，再次相逢
小蠻見糖糖轉圜了話題，朝花娘尷尬的笑笑，點點頭。
船夫愣愣的看著慢慢下沉的巨舟，大叫一聲道：「皇天爺爺啊，你們都招惹了些什麼啊？」
紫衣小婢嬌笑道：「蘇軾可是不錯的人喲，少年成名，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性子也不錯，給他作妾是個好選擇。」
紅衣婦人見呂惠卿額頭汗水涔涔，就給呂惠卿的葡萄釀裏面放了兩隻冰魚，小聲的吩咐一聲，藍衣女婢就嗤嗤笑著邀請呂惠卿去后艙房寬衣……
阿佑拿刀子砍死了老鼠，連拖帶拽的將呂惠卿拖上甲板，掏出刀子朝船上怒吼道：「何方狗賊，敢如此的戕害朝廷官員？」
走進微微發暗的廳堂，呂惠卿吃驚的發現這座廳堂竟然大的離譜，和陸地上的廳堂幾乎沒有差別，走進看時才發現自己糊塗了，隨著自己的移動，對面也有一個面貌模糊的青袍男子向自己靠近，定下身形這才曉得對面的牆壁竟然是一面巨大的銅鏡。有了這面銅鏡，艙房的空間頓時增大了一倍不止。
美男子自然是配美人，於是這種香艷的幻想就衍生出無數個版本，其中最符合大眾猜想的就是勛貴人家的眾多妾侍耐不住寂寞，趁著主人家不小心，命貼身的婢子勾搭街市上的美男子來成其好事，過幾天荒唐而又香艷的日子，就匆匆別離，被勾引的美男子去時蒙眼，歸時也蒙眼，只曉得自己與
跳上大船就看見自家老爺赤身裸體滿身污穢的從船艙里爬了出來，他的耳朵上甚至懸挂著一隻老鼠，那隻老鼠死死地咬住呂惠卿的耳朵，怎麼甩都甩不掉，呂惠卿見到阿佑，大叫了一聲，就昏了過去。
這哪裡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商船，這分明是一艘鬼船……
紅衣婦人鼓掌道：「好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發弄扁舟，得聞妙論妾身不勝欣喜，來人啊，撤去屏風，容我親自為先生把盞！」
綠衣小婢走到大門前，就甜甜的笑著隱入一扇暗門，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姿容更甚的藍衣女婢蹲下身子給呂惠卿換上了溫暖的軟鞋，呂惠卿強忍著不往下面看，藍衣女婢寬大的衣衫根本就遮掩不住曼妙的身材，胸前那對高傲的墳起肉光緻緻，連呂惠卿這般花叢老手都偷看的面紅耳赤，心如小鹿亂撞。
一隻雪白的狸貓繞著呂惠卿的腳轉了一圈，喵嗚叫一聲就鑽進了船艙，狸貓脖子底下掛著的金色鈴鐺給了呂惠卿極大地震撼。
藍衣女婢和一個紫衣女婢嗤嗤的笑著，搬走了屏風，兩個梳著總角的小童蹦蹦跳跳的拿過四盞琉璃燈，一時間，房間里光明大作。
東京城有一則傳言，據說街市上的美男子有時候會突然失蹤，過兩天之後又會突然出現在某地，別人問起之時，只會含笑不語。
呂惠卿全身燥熱無比，不由得嘶聲道：「想咬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