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冰與火的天使
第三十五章 警覺
「崔總，您起了……」剛走進酒吧二樓走廊，一個酒吧服務員帶著媚笑就湊了過來，「需要喊早點嗎？」
「猜的。」
「看什麼？」
「你一個晚上沒回家，還不困？」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知道補上……」崔嚴見母親在注意自己的名牌T恤衫，趕緊叉開話題，「中午一起吃飯吧，吃了我送你上車回家，城裡太熱！」
「怎麼了？」韓凌帶著眼鏡走出書房，看到女兒坐在沙發上發獃，臉色不是很好，以為對方又在家裡不耐煩了，「要不去看你爺爺？」
「我真的不去！」林熙敏紅著臉縮在沙發邊上抓著電話，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驚動了在書房裡處理文件的韓凌，「換其他的吧……」
「周大哥……你要問我什麼事？還是上回的？」崔嚴終於忍不住了，首先開了口。
「魯哥，就是他了，科技大學生物工程系大一學生。」周凱舉起了手裡麵包，一邊笑著一邊塞進嘴裏咀嚼，「這家大型連鎖酒吧算是月之海夜總會的下屬產業了，他就是這裏的負責人，四周好幾家酒吧都歸他管理。」
「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學校？」
五月十四日，星期日，晴，下午十三點。這天，C市的氣溫居然高達三十三度。
「怎麼了，崔嚴，今天周末啊，就不回去了吧……呆會兒陪我買衣服。」少女嗲聲嗲氣地在崔嚴耳邊吐氣如蘭，一雙柔嫩的手抱住了崔嚴寬厚的身體。
「好了，我去科技大學走走。」
……
期中考試！？崔嚴暗暗狼狽，因為自從換了生活方式后，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學習了，不光所有的學生職務都放棄了，甚至連他最喜歡的足球也很少去踢，結果期中考試兩門化學和英語都沒有及格。
「我現在找了份臨時工！幫……幫中學生補習功課。」崔嚴現在一聽農忙就全身不舒服，那已經習慣了十幾年的田地勞作在這一刻成為了內心深深的厭倦。說著，崔嚴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不回家的好處，匆忙從褲子里摸出了幾百塊錢，塞到了母親手裡，「媽，現在我同時接幾份家教，不缺錢，以後學費我都自己掙，你和爸爸就不用操心了，種地養豬太累也就別做了，你有針灸的手藝，平時幫人家紮上兩針也就夠了。」
「哦，剛才那是你媽媽啊，好和藹啊，和
他是警察啊，莫名其妙找了我兩次了，他會不會是知道了什麼了？崔嚴看著手裡還沒有開封的飲料罐，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等等，他為什麼非要喊我？林熙敏剛穿好鞋子，就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腦子裡轉了幾個圈，越來越覺得奇怪。
「嗨，我們不種地養豬，還能做什麼？」崔嚴母親看著手裡的鈔票，心裏驚了下，但表面上也沒什麼太大變化，只是將錢遞迴給兒子，「你能自己努力就好，不過，我聽說你這此期中考試……」
又是一局慘敗，林熙敏惱怒地丟開了滑鼠，抓起了飛標開始投擲牆上的標靶，不過效果還是和以前大不同，一張標靶上亂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平時的水平。看看時間，聶陽的那個電話結束后已經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謝謝……」
「你跟得很仔細，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魯文傑望了眼計程車消失的方向，拍了下周凱的肩膀，「難怪歐陽葶老跟我抱怨，你這人周末都不回家，一個人找線索。你還真不放心C市局的人啊。」
扣上電話，林熙敏又後悔了，再看看鏡子，總覺得難堪得要死。
「媽你怎麼來了？」崔嚴一走進寢室，就遇見自己的母親正端著自己的臟衣服準備出門。看了眼那滿盆的衣物，崔嚴臉紅了下，趕緊上前奪過盆子。
兩人坐在學校某學生服務部外的長椅上，周凱始終是帶著平靜的微笑大口喝著冷飲，而崔嚴則越來越緊張。
「不用了，既然是生意，當然重要了，你去吧！我再過會兒回學校！」林熙敏聽到聶陽的笑聲，眉頭微皺，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語氣冷了不少，說完一句就掛上了電話。
周末，寢室里只剩下了馮勇一個人，崔嚴的母親在等候兒子的時間里一直在幫兒子收拾床鋪和未洗的衣物，並對兒子那些丟在床上的高檔襯衫和運動服暗暗吃驚，長期操持家務的她很清楚這些檔次的衣服是何種價格。
「周……周大哥……」崔嚴勉強擠出笑容，然後微微低頭看著對方的腳步慢慢靠近自己。
也沒管少女是如何的生氣態度，崔嚴三下五除二就套完了衣褲，抓起手機就衝出
林熙敏見聶陽進入了思索狀態，以為對方看走神在亂想什麼，好不容易在購物時冷下來的臉又感覺熱了不少。咧咧嘴，輕聲說完，就朝彭玉馨走去。
想到自己也抱著放長線掉大魚的心態，而眼睜睜看著一個大學生越陷越深，周凱心裏也是莫名的惶恐。現在阻止崔嚴並挖取線索，也許只能獲得很小的案情進展，但如果不阻止崔嚴，周凱自己都不敢去想象最後的結果。又如果取得對方的合作，一個並不成熟的大學生插在案件里活動，會對對方的生命安全構成極大的威脅。
「喂！崔嚴，還沒起啊，快回學校！」電話里傳來了張亮略顯緊張的低沉聲音。
崔嚴母親的眼神微微一黯，也沒說什麼，只好笑著把兒子手裡裝衣物的盆子又接過了。
「周大哥？」崔嚴見對方似乎在思考，又問了句。
一種暗示，或者是一種妥協，周凱認為自己已經丟出了一個挽救的繩索。
可惡！他絕對是故意的！林熙敏臉緋紅一片，尷尬地咬著牙，又把衣服穿好，然後坐到電腦前玩起了遊戲。
誰怕誰！林熙敏嘆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拿起了手機。
十二點過，崔嚴在硬塞了幾百塊錢給母親上車后，才慢悠悠地返回學校，不過剛進學校大門，就看見一位熟悉的青年朝自己走了過來。也許是種心情，也許是種新的感覺，反正當周凱一身便衣加滿臉微笑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崔嚴從骨子裡泛起一股僵麻感，感覺心跳也越來越快。
……
看著周凱遠去的背影，崔嚴終於送泄了力一樣坐回了椅子上。
「哦……是有點事。」周凱回過了神，站起來舒展了下腰和手臂，「崔嚴，你呆的那家大型酒吧最近有沒有什麼麻煩，如果有的話，你儘管打電話給我，我會保證處理的。」
「敏敏，你回學校？那我送你吧。」韓凌正坐在客廳里休息喝茶，見女兒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裙走出來，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恩，這昨天買的衣服還合身，今年夏天早，這件很好。」
「嗯？沒看什麼。」
在市內一家室內游泳館外的商店前，林熙敏用含糊的說辭外加冷漠的表情，終於購買了一件她所認可的黑色游泳衣，付完錢一回頭，發現聶陽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後
「嗨，我不是昨天說了嗎，今天我爸要帶我出去，我回學校拿點東西……哎呀，怎麼說起這個了，快來，你媽來了！」張亮在電話里的聲音更低了，「不和你多說了，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小心點，我已經給馮勇那小子打了招呼，沒說你在酒吧上班！」
崔嚴摸摸腦袋，似乎還沒回過神。這時候，身邊的少女也醒了，笑眯眯地坐起來就貼到了崔嚴裸露的後背。看了眼少女那嫩得出水的肌膚和漂亮的臉蛋，崔嚴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想起了昨天自己和張亮在酒吧的逍遙一夜，於是又把電話放到了耳邊，「張亮，你怎麼提前回去了，起來的時候也不敲門喊我，那女的呢？」
「我要回去了，改天電話聯繫吧！」崔嚴徹底清醒了，知道自己長時間不給家聯繫，甚至五一大假都沒回老家，已經讓父母擔心了，更重要的是，絕不能讓父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
「小玉？又幫你談業務了？不是我媽的那合同你還沒完成嗎？」林熙敏摸摸頭，有點搞不懂了，「談就談啊，去……去游泳幹什麼啊……」
「我自己回就是了，你忙。」林熙敏抓進了包，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出了門。
見周凱欲言又止，魯文傑苦笑不語，心裏也在嘆息，做為一個老警察，他非常清楚一些事情。現在的經濟環境下，不少警察都在不知不覺中和社會的各個層面有了直接的利益聯繫，低層幹警吃拿卡要濫用職權的現象就不談了，稍有職權的幹警收受娛樂場所的紅包給予所謂的「照顧」更是司空見慣，而緝毒專案組聯合轄區派出所以治安檢查的名義突擊檢查娛樂場所肯定會走漏消息。
看看媽媽韓凌那有點疲憊的笑臉，林熙敏心裏又是一陣煩躁，「不是……我回學校了！」說著，就朝卧室走去。
最後想到自己所中意的女生被自己用來向彭玉馨暗示態度，聶陽就覺得有點慚愧。
周凱側過頭，以淡淡的笑容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捕捉那略顯慌亂的目光，但並沒有說話。
「沒……沒有，就是有點點喝酒鬧事的，附近的派出所可以管……」崔嚴心裏大跳，後背的冷汗越來越多。
可惡
想起了彭玉馨千方百計讓自己加入海洋房產並做出的努力；想起了以前在海洋房產的每個周末加班，彭玉馨那必到的問候；想起了好幾次聚餐時對方的話語；想起了自己辭職后彭玉馨那突然失落緊張的表情；更想起了對方不辭辛勞為自己的新事業奔走打聽。這所有的一切連在一起，已經超過了普通朋友的友誼深度。聶陽已經肯定了某個感覺，並對這個感覺越來越覺得忐忑。
「那……算了吧，我也不去了。那等我電話一起去吃晚飯總可以吧？你也好久沒見唐博了。」聶陽還在笑，似乎猜到了林熙敏現在的想法。
「嗯，社會很複雜，尤其是出入娛樂場所的人很多很雜，你有才幹去幫別人打理那麼大的攤子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學習和生活，尤其是……」周凱一臉的認真，不過說到最後，突然笑著拍了下崔嚴的胸口，「好了，就說這些，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困難，一定給我說，大家好歹相識一場算哥們兒了。」
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崔嚴在磨蹭了好一陣后，終於坐了起來，很不耐煩地就抓起了床頭的衣服，從中掏出了手機。
計程車走遠了，酒吧對面的商店裡走出了位兩名便裝的男子，為首的青年的身形明顯要高大一些。
雖然學校離這裏並不是很遠，但崔嚴依然攔下了計程車，匆忙朝學校趕去。
在周凱看來，他現在所採取的「茫然不知」態度其實就是在等待崔嚴親自交代和自我醒悟。也許是被欺騙販毒，更或者是被脅迫販毒，周凱始終都報著比較容忍的心態等待崔嚴的主動坦白，畢竟這樣的結果會儘可能地讓崔嚴少受傷害。如果自己首先揭發，那從法律角度就意味著對崔嚴行為的一種初步定性，而且一旦揭發，身為警察就必須做出行動，這是周凱目前最不想做的事。
「哪兒啊？已經開始談了？」
「這是小玉邀請的，說是順便說點業務，我已經叫上唐博了，今年夏天早，天氣那麼熱。」聶陽在電話里笑了，「你就當放鬆啊。」
五月十三日，星期六，上午十點。
「你爸爸叫我來看看你，這五一節大假
電話掛了，因為突來的緊張，崔嚴全身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沒辦法，現在到處的線索都斷斷續續的，一有行動……嘿嘿！」周凱吃完了最後一口麵包，雖然因為睡眠不足眼裡布滿了血絲，但精神依然很好。
時間一分分過去了，林熙敏一直玩得心不在焉，腦子裡居然莫名其妙地老是出現彭玉馨身穿泳衣，一邊還和聶陽笑談的模糊畫面。
「喂……虎哥，是我……晚上能不能單獨說說，我就不去月之海夜總會了……好，那就明天吧……我會和您電話聯繫的。」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在路上，準備來接你回學校。」
崔嚴兩個月前傷了林熙敏后不斷反覆的表現和生活，讓周凱心裏越來越矛盾。其實很多猜測現在已經越來越接近真實結果了，就差直接的人贓俱獲，但周凱一想到崔嚴的家庭和大學生身份，心裏那份從林熙敏事件開始滋生的不忍也越來越強烈，這和他以前在警校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聶陽看到林熙敏那幅羞態，心裏覺得甜極了，不過回頭看了眼遠方的彭玉馨，又眉頭微皺。
和唐博某個夜晚的談話后，聶陽也越來越覺察到了彭玉馨對自己的態度。和彭玉馨的友誼基礎，不僅僅是林熙敏在這幾個人之間的地位，這點上，聶陽已經被唐博點醒了。
「呵呵，我打算和崔嚴談談。」
「發獃？好了，進去吧！」
「你煩不煩啊！對了，今天我手機要關機，如果虎哥來了，就說我明天才回來！」崔嚴瞪了眼這個拍馬屁的服務員，大步朝樓梯走去。
「……」林熙敏又聽到了聶陽的笑聲，心裏略微抓狂，「暫時不回，在小區門口等我就是了。」
一床薄被罩住了崔嚴的頭和半個身體，露出了赤裸的四肢，而他身邊的少女則緊抱著一截被子蜷在他身邊，玲瓏的身段在被子的緊裹下更是處處動人。床上的兩人還懶洋洋地睡著，殊不知陽光早已充滿了房間。
「……」
見你的鬼，敢威脅我！？游泳……知道我不會游？林熙敏罵罵咧咧地打開了衣櫥，取出新的衣裙，關上了門。不過剛脫下身上的衣服，從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林熙敏一下又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