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罪》第十卷 冰冷的盛夏

第十一章 魔頭!

第十卷 冰冷的盛夏

第十一章 魔頭!

伯爵恍然大悟:「是誰?!那眼睛的主人是誰?」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想聽到你的答覆。」
「不必害怕,他只能看,聽不到我們說話,也傷害不了你。」天一道:「不過你剛才的表現,想必是驚動他了。」
「不……沒什麼……」伯爵不問了,他覺得自己的吐點實在太低了,剛才聽著大眼球被蹂躪的聲音就差點沒忍住,跟現在這種情景相比,剛剛那隻能算是小場面。
伯爵將沃爾李奧送進診所,支付了富餘的醫療費,問了問沃爾李奧的傷勢情況,得知並無生命危險后,對醫生關照了幾句,大體就是,錢你也收了,人你可得管好,萬一他死了,我放火燒你鋪子。
伯爵看著他最後扔進去的東西,嘴角抽動:「請問……肥佬的雙下巴難道是人的……」
「不急……不急……」天一目送他出去,然後上前關上了門,自言自語道:「被看到了啊,不過他無論用快馬還是信鴿,要通知別人來抓我,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晨吧……保險起見,還是轉移好了。」
「我要把這棟屋子移動到另外一個地方。」天一回道。
「我們不需要認識。」伯爵抓起他一條胳膊,掛到自己肩上:「來吧,年輕人,我想你需要醫生。」
「是的,先生。」沃爾李奧回道:「我們認識嗎,先生?」
伯爵道:「這是巫術!是詛咒!究竟是什麼時候,誰對我施展的?」
他在掙扎的時候,又無意中踢翻了身邊一個裝著木炭的火盆支架,一盆掉下來的炭火掉在了他的背上,只聽得刺啦一聲,很快傳來了神僧侶袍粘著人肉一起糊掉的臭味。
「你是沃爾李奧?」伯爵問道。
「你的腦袋後面,一直有著這樣一隻眼睛,他的主人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隨時查看你的行蹤,比如現在。」天一淡定地敘述著。
伯爵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那家診所,在診所外不遠處的牆角,真的躺著一個看上去二十歲的男人,他的頭髮比較短,鬍子也修剪得比較整齊,衣著雖然有些骯髒,但穿得還是很整齊。
「哪兒?」伯爵腦補的答案是——地獄。沒辦法,天一那黑袍巫師的造型,黑髮黑眼的長相,各種神經質似的行為,在中世紀的歐洲人眼中,那絕對不會是什麼代表正義和天堂的人物。
「他……他現在也在看嗎?」伯爵渾身因恐懼而顫抖著。
「我要換個地方。」天一說道。
「那怎麼辦?」伯爵問道。
與此同時,佛羅倫薩某莊園的地下室內,傳來了一聲聲凄厲無比的尖叫和謾罵。
診所里的大夫穿著大夫的長袍套裝,除了手和脖子,基本不露出皮膚,頭上戴著頂禮帽,臉上戴著個黑烏鴉面具。這種叫做鳥嘴醫生、瘟疫醫生。義大利原文叫medicodellapeste。他們會將棉花等填充物塞入面具的口鼻位置,充當防毒面具,來醫療染上瘟疫的病人。(也有一說這種裝束的醫生是十六世紀后才出現,不過反正事情發生在我虛構的平行宇宙,如有出入,請各位就當作是平行宇宙之間的些許差異好了。)
下一秒,伯爵就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在震動……
「大師……」他對天一的稱呼都已經變了:「那請問您需要什麼作為報酬……」伯爵腦子裡稍微有點反應過來了,這貨不要錢,該不會是要寶藏中「寶物」那部分吧。
「視線!」天一高聲說出了這個詞。
「好了,它消失了。」天一說道:「如果你要吐,請別吐在我的店裡。」他走回了座位坐下。
天一不緊不慢地說道:「讓我們一步步來,首先,你得選擇一下,要先解決哪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給予對方一定的時間進行思考,隨後才說道:「我個人建議,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又試著敲了幾次門,伯爵終於從屋裡聽到了腳步聲,不多時,天一打開了門,他只開一條門縫,露出自己的半張臉:「哦……這麼快就回來啦,來來,進來進來。」天一將伯爵讓了進來,探出頭去,左張右望,確認沒人跟蹤后,他把門重新鎖上了。
伯爵幾乎是本能般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但此刻書店裡顯然只有他們兩個人罷了:「你是什麼意思,『那個傢伙』指的是誰?國王(腓力四世)的密探嗎?」
一隻巨大的人眼,像巨人的眼睛那麼大,黃色的瞳孔周圍布滿了血絲。
大概這樣過了兩分鐘。
「那個沃爾李奧是個通緝犯?或者……感染了麻風病?」伯爵還是不太放心。
伯爵瞄了眼天一的雙手,出人意料,很乾凈,「你……做了什麼?」
伯爵都聽傻了,你丫瘋了吧?你知道三分之一的寶藏是多少錢嗎?十字軍來回東征加上騎士團這些年來在各個領地征的稅,光是寶藏中金銀那一部分就可供一整個家族窮奢極欲起碼三輩子啊!我現在每隔三天不去臨時藏錢的地方看一眼,覺都睡不著啊大哥,你居然說不要?
「好吧,我接受交易,你需要我辦完事才告訴我關於『那個傢伙』的事情嗎?」
天一回道:「應該是在你離開法國以前就跟著你了,這幾個月來,你已遭到過不少暗殺,但對方不想讓別人看出這是暗殺,所以用了許多隱晦的手法,而你的隨從親信們十分忠誠,有幾人已經用性命保護了你,只不過你看不出來,他們是被暗殺而死的罷了。」
「這不是我的法術。」天一居然這麼回答,不過他隨即就道:「設計這個法陣的人,是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魔法師。」他說的是實話,隨著歷史的進程,天一的書店也是與時俱進的,在每一個時代,他都會找一些合適的人選,將書店中的黑色科技分享給他們,來改造和升級書店的配置。
伯爵也不奇怪為什麼對方會知道自己心裏驚慌,他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您的……嗯……法術,有沒有危險?」
天一不用看心之書,僅僅從眼神和語氣的細微變化就知道了對方的思想變化,他及時給伯爵吃了顆定心丸:「你放心,你認為很寶貴的東西,也許在我看來,毫無價值,而我所需要的,在你眼中,或許就一文不值。」
什麼聖殿騎士,教皇,國王,大家心裏都清楚,一幫凡人而已,但此刻自己眼前的可是個活閻王,心狠手黑,殺人如麻,而且真的會巫術!
「我不能繼續透露了,我只是給出一個建議,如果你需要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我就告訴你這筆交易的內容。」天一說道。
「你覺得呢?夥計。」他的雙目有神,和那些倒在街邊,披頭散髮的流浪漢酒鬼很不一樣。
「啊!」伯爵大叫一聲,本能地想往回退,因為那眼睛的位置幾乎就貼著他的臉。
「我得提醒你先生,我身無分文。」沃爾李奧,一邊艱難地起身,一邊說道。
但是被天一按住的肩膀完全不能動彈,伯爵只能勉強把臉轉回來,大口喘息著,一想到脖子後面時刻飄著這麼個玩意兒,他不禁忙骨悚然。
伯爵想了想:「為什麼你不自己去?」
話音未落,天一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伯爵只覺得一道勁風貼著自己的臉頰而過,然後他的耳畔清晰地聽到了「噗」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的內臟被戳破的聲音。
「眼睛的主人只是被雇傭的小角色罷了,他的背後另有其人,麻煩的是,那人並不是你們那位國王陛下。呵呵……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想讓你死的人可不在少數。」天一說的話模稜兩可,還是沒有道出對方的名字:「現在,伯爵先生,我已經解決了一部分你的安全問題。但沃爾李奧等不了太久,請你先去送他就醫,再返回來,那時,我會接著履行我剩餘的義務。」
伯爵的世界觀被完全顛覆了,別以為中世紀的人開口閉口就去提超自然現象,他們就真的見過超自然現象。當他們親眼見到時,受到的刺激絕對比現代人大得多,心理承受能力也脆弱得多。
「讓我看看……芹菜、洋蔥、油膩的假髮、肥佬的雙下巴……」天一往魔法陣當中一鍋冒著泡的沸水裡添著「配料」。
「不要驚慌。」天一說道。
…………
這就是信仰的重要性,一個有信仰的人,在逆境面前,會雙手合十,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或者就是畫十字架,喊喊耶穌的名字。而沒有信仰的人就只能大喊:「坑爹呢這是」!
天一道:「那只是個投影而已,並不是實體。不過我想那眼球的主人以後再也不能用他的左眼看東西了,無論是遠在天邊的,還是近在眼前的。」
恐嚇完了醫生,他便起身離開了,連姓名都沒通報。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還撤得飛快,醫生甚至懷疑這一刀是不是就是他捅的?
「那看來我得感謝您的仁慈和慷慨。」沃爾李奧說道。
接著又是一輪翻滾,一輪慘叫,一輪咒罵……然後,這倒霉的傢伙,居然又碰到了另一個火盆……
伯爵進屋后聽到身後鎖門的聲音,又緊張了起來:「大師?是不是又有什麼情況?」
天一把手搭在了伯爵的肩上:「你感覺得到嗎?」
「啊!!!啊!!!混蛋!!混蛋!!」一個身著僧侶袍的男人捂著他的左半張臉,疼得滿地打滾:「我詛咒你!!黑髮黑眼的巫師!!!該死的魔鬼!!!」
伯爵又想了一分鐘左右,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巫師到底有何目的,但既然是個怪人,提出些沒有目的的怪要求來,也算合理。
「恕我直言,伯爵先生。」天一笑了:「就算他是個通緝犯,你也是個比他更大牌的通緝犯,就算他有麻風病,但麻風病和你受到的威脅比起來也不算致命。你還擔心些什麼呢?」
伯爵道:「不用在意。」雖然是天一讓他來的,但救人一命並被人感謝的感覺自然是不錯的。
伯爵一愣:「您要搬家?」他隨即就想到了剛才那個眼睛的事情:「哦,對,這裏不安全,應該已經被發現了,是應該儘快離開,我可以幫助您,明天上午……不,明天早晨我就雇幾輛馬車,再叫幾個可靠的人來幫您……」
伯爵高抬腳輕落地,在盡量不踩著書的狀況下跟了過去,「現在?在這晚上?您……」他剛要問,你搬家幹嘛反而鎖門呢?一個魔法陣就映入了眼帘。
伯爵歸心似箭,就算他不希望看到這個年輕人有事,但相比這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伯爵顯然更擔心自己的死活。
伯爵想了想:「好的,說說你的條件。」
接下來的幾秒鐘,天一已經走到了伯爵身後,伯爵沒有回頭,他不敢看,他聽到了各種讓人作嘔的聲音,液體流淌、軟組織被擠壓等等……天一一邊折騰那個眼球,伯爵一邊腦補著他的手法。
伯爵心裏有些發慌,看著天一繞過桌子走過來,他甚至有點兒想跑。
「我的條件很簡單,從我的店出去,向東走五條街,你會看到一間私人診所,在門口外面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叫沃爾李奧,他在羅馬城中沒有家人和朋友,因為某種原因,他此刻受了傷,但出不起醫療費用,被拒之門外。」天一說道:「我要你去替他把錢付了,確保他得到治療,然後離開就行。對你來說,這並不困難吧?」
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伯爵疑惑地問道:「您要做什麼?」
「嘿!你還好嗎,年輕人。」伯爵蹲下身,湊近看時,可以看出男子的傷勢挺嚴重的,左肋部似乎被利刃刺了一下,鮮血已浸透了他左半邊的上衣。
「什……什麼?」伯爵說話時不由自主地哆嗦著。
伯爵頓時一個激靈,他又一次回過頭去,這一回,他居然看到了一隻眼睛!
「我知道。」伯爵回答。
伯爵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兒意思,一般人在這種大量失血,隨時有可能昏厥的情況下,如果遇到有人搭話,肯定是哀求對方施以援手,但這小子居然這樣講話,而且他的眼神並沒有絕望。
「馬蹄、小麥、麝香、女人的頭髮……」天一抓起一團棕色的頭髮:「我個人很喜歡棕發妞兒,但這兒的妓女身上味兒太大,讓人提不起性趣。」他說著把頭髮也扔進了沸水。
回到天一的書店時,他發現門從裏面被鎖上了,拍了拍門,竟沒有聲音,伯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今晚的事情實在有太多蹊蹺詭異之處,如果他突然醒來,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也不會覺得奇怪。
「上帝保佑……」伯爵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大師,您這是要幹嘛?」他現在明白自己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天一為什麼沒出來開了,原來是在忙這個沒聽見。
看著伯爵的精明形象蕩然無存,一副鄉巴佬進城似的樣子傻站在那兒,天一補充道:「沒有危險,你可以放心,很快就完。我仍然會傳送到羅馬城中,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聽著這哲學意味十足的廢話,伯爵也不好搭腔,他等待著天一說出想要報酬。
天一回道:「不必了,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他忽然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伯爵內心已經放棄去追問這些東西分別取自何處的想法了,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好吧。」伯爵定了定神,用手帕抹了把汗,「我很快會回來。」
天一回道:「我要把這個書店搬到別的地方去。」
…………
「上帝保佑……」伯爵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你在哪兒都不安全,我的伯爵先生,只要『那個傢伙』還跟在你的身後,你永遠擺脫不了追蹤。」天一回道。
伯爵聽出這話中的意味,問道:「我在羅馬不安全嗎?」
他空口無憑,卻能輕易牽著別人的鼻子走,人性的弱點皆被他看穿,恐懼、不安、貪婪、自私,即便是極其細微的情緒波動,也能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不必了,我現在就搬。」天一說著話,繞道旁邊的一個書架後面去了。
「……晒乾了的腸子……啊?你說什麼?」天一一邊問著,一邊像拉消防水管似的從一個麻袋裡拽出一根超長的腸子,怎麼看這玩意兒都像是人類身上的……
「怎麼辦?呵呵呵……哈哈哈哈……」天一大笑,在屋裡詭異的光線中,他的神情也很恐怖,「我說了會幫你解決,那當然是這麼辦。」
「好了,我要開始傳送了。」天一把所有需要的材料都扔進了鍋里,站在魔法陣中間,搖頭晃腦地念叨了一串恐怕只有鳥才能聽懂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