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罪》第十卷 冰冷的盛夏

第二十七章 引導,利用

第十卷 冰冷的盛夏

第二十七章 引導,利用

「他把關於書店的情報給你以後就死了,這個問題前不久還在困擾著你吧。」天一從容地解釋著:「其實,鸚鵡只是個酒鬼,曾經當過強盜山賊,但絕不是什麼情報販子。」
假設,你是一個小國的國王,你有心稱霸歐洲大陸,甚至劍指東南,重鑄愷撒大帝當年的榮光。但你還缺乏某種決定性的力量。
他的這句話像一股凜冽的寒風,讓在場的其他人心中如墜冰窟一般。恐懼、震驚、憤怒爬上了那些人的臉。
天一問完了問題,又按下了一個手印符號。
「總有辦法能引導你按照我的意思去走的,伯爵先生,相信我,那並不算很難。」天一笑道:「記得那個叫『鸚鵡』的情報販子嗎?」
呵呵……時間,像個殘忍的魔鬼,又像是個最迷人的女郎,她的魅力能改變一切,她的冷酷卻又摧殘著每一個能夠體會到她存在的可悲生物。
「你……」伯爵雙目圓瞠,手忍不住地發抖。他明白天一的意思了——那些金銀根本毫無價值。
伯爵吼道:「你究竟要幹什麼?!難道你要殺死他們?寶藏都還沒有……」
「那和你將這些東西收藏起來有關嗎?」伯爵早已從天一的字裡行間聽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個巫師的壽命遠遠長於正常人。
「是你封住了我感覺嗎?巫師!」伯爵喝道。
憤怒、悲傷和驚恐已經讓這個男人無法再冷靜下去,他必須做些什麼,比如把眼前這個邪惡的黑袍東方巫師給砍死,這樣才能讓他覺得平靜和安全。
天一道:「沒辦法,蛇笛發動后的七天之內,必須給它些祭品,否則它會不高興的。」其實天一此刻的解釋,伯爵既聽不明白,也沒有心情去聽了。
但十四世紀的地球人,他們更願意相信世界是平的,在世界的盡頭有著一個瀑布,或者什麼都沒有,只是個懸崖……這樣一群人來到暗水族遺迹中,在領教了幾次集體傳送以後還能保持鎮定的,便已經算是心理素質超常過硬了。
伯爵知道自己鬥不過眼前的人,他語氣悲愴地說道:「你究竟是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為什麼要殺他們?」
伯爵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一般,從七年前的黑色星期五開始,一直追隨著自己的這些弟兄,這些年來無數次出生入死,捨身相救,可到了最後,他們卻死得如此冤枉。即便是旁人也會不禁蹉嘆唏噓,何況伯爵這當事人。在他看來,是自己過於輕信眼前這個巫師,才害死了這些忠心的部下。
伯爵愕然地言道:「大師……你……」
…………
天一帶領的一行人進入遺迹時,這個遺迹的防禦機制根本沒有被啟動,它的系統還以為只是「傳述者」來訪了而已。事實上,除了暗水族人以外,天一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對這種遺迹進行操控的智能生物。
「什麼?!」伯爵驚道。
你的手下們可不是聖人,當一個普通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腦中所想的絕不是對另外一個人的忠誠,更不是把某個驚天秘密帶進棺材也緘口不言。他只會想著,如果能留下一些什麼東西,或者一句話,哪怕是一句可以影響後人的謊言,只要能讓人記住自己,那也算沒白活過。」
天一抬起手,打了個響指,那些隨從們齊刷刷地倒在了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但是,讓我們做另一種假設……就假設你從某種情報渠道或是古代傳說,得到了確切的信息,有那麼一批寶藏,裏面除了有價值不菲的財寶,更有一件十分珍貴的寶物,可以讓你獲得超凡的力量。你花費千辛萬苦,終於從某個無比隱秘而危險的遺迹中取出了這件寶物。你又會是種什麼樣的心態,你會怎麼去選擇?」
「讓我們離開這裏,進入計劃的第二步吧。」天一說著就走向了傳送的手印符號。
「哼……伯爵先生,這才是讓我惱火的地方。」天一道:「人類,彼此的信任非常難以建立,卻很容易被破壞,記得你的隨從們在聽我說出那句關於『交易』的話以後,一齊看向你的那種表情嗎?
「什麼……蛇……吃屍體……你……啊!!!」伯爵的理智趨於錯亂,他吼叫著,「你這個邪惡的巫師!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詛咒你!你這瘋子!」
這些遺迹存在於世界各地,但數量不多,一個大洲不會超過三座。作為曾經短暫統治過這個星球的物種,暗水族人的文明卻只留下了「奧爾梅克」這零星的碎片還有跡可循,供後來者盲人摸象般揣測一番。至於位於其他洲的遺迹,由於和當地的人類文明完全沒有交集,況且那個時代的人類也根本無法主動接觸到暗水族,因此無論文物還是文獻,全都沒有留下他們的蹤跡。
周圍的隨從們都看傻了,待寶物都在底下了,他們還走過去用腳踩踩金屬地面,想聽聽這下面是不是空心的。
天一邊走向這個房間的傳送手印,邊對伯爵說道:「死人才能完全保守秘密,伯爵先生。只要是活著的人,就不能完全信任。也許你覺得這些人不會背叛你,但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十年、二十年,終有一天,他們會把秘密說出去的,甚至不需要任何威逼和利誘,因為時間會改變他們。
人類在進步,尤其是最後這數百年的歷史中,我們取得的成就和突破比之前幾千年中都要多,而且這種進步的速度還在加快。雖然從生理上來說,我們的大腦和幾萬年前的洞穴人幾乎沒有差異,但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信息時代給我們帶來的巨大收益,是無可估量的。如今的人類從出生時就站在了巨人們的肩膀上,可悲的是,無論貴賤,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平庸地活著。
伯爵的精神防線被徹底擊潰,聽到此處時,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昨天晚飯的菜單是否也在天一的設計之內。
「我為什麼要遵從你的意思?」伯爵問道,他此刻沉浸在悲傷和憤怒中,並不畏死。
「還沒有什麼?」天一打斷道:「你想說,還沒有全部被運下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他搖著頭:「伯爵,你記性很差啊,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對你說的話嗎?就是你試圖用寶藏中三分之一的金銀來作為給我的報酬那次。」
…………
這塊碎片是天一幾天前從蛇笛挖出的隧道一路滑行下來,摸進遺迹核心並帶出去的,在他取出了碎片后,這遺迹中的能源就在持續衰退,不過憑剩餘的備用能源,遺迹依然能維持運轉相當長的一段周期。
進入遺迹以後發生的事情,顯然已經遠遠超越了博熱伯爵和他隨從們的想象邊界。如果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年輕人看到外星人、變異生物、鬼魂、異形、瞬間移動、超能力、智能機械人、乃至是神明或世界末日,至少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這些事物,因為他曾經在科幻電影、小說中看到過類似的東西,或是聽別人說起過諸如此類的概念。
經過了十幾次空間轉換,天一已帶著伯爵和其隨從們來到了核心。
「這值得你如此吃驚嗎?一個年輕人,夜色將至,身上有被利刃砍傷的傷口,躺在一家私人診所門前。」天一道:「很顯然,他是因為見不得光的事情才受的傷。那是什麼呢?有人買兇殺人?可他如果是受人雇傭,身上至少應該有訂金吧,總不至於倒在街上,身無分文,連救自己命的那點兒診費都拿不出來。」
「看,信任和忠誠,是何等不堪一擊的品質。」天一笑道:「僅僅是聽到『交易』二字,他們就聯想到自己的性命被你出賣了。」他笑得全身都顫抖:「我甚至都沒有動手,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看看這些人的眼神,伯爵,此刻,你該不該重新審視一番你的這些部下?」
伯爵感覺腦子裡嗡然一響,驚叫道:「你還要……」
天一回道:「這批寶物中,有幾件頗為有用的好東西。但是眼下恐怕還不是它們登上歷史舞台的最好時機,所以,這些東西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被長時間埋葬,直到這個世界需要它們的時候再見天日。」
伯爵也不知為什麼,自己此刻的思維沒有陷入混亂,依然可以比較冷靜地進行思考,天一那時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伯爵暴喝道。
伯爵重新睜眼后,回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把寶藏的傳說傳下去,但又是以一種非常隱晦的方式。」
「你為什麼不幹脆搶走這些寶物,放在你那個通往地獄的,該死的書店裡!」伯爵咒罵著。
「是的。」天一接過話頭:「另外三人也得死,其中兩個在通道那兒等我們,逃不出我的手掌,還有一個嘛……哼……我想他和那個馬車夫,現在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此刻,當天一將這塊碎片放回巨像口中,那巨像的雙眼充盈著明亮的青藍色光芒,整個遺迹牆壁上的紋理也隨之變得更加鮮亮起來。
這就是人類,作為一個個體,人總是希望別人把自己想得很好,而自己心中卻總是把別人想得很壞。當一個人做出善舉的時候,也許就會有十個人曲解他的行為,認為他另有所圖。當一個人希望獲得別人信任的時候,卻往往會忘記,自己也總是選擇不信任別人。」
「就算你用這把劍把我殺了,又如何?」天一舉起手中這把劍柄鑲著寶石的精緻短劍,放在眼前端詳起來:「你改變不了任何事,你的隨從們不但不會死而復生,你自己還會被困在遺迹裏面。如果讀不懂牆上的信息,就無法正確傳送,想靠運氣或概率逃出去的希望也十分渺茫,最後你也就是胡亂地按著手印符號,不斷傳送,直到餓死在這個地方的下場。」
「那你把我也殺了吧,這樣,這些寶物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了。」伯爵用兇惡的目光瞪著天一:「如果今天你不殺我,說不定有朝一日,我也會把寶藏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們的腦部和心臟都發生了動脈粥樣硬化,基本上就是腦梗塞和冠心病在同一時刻發病,導致了猝死。」天一道:「放心,等到那條蛇吃他們屍體的時候,他們早就斷氣了,不會有痛苦。」
「錢!伯爵先生,錢……錢……錢。多麼庸俗的一個詞彙,很多人覺得這個詞聽上去是如此美麗,他們的眼裡彷彿都能射出金銀的光芒,但你我都清楚,財富是骯髒的詛咒,是來自地獄的毒物,是把你們聖殿騎士推向毀滅深淵的狂風。我可不希望得到這種東西作為報酬。」
「好了,現在應該是殺人的時間了。」天一毫無徵兆地開口宣佈道。
「他是被你雇傭的!他告訴我的話,只是你想讓他傳達的信息!是你!從一開始就是你主動引我入局!」伯爵顫抖著說道:「所以……當天上午他給我情報,下午就被殺了!他是遭你滅口才會死的!」
天一這次走向手印符號的時候,路過了伯爵的身邊,就在擦身而過的剎那,他很隨意地一腳踢出,把正巧落在伯爵手邊的短劍踢得滑了出去。
伯爵喘著氣,想起身再做一次努力,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站不起來:「怎麼回事?我的腿……」
「放心,你會活著,如同我們在交易時說好的一樣。」天一若無其事地說道。
「看,我連一秒鐘都不能放鬆。」天一道:「你的眼神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僥倖心理,你刻意掩飾自己爬向短劍的動作在我看來很滑稽,但你心裏卻還在想著,也許能成功拿起短劍,然後偷襲一把。」他嘆了口氣:「所以,還是讓我們回到你剛才的問題上去……
天一讓隨從們把寶物從箱子中取出,堆放在一個指定的坐標。他自己則趁著這時候走到了核心室的中間,從身上取出那塊青色的小碎片,放入了矗立著的一尊巨型人臉石像口中。
「你的這種行為,毫無意義。」天一說話的時候,博熱伯爵居然詭異地絆了一跤,來了個平地摔、狗啃泥。明明緊握著的短劍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正好飛到天一面前,被其單手一接,握住了劍柄。
「不,我不需要『雇傭』他去做什麼事,他只是和我達成了一筆交易而已。」天一回道:「另外,我才懶得出門去殺一個酒鬼,殺他的人你也見過,就是那個年輕人,沃爾李奧。」
「如我們事先說好的,交易的內容是,我會幫你藏好寶藏,幫你偽裝死亡。」天一回道:「所以他們必須死,你的隨從中,留下任何一個活口,都會影響這個計劃。」
堆在那裡就可以了。」天一衝著遠處的那幾名隨從高聲說道:「對,這就行了,你們退開幾步。」他把手伸進巨像的口中,過了幾秒,只見那些寶物底部的黑色金屬地板變成了液體,將那些寶藏「吞」了進去,隨即又恢復了固態。
「明明感覺不到疼,卻無法動彈是嗎?」天一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很不巧,剛才摔的那一跤,讓你的右腿骨折了。我勸你不要再亂動,免得造成永久性的殘疾。」
「啊!!!!」伯爵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短劍,向著天一奔跑而來。
「因為我不需要。」天一回答這個問題的同時,又進行了一次傳送。光芒淡去時,他又接著道:「我的書店中有與那幾件寶物同類型的,更加優越的知識。而這批寶物中的那幾樣東西,我準備留給別人去用。」
「其實是這個遺迹的作用,只是你一直沒有注意到而已,仔細回味一下摔倒那一刻的感覺吧,有觸覺,但沒有疼痛的不適感,很微妙不是嗎?」天一似乎對把玩手上的短劍失去了興趣,隨手把劍扔到了一邊。
天一按下了傳送手印,房間中青芒一起,再次按下時,兩人便到了另外一處。巨室的地上凌亂地列著三個木箱,一把短劍;十名隨從都已經死透了,火把基本都散落在他們的屍體旁。
這時,我出現在了你的面前,一個陌生的男人,神秘的巫師,看上去很有能耐,但是你並不了解我。隨後,我拿出了一件寶物,說是利用這個,你就能擁有神一般的力量,而且我免費送給你,你會相信我嗎?或者說,你會輕易相信我,並以這件寶物作為籌碼,賭上自己已擁有的一切去冒險嗎?
「是他!」伯爵驚恐地喊道,因為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瞬間便想到了這件事背後的關聯。
「用你們聖殿騎士的老辦法就行了。」天一胡亂地做了幾個手勢:「你們不是有自己的一套神秘符號嗎,你上去以後在斗獸場里留下一些作為入口通道具體坐標的提示,反正啟動通道的雙十字元號和這裏的符印一樣,任何人碰都能發動,將來會有人找到這裏的……不過,這些寶物要重見天日,最好還是過幾個世紀再說吧,引入『機械化』文明的概念還在起步階段,我還想再觀察一下這玩意兒對人類社會的影響。」
「你說什麼?」
他的話很容易讓人誤解,那十名隨都轉過頭去看著博熱伯爵,彷彿是這位主子把他們給出賣了一樣。
「我就是要讓你泄露出去。」天一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伯爵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