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殭屍引
第002章 突然崩塌的天地
「是，是。」黃金龍珍而重之地將書信收在懷中。
「還有事？」黃金龍大感不耐，焦急地問。
「嗯……」燕紫瑤凜冽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起來，微微點了點頭，「再跟我說說，相忘師中最有前途的職業是什麼？」
即使在幾年之後，回憶起此時此刻的情景，黃金龍的心中仍然冒著絲絲寒意，那是他人生在世第一次看到真真正正的相忘神技。
「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燕紫瑤的話仍在耳邊回蕩，她的身影卻彷彿清晨湧起的淡淡霧氣，在黃金龍眼前突然化為烏有。
「師父，你肯教我啦。」黃金龍大喜過望，尖聲叫道。
「是，是。」黃金龍縮起頭連連應是。
「我說過嗎？」燕紫瑤摸著腦門思索著，「隨便啦。你先跟我說說什麼是相忘師。」
「轟——」巨大的轟鳴聲傳入他的耳際。他感到雙耳一脹一熱，兩股鮮血從耳孔汩汩流出。他的心臟好像被一隻巨手用力捏了一下，雙眼金星亂冒。平房的四壁猶如火柴盒一般被扯碎，房頂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掀飛，打著盤旋竄入了萬里長空。大地瞬間變成了奔騰的海洋，堅固的山地化為沸騰的泥漿，劇烈地震顫搖晃，震得他東倒西歪，嘶聲慘叫。剛才那一瞬間的寧靜，被殘酷地撕成了碎片。
「呃，你這麼急？」燕紫瑤吃了一驚。
就在他還在發愣的時候，「嗡」地一陣轟鳴聲傳來，遠
「我的媽呀！」他嚇得連忙閉上眼睛，連連祈禱，「運勢高，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
「行啊。有走萬里路的勇氣，有出息。嗯，我早就為你寫好了一封薦書，在今年九月初九寅時三刻，你到盆州香爐山爐鼎峰頂，那裡會有人來預選門徒。你如果能夠入選，就有機會進入整個荼洲大陸最好的相忘師學府之一——南北天門。注意，天門門徒的選拔一生只有一次機會，如果沒有選上，一生無望。」燕紫瑤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交到黃金龍手中，沉聲說。
「真的是沖我來的，我可不是師父的姘頭啊。」黃金龍委屈地想著。
「錚」一聲炸響在他的面前爆發了出來，彷彿一串三百發的鋼鞭同時爆響，炸得他脆弱不堪的耳膜再次痛苦地震動了起來。
「嗯，在我教你之前，還有一件事。」燕紫瑤慢條斯理地說。
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柔和的大力推到了屋子的角落。在他的周圍突然閃爍起淡天青色的熒光，五片薄薄的玄冰從屋子的各個角落冒出來，在他身側合成一個透明的方形冰罩
「師父，你是沒見過我爹，沒見過我娘，也沒見過我二弟，我要離開這裏，遠遠離開這裏。師父，求你帶我走吧。」黃金龍爬到地上，連連磕頭。
「嗯？！」燕紫瑤的雙眼忽然閃出凜然的寒光。
「這和慧根有啥關係啊，哎，師父，我想起來了！」黃金龍抬手叫道，「解煩師，最有前途的是解煩師。」
「太好了，太好了，找師父的姘頭去了。」黃金龍鬆了一口氣，「你死好過我死啊。」
「燕紫瑤，明年今日就是……」在一片風捲雲翻之中，一個陰沉獰惡的聲音刺破滿空的噪音，傳入黃金龍的耳膜。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是沖我來的？」黃金龍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隻死不瞑目的鐵麻雀，「不可能吧。」
「呃……」黃金龍只感到渾身一激靈，腦後的汗毛忽然乍起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大聲說，「永不屈服，永不絕望，永不低頭，永不放棄，這就是相忘師。」
「噗——」一聲輕微的脆響在他頭頂響起，無數瓦石，泥土的碎屑猶如瀑布般從頭頂貫下，澆了他一個灰頭土臉。
「什麼態度，當不當我是你師父？」燕紫瑤瞠目。
「唉，你果然慧根不夠啊，做不了我的門徒。太遺憾了。」燕紫瑤如釋重負，在躺椅上翻了個身，用灰黑色的舊衣裹住
他睜開眼睛，發現面前的玄冰壁上落下一隻鐵麻雀，全身青黑色，羽毛瘋狂地炸起，根根鐵羽猶如海葵的觸鬚向外曲張，它的喙深深埋在玄冰之中，粗暴地擊打著薄薄的玄冰壁，試圖要在這堅固無比的玄冰中鑿出一條道路。
「哦……」黃金龍無奈地揉了揉酸麻的膝蓋，仰著頭，準備聽師父接下來的話。
「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燕紫瑤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番感慨萬千的表情。
一聲脆響突然傳來，黃金龍抬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一直以來保護著他的玄冰壁此刻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紋。在遠方再次閃現出熟悉的白虹電影，新一波的飛器之雨就要來臨。
但是玄冰的力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佔到了上風，冰冷的寒氣吞噬了鐵麻雀全部的活力，漸漸地它化為了一隻冰雀，消卻一切生機。只剩下它那兩隻血紅色的魔眼，死不瞑目地瞪視著黃金龍。
「不錯，這是最快捷的道路，我知道離開故土，遠走天涯，對你這個年紀的富家子是一件很艱難的事。」燕紫瑤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去相忘師學府上學？那就是說，我必須離開燕雀樓？必須離開生我養我的盆州，去異國他鄉？」黃金龍失聲驚道。
「這，你，師父？」黃金龍不知所措地呆在當場。
「哼，老實跟你說吧，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哪個職業最有前途。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飛器……難道是飛器師？」黃金龍喃喃地說。
「啊——！」慘叫聲從翻騰的塵煙中傳來，狂飆的鮮血狠狠濺在淡天青色的玄冰壁上，留下了光怪陸離的軌跡。黃金龍隱約看到幾片碎肉，還有一隻猙獰的眼球從雲層中滾落出來。
「嗯？」聽到這句話，燕紫瑤忽然從躺椅上坐起身，一把丟開蓋在頭上的舊衣服，「解煩師？你確定？」
「錚！」又是一聲炸響爆發在耳際，他胸腹一陣噁心，忍不住張口吐出一口苦水，顫抖地轉過頭去：在他的右側玄冰壁上釘著一枚彎成新月形的長釘。他湊過去仔細一看，發現這枚長釘其實是一隻野獸的利爪，被人為地切下，削制而成的暗器。
「看在你能選中解煩師，對我胃口，我就好好教教你相忘師的本事。」燕紫瑤微微一笑，沉聲說。
「師父，求你告訴我這些學府的地址，我今晚就走，不，不，我現在就走！」黃金龍激動不已地大聲叫道。
「是啊。我記得師父這麼跟我說過。」黃金龍低下頭，膽戰心驚地混蒙。
「相忘師不就是會相忘訣的……」黃金龍抬起頭來，支吾著說。
「在教你之前，師父我先向你賠個不是。」燕紫瑤說到這裏嘻嘻笑了起來，「你的觀念里一直以為相忘師是一脈相承的技藝。這隻是市井之人的想當然而已。其實這個世上有專門傳授相忘之技的學府，並受到國府的資金支持。那裡
「是……是……」黃金龍緊張地回想著燕紫瑤三年來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介紹過的相忘師職業：祝融師，造化師，匠師，藥師，地師，招魂師，煉陽師，控靈師，控魂師，劍師……，到底是哪個最有前途，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
「下輩子做什麼好呢……」黃金龍呆若木雞地看著遠處的電光，聽天由命。
聽覺和觸覺在這一剎那全部失靈，黃金龍只感到全身都被僵麻感所籠罩，難受欲死。奇怪的是，此刻他的視覺忽然加倍地敏銳，從支離破碎的屋頂，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紛飛的亂石和滾動的牆磚在亂流中倏然成粉，揚起滿空滾滾流動的灰霧。
「燕紫瑤，你這賤人，看我先殺了你的姘頭。」另一個更加高亢兇狠的聲音從遠遠的夜色中傳來。
這個時候他才來得及抬起頭來，朝房頂望去。平房的房頂此刻破出一個大洞，黃昏曦微的光線從破洞中照進來，將屋中陰暗的一切塗上一層青金色的靈幻色彩，在黃金龍眼前形成了一副黃昏夕照的靜象。
「你的祭日！」燕紫瑤的聲音劈開雲霧，攜一種奇異的金玉混音，強勢蓋過了這個陰沉的雷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