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殭屍引
第015章 劍師堂的怪講師
「哼。」蘇浣虹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抑制不住的得意，抿嘴偷笑了一下，轉頭走開，她身上盤繞的絳紅蛇此刻忽然抬起頭來，朝著黃金龍發出一聲怪異的嘶鳴。
「它？它當然是嚮往自由了！」蘇浣虹瞠目道。
「哼，我就一劍殺了他，讓天門換個老師。」藍彩兒陰沉地說。
目送藍彩兒離去，黃金龍沉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就在這時，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你也覺得他講得好？」
「你把一千多頁的相忘譜讀了一遍？」黃金龍大吃一驚。
「哦，鬧了半天你聽懂啦？你既然不屑一顧，為什麼不離開？」黃金龍大吃一驚，連忙問。
「嘶嘶……」盤在蘇浣虹身上的小紅髮出一聲哀怨的嘶鳴，似乎在同意黃金龍的話。
「哼，我辛辛苦苦來天門，就是為了學劍，只要他劍法教得好，我就湊活學唄。」藍彩兒冷冷地說。
「你這什麼記性啊，天門子弟都要像你這樣，我這種人哪還混得下去啊。」黃金龍臉色慘白地說。
「哎喲，別介，姑奶奶，我服了你了，你還是找個地方消消煞氣吧。」黃金龍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勸道。
蘇浣虹茫然望著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說話。
「哇哦！」黃金龍難以置信地撇著嘴，看了看手上的傷口，用力點了點腦袋，「它可挺會表達感情的。」
「有什麼好，說的都是廢話。」一個獃滯的聲音從他背後
「是啊，我覺得他講的東西讓我很受啟發，你覺得呢？」黃金龍急切地問。
「我明白了，你其實根本已經不想再做控龍師。想要放小紅自由，不過是多給你自己一個理由。現在這個理由消失了，你忽然發現自己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偉大。」黃金龍恍然大悟地說。
「哇，你真是……那個……挺偉大的，不過你有沒有諮詢過它的意見呢？」黃金龍指了指絳紅蛇。
「噓噓噓！」蘇浣虹一邊笨拙地拍著他的頭，試圖讓他停止慘叫，一邊從懷中取出一筒藥粉，就要撒在他的傷口上，但是她突然目瞪口呆地停止了動作。
「你這是想當然吧？至少你應該花點時間和它溝通一下，看看它是想走還是想留。別人家獃著挺舒服，你愣趕人走，自己難受，人家還不樂意，那就無謂了。」黃金龍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一邊探手想去摸蘇浣虹手臂上那條絳紅蛇。
「唉，這麼好的師父，為什麼沒人來聽他的課呢。」黃金龍忍不住嘆息道。
「哦……原來如此。那你應該高興啊，主僕情深，真是慕煞旁人，這樣你就更有理由去鞭師堂了。」黃金龍興奮地說。
說到這裏，他默然良久，緩慢地抬起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腰上用草繩系著的佩劍，「劍暖志士心。無論你多麼英明神武
「那他如果教得不好，你怎麼辦？」黃金龍故意擠對她。
藍彩兒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淡淡的得意之色，彷彿在說：「怕了吧。」隨即轉頭昂首離去。
「知音！」黃金龍興奮地回頭一看，說話的居然是昨天曾經在靜園中鬧出大事的蘇浣虹。
「你年紀太小，還領會不了師父的意思。」黃金龍笑道，「等你長大一點，懂事了，你就明白他的教誨了。」
「你別愣著啊，我快被毒死啦，我感到我的心臟已經停……」黃金龍一邊焦急地大叫著一邊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去。令他同樣感到驚訝的是，他手掌上的傷痕飛快地愈合了起來，留下了一個淡青色的蛇牙印。
「唉，難怪劍師今年的名額，每州府只剩下了一個。這位老師太不靠譜。」黃金龍暗自搖頭。
「也許你剛才的話它聽懂了，也許它……真的不想離開我……」蘇浣虹悵然若失地開口道。
「別以為你一眼就能看穿我。」蘇浣虹用力將小紅盤繞的右手背到身後，臉上罩上了一層嚴霜，「我有選擇的自由，這一點，我的家族，我的門派哪怕我的父母都無權干涉。我已經決定了去劍
看到這條蛇神駿的模樣，黃金龍好奇地問。「你別見怪啊，不過我看你控龍的手法，和鞭法非常相似，你為什麼不去學鞭呢？」
「不不，我沒開玩笑。這是它為了保護你所設下的護印——青花印，青花印會發出一股只有它才能察覺到的念場，一旦這個念場受到擾動，它就會趕來救你。除了我……它並沒有為任何其他人設下過這樣的念場。」蘇浣虹抬起手掌，遞到黃金龍的眼前。
「嗯。我讀了一遍相忘譜，發現自己對解煩師很感興趣，天門傳言劍師是生就的解煩師，所以想嘗試做一名劍師。今天聽到這位師父的課，了解了劍的精神，更有了學劍的信心。」蘇浣虹說到這裏，雙眼神光閃爍，目光直透過面前黃金龍，射向遠方，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說到這裏，她驕傲地一甩頭，在黃金龍身邊昂首走過。走到一半，她猛然回過頭來：「另外跟你說一聲，小紅是雄蛇，別自作多情了。」說完，她大步流星地走向遠方。
與其他堂口講師口若懸河相比，劍師堂的講師就顯得格外木訥低沉，堂口中的學生也最少，黃金龍是後來的，居然可以坐到最前排。
「嗯，用了一上午加午飯時間，都記下來了。」蘇浣虹輕描淡寫地說。
「小紅，小紅……它……它喜歡你！」蘇浣虹吃驚地抬起頭，
「我只能告訴你們我當初決定做劍師的原因……希望對你們有些幫助。」這位講師說完這句話之後，屋子裡最後的幾個人都要走光了，只剩下黃金龍和屋子後面左右陰暗角落裡坐著的兩個弟子仍然在聽。
說到這裏，他略略有些膽怯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堂口中零零落落坐著的三個弟子，臉上露出一絲令人倍感溫暖的喜悅：「我……我很，很高興，今天居然有三個弟子留下聽我這個老劍客嘮叨，比起兩年前，多了三倍，很，很好。」
那條絳紅蛇突然長身而起，頭往前一伸，張開大嘴，露出毒牙，在黃金龍的手掌上狠狠咬了一下，留下四個飈血的深坑。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黃金龍腦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看著滋血的手掌，過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長聲慘叫了起來。
他的話說到這裏，劍師堂本來就不多的幾個人又走了大半。
「我當時想做劍師，是因為劍是人最早發明的近戰兵器，代表人類征服造化，創立文明的決心。後來在正規的戰場上它逐漸被刀槍斧鉞所代替，但是它所代表的人類志向，仍然沒有改變。所以人們把它當成百兵之祖，將它放到至高無上的聖壇之上。劍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徵，它儲藏著人類精神的精華，是人的脊樑。做一個劍師，你不一定會使劍，甚至不一定會武功，只要有一顆勇於解決困難，征服挫
「喂，那條路是去男澡堂的！」黃金龍叫道，看到她完全沒有理會自己，只得自我解嘲地添了一句，「只許看不許摸啊！」
「他追求的都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這也許就是他現在這麼落魄的原因。」藍彩兒抬起頭來，嘴角露出一絲諷刺，尖銳地說。
「呃，」這位灰發怪客朝黃金龍點了點頭，「……我可能是最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因為……我雖然做了劍師，但是這一生卻過得一塌糊塗，很多人生的真諦都沒有悟透，說起來實在慚愧……」
「很，很多人問我學劍有什麼好……」這位頭髮有些花白，但是年級看起來卻還算年輕的怪客說完這句話，就陷入了很長的沉思，似乎在一時之間把上課的事情給忘了。
「師父……」坐在前排的黃金龍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提醒。
走出劍師堂，黃金龍感到胸口仍然被這位劍法講師所說的話溫暖著，似乎從中汲取到無限的能量和勇氣。
黃金龍低頭一看，發現她的手掌上果然有著同樣形狀的青花印。「這麼說，它是一見面就被我無法抵擋的男色所誘惑？」黃金龍撓著頭，自我感覺良好地問。
「控龍術中的確雜合了鞭法，但是一旦學成鞭法，也許我就更加捨不得我的小紅。我已經決定放它走，不想讓自己的私情斷絕了它的自由之路。」蘇浣虹回過頭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