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鯨吞
第162章 回弓北望射天星（一）
「天驕，我死也不願意和你分開……」
「變陣了！鯨吞變陣了！」蘇浣虹恍然驚呼道，「現在再往南走我們也不會見到吐火鎮，我們現在很可能正在走回梟魁鎮。」
「變陣？！」蘇紅豆一聽到鯨吞的消息頓時瞪大了眼睛。
「天驕——」
「什麼？」眾人再次愣住了。
「啊！」她嚇得尖叫一聲，飛快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一張滿是青胡茬的瘦臉，和一雙細小無神，永遠半開半閉的眼睛。這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中年人，滿頭半灰半白的頭髮，一身的滄桑頹廢之氣，總是微微弓著的脊背，別在腰帶上的酒葫蘆，還有不斷發顫的手掌，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看起來像一個失去夢想，只能靠買醉度日的酒徒。
「胡師父，你不是解煩廳廳長嗎？現在摘星城的大官誰的官銜比你高啊？居然會有人支使你？」蘇紅動吃驚地問。
蘇紅豆正在滿臉哀傷陶醉地想象著蘇浣虹和黃金龍生死決別，帶著珍貴的消息逃回摘星城的時候，一個沒精打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紅豆，淚汪汪的幹嘛呢？」
「哦。」蘇紅豆不情願地站起身，「我們到哪裡支援啊。」
「胡師父！我沒在做白日夢。」蘇紅豆衝口而出。
「傷員已經超過一千人，必須把重傷員運到後方醫治……」軍鎮里的回春師們朝著長官們大聲建議著，一點不在乎他們的話會被聽見。聽
「浣虹——」
「不對，我們剛才走過這裏！」一直沉默寡言的藍彩兒突然叫道，「我在這塊石頭上打過記號！」她伸出手中的玄金披風劍，用劍尖一指路旁一處的荒岩。眾人順著劍光望去，果然看見岩石上畫著一枚眼瞳一般的符號。
「浣虹——」
「去照顧傷員，包紮，止血，煎藥之類的事情。」胡師父沒精打采地說，「鯨吞最近開始變陣了。」
「嗯，你沒看見最近傷員已經過千了嗎？每一次鯨吞變陣，我們就會傷亡慘重……」胡師父說到這裏，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個時候，要是門主能在就好了。」
「不，天驕，我們無論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從宵禁的第二天開始就陸續有入陣的相忘師從鯨吞中回來。
「浣虹，少年打鬼團的同伴們還需要你的領導！」
摘星西城的兵市之中，各州工匠日夜趕工打造盔甲兵刃，大街小巷上堆滿了半成的金屬胚和猛獸骨爪。血腥味和鐵腥味在空氣中瀰漫著，風吹不散，雨打不消。蘇紅豆這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血腥的場面，她現在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祈求堂姐快快活著回來，這樣至少有一個親人在自己身邊。
「胡師父，鯨吞為什麼要變陣啊？」蘇紅豆
「該死，我行走江湖，從來沒有過這麼狼狽！」顧天驕不甘心地看著北方揚起的飛塵，用力頓了頓腳，用力一揮槍，帶著打鬼團的團員們朝著南方飛奔而去。
「殺不盡的狗才！」顧天驕一身黃金星辰般的盔甲此刻已經被烏血染遍，只有一雙染金槍仍然璀璨如新。在他的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十三四具被槍火燒焦的獠師。在他的身後，黃金龍、英傳傑、李南星和白算計正用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扭住一個手無寸鐵的獠師。這個獠師張著嘴瘋狂地嘶吼著，拚命扭動著身軀，試圖從綁縛中掙脫出來。但是纏住他的靈獸小紅憑藉它的天生神力和眾人齊心輸入的真氣艱難地扛住了獠師的蠻力。
「浣虹，雖然我的血肉無法相伴終生，但是我的靈魂會隨侍左右，直到永遠……」
「金龍——」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傷員的數量開始大量增加，國府回春司的高手被調到摘星城前線，在西邊軍軍鎮的宿舍中新劃出數間建築作為臨時醫館，對垂死的傷員進行緊張的救治。一批批的援軍從荼洲的各個軍鎮源源不絕地開往前線。
金槍破空的聲音和獠師們的嘶吼終於將他們二人呼喚聲掩蓋，心裏面連呼謝天謝地的打鬼團同伴們連忙七手八腳地將蘇浣虹朝著遠離戰場的方向拉走。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鬼族獠師的襲擊逼退的。很多人
「走吧，浣虹……敵人由我來擋住。」
「金龍，我死也不願意和你分開……」
「浣虹，雖然我的血肉無法相伴終生，但是我的靈魂會隨侍左右，直到永遠……」
「沒有最好，反正咱們解煩廳也沒別的事情，回春司人手不夠，我們被調去支援回春司了，走吧。」胡師父悶聲說。
「也許堂姐也……不，不，不！」她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堂姐不會有事的，不是有那個很神氣的黃金龍嗎？天塌下來就由他頂著吧……」
「應該是羅泊三鎮最南邊的吐火鎮。」黃金龍介面道，「從那裡轉頭再向東吧。」
「記住這一天吧，雜兵們。在這一天，你親眼目睹了一個英雄的崛起，和一個邪惡民族在他面前的隕落。今天，我要讓鬼族的鯨吞在我眼前覆滅！」顧天驕高高舉起燎起漫天火焰的染金槍，對準了越沖越近的獠師陣。
一行人往南剛剛奔出數里，前方又有兩陣獠師打著黑色的旌旗衝殺過來，看他們的旗標，竟然和剛才從北邊追來的獠師一模一樣。
「你……你是說鯨吞變陣的原因是因為你？」黃
「我在這裏擋住獠師陣，你們帶著那個獠師跑吧，遠遠地離開我，跑回摘星城。告訴我的父親，就說他引以為豪的兒子已經找到了破陣的秘密！」顧天驕傲然道。
「天驕——」蘇浣虹忘情地呼喚道。
「你確定他們真是沖你來的？」黃金龍難以置信地再次問。
「看來鯨吞有它自己的靈性，能夠辨認會對它造成致命傷害的人。那個人就是我，從來都是我。」顧天驕猛然停住步子，將一雙威風凜凜的金槍擺在身後，厲聲說，「你們不能和我在一起！」
「浣虹，少年打鬼團的同伴們還需要你的領導！」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到現在為止，鯨吞已經變過六次陣，每一次變陣都令西界的地貌改頭換面。誰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變陣，我們只知道每一次變陣都會增加大量的人員死傷，也許這就是鬼族的目的吧。」胡師父嘆息著說。
「顧師兄，兩陣獠師超過了三十人，我們打不過了，逃吧！」黃金龍嘶聲吼道。
「知道什麼？」眾人齊聲問。
自從荼洲防務卿，靖邊司司長莫相宣布摘星城宵禁以來，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蘇浣虹、黃金龍等人啟程闖鯨吞也去了足足三天。這三天里，蘇浣虹的堂妹蘇紅豆每天清晨都會登上摘星城西城牆，朝著西方眺望，希望從遠方鯨吞的煙霧之中看出一點點蘇浣虹活著歸來的可能。
「往南
在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現了鯨吞里兵凶戰危的畫面，在獠師團如狼似虎的攻勢面前，黃金龍滿臉是血，渾身是箭地擋在蘇浣虹的面前。
「那我們該怎麼辦呀？」黃金龍連忙問。
「不，金龍，我們無論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不對頭啊，這還是剛才那群獠師，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們怎麼繞到我們前頭的？」童百練吃驚地大叫了起來。
「堂姐他們會不會也出了危險？連種子級的高手都有了傷亡的記錄，他們那種雜兵級的本領真的能在鯨吞中存活嗎？」坐在解煩廳空空蕩蕩辦事桌前，蘇紅豆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也許……他們已經死了？！」
「哼，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顧天驕的嘴角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鯨吞已經知道了……」
「現在解煩廳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是頭蒜就能薰我一跟頭，誰管你多大官銜啊。」胡師父一臉頹喪地說，「反正我早看開了，我就是被人支使的料，走吧走吧。」
「走吧，浣虹……敵人由我來擋住。」
「兩陣獠師從南面殺來了！」遠方傳來童百練的示警聲。
「和我在一起，你們會受到獠師團持續不斷的進攻，我很可能無法保護你們。」顧天驕昂首道。
「……知道我顧天驕已經入陣，現在它正在調動所有力量來圍剿我，務必讓我不能出陣。」顧天驕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