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最是英雄第八人（二）

「不可能！曲前輩說過他是命定者，這是宿命，依照他的性格取向，他決不會自己離開。一定是你的人抓走了他！」莫相搖頭道。

「你……你是說，他自己跑掉的？」莫相問。

「哦……」眾人聽到他的話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不用擔心自組破陣團的事情了。摘星城死魂盯來報，黃金龍已經從東門入城。」莫相面向殷承俠說。

「就是為了你，他想要帶你一起走！」英傳傑一臉篤定地說。

一直坐在蘇浣虹的肩膀上不說話的墨凝香人偶茫然直起身子：「為了我？」

「這些根本都不重要！」蘇浣虹忽然開口道，「你是狗屎龍心中最重要的人，無論會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想要回來帶你走。一定是這樣。剛開始他不想拉著你和他一起逃亡，但是現在他發現無法承受對你的相思，於是他特意趕回來帶你走。」

「是魔師的所為，對不對？黃金龍不見了！他從他的住所忽然消失，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兒。一定是你的人乾的對不對？！」莫相厲聲問。

「哦，你是說你們選出來的那個放到鯨吞里做犧牲品的少年消失了？」卓清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知道自己要被像一隻牲畜一樣犧牲掉。這樣激動人心的前程，居然會讓人拒絕接受，轉身跑掉，真是太奇怪了！」

「他從天門來。天門不就是昔年魔師們聚居學藝的地方。魔師的思想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污染天門的。」莫相冷然道，「可惜，我還以為身為天門的弟子。他應該有天門俠膽劍心的骨氣。可惜，天門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天門了，自從殷承俠決定接受你們這些魔師之後。」

「就是！你從乘風會買來的地圖，還是我們幾個湊的份子，你莫非把錢都貪污了！」白算計跟著叫了起來，不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關心的只有錢。

「這下怎麼辦？老大回來，就要去送死，我不想老大這麼早死阿！」童百練一屁股坐在地上，拚命抓著自己的光頭。

「看來曲回嵐的確是荼洲第一的預言師，黃金龍真的像他說的一樣回來了。我這就去準備一切，務求讓命定破陣團儘快啟程。」莫相朝殷承俠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殷天師，這一戰關係荼洲百年國運，我衷心希望你的話會實現。」莫相狠狠瞪了卓清絕一眼，拂袖推門而出。

「……」殷承俠默默看著卓清絕，良久良久才終於開口道，「鯨吞無論如何都會消亡。如果小龍不回來，我自會解散命定者，親率弟子，自組破陣團出發。」

「……」殷承俠和卓清絕同時沉默了下來，似乎都在感到這不是什麼好消息。

「清絕，經過三十年前的事，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殷承俠淡淡問。

「我……我不明白……」墨凝香再次用聯識開口，「當初是他親手將我交給了浣虹的。如果他想要帶我走，為什麼當時不說？而且，為什麼他要刻意帶我走呢？我現在還寄身在夢中身里，真正的身子還在天門，出不了房間。他根本帶不走我……」

「你的人在哪兒？」莫相臉色猙獰地問。

「各位！老大回來我知道是為了什麼？」英傳傑忽然彈開摺扇，在身邊搖了三搖，等到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他才說，「他回來是因為凝香。」說到這裏，他又一合扇子，對準蘇浣虹一指。

即將黎明的時候，寂靜的先鋒堂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數不清的靖邊司和西邊軍精銳不斷進入和離開先鋒堂。急促的號令和焦躁的述職聲從走廊里隱隱約約地傳來。接著傳來的是莫相狂怒的喝罵聲。這名失心堂的元老，靖邊司司長一向是一個陰沉內斂的人，即使怒火如狂，也不會上形於色。對於這位心機深沉的權臣來說，怒形於色是一種軟弱的表現，是失去自控的先兆。他絕對不會輕易表露出自己的怒意。但是在今天，他失控的怒吼，即使在深埋地下的秘密總部中都能夠清楚聽到。

「天師果然仍有當初的英雄俠氣，莫某佩服。」門外傳來莫相響亮的語聲，打斷了殷承俠和卓清絕的對話。他的語調激昂興奮，似乎發生了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事。牢房的大門被一把推開，莫相快步進門，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神情。

黃金龍歸來的消息讓少年打鬼團的人炸了鍋。

「恩師！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門主！讓我追隨你一同前往，我願意為破擊鯨吞出一份力！」卓清絕大聲說。

「……」莫相抿了抿嘴唇，冷冷地開口道，「相忘師是為榮耀而生的人，失去榮耀比死亡更痛苦，我們和你們這些低賤下等的魔師不一樣。當初，我們本就不該幻想和鬼族貪生怕死的鬼獠師們合作，謀取和平。你們的自私自利，將荼洲搞得烏煙瘴氣。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殺盡荼洲每一個鬼族，每一個魔師。」

「你是說你們荼洲的相忘師都沒有自由意志，人家叫他們去死，他們就會一頭撞死在鯨吞里嗎？」卓清絕冷笑起來。

「哼哼，現在還來裝什麼孝子賢孫？最讓殷承俠傷心的，難道不是你嗎？」莫相冷笑道。

「浣虹！你不是已經說服他跑了嗎？他回來幹什麼？」一向沉默寡言的藍彩兒卻第一個叫出了聲。

「恩師，三十年前，我真的別無選擇，請你大發慈悲，讓我和你一起……」淚水從卓清絕的眼中滾滾墜落，三十年的往事猶如無情的鋼刀，將他的心割成了碎片。

「憑他的志氣，最後他會回來？門主，這不像是你說的話，你從來不是一個鼓勵人們為榮耀拋棄生命的導師。你最關心的是弟子們的自由心性，不是嗎？」卓清絕沉聲問，「我猜你的心裏，一定在默默希望黃金龍就這樣永遠消失，遠遠逃開這個可怕的戰場，對不對？」

「莫相！」卓清絕滿頭灰翠色的頭髮忽然往上一乍，雙眼放射出透骨的寒意，「別人說這句話，我不去理會。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真相，居然還敢對我說出這種話？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親手將你毀掉，讓失心堂長久以來精心部署的一切化為烏有。」

「這麼說，黃金龍的逃亡，終是要怪到我的頭上了？」卓清絕毫不在意地冷笑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卓清絕勉強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狂喜，冷然問。

「住口，你是什麼東西？殷門主的名字可是你能叫的！」聽到莫相對殷承俠出言不遜，卓清絕忍不住怒喝道。

「你……」莫相的眼中猛然露出森寒的殺機。就在這時，秘密總部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殷承俠一臉疲憊地走進大門。莫相連忙收斂住雙眼的厲芒，低頭站到一邊。殷承俠朝莫相點了點頭，雙手背到背後，低聲說：「莫卿，這件事不是清絕所為。他雖然為人狠辣，但是更加驕傲，找人綁架後生小輩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小龍的心性我略有了解，他剛入天門，心思活泛，也許會有怯場之心。但是，我相信憑他的志氣，最後他仍然會回來。」

「一個被你們決定命運的人居然會反抗，辜負你們的期待，不服你們的管教，這讓你很吃驚是嗎？」卓清絕失聲笑了起來。

卓清絕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笑意，他知道，有什麼意外發生了，有什麼改變局勢的因素讓莫相失去了自控。秘密總部的大門被人急促地推開，莫相大踏步走進了房間，飛快地一揮手，點起了屋子四角的十六盞念火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