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繼承人
第五十六章 朗基努斯親王
「我也不會說什麼誰先動手的廢話，只不過當時有些氣憤，下手重了。」墨菲斯毫不怯場地聳聳肩，「不是為打她而道歉，是為了打的太重而道歉。」
他是帝國公認的殺神，鐵血無匹四個字當之無愧，任何人提起他時，畏懼永遠多於敬重。
所以這一個下午，墨菲斯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只不過用一種和別人不同的持槍方式在已經得到布朗暗示的教官默認的目光下完成任務而已，直至日落結束。
只不過此時此刻，食堂內吃著黑麵包的貴族們一個個都在低聲談論著某件事情，卻沒有像平時那般狼吞虎咽的吃完趕緊滾蛋，他們時不時的瞥瞥四周，目光主要集中在食堂的入口處，意料之中的，那個強勢而跋扈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夜微涼，墨菲斯望著前方那棟微微有著許些亮光的屋子，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有些發緊。
日落之時，已經一天沒有吃飯的墨菲斯沒有和三位舍友走向食堂準備預計好的「狂歡」，而是走上了另一條路——那個迥異於騎士學院宿舍石樓的一棟小屋，也就是墨菲斯今天從教官布朗那裡問到的莉莉絲的住所。
聲音醇厚，無喜無悲。
親王的一句話，讓墨菲斯瞳孔驟縮。
墨菲斯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大家族帶來的壓力，以往只有他來壓別人，不曾想此刻自己竟然需要獨自面對，他終於明白——在大多數時候，一個響亮的名頭比起那所謂
哈迪斯親王靜靜的望著壁爐，兩人就這麼在屋子裡陷入了沉默，如同兩尊雕塑。
食堂的氣氛今天似乎有些異樣。
「墨菲斯·溫德索爾，雖然你是阿卡爾的最後一位子嗣，但是如果我現在拔劍把你劈成碎塊，他會怎麼樣？為了你拼上整個家族和我拚命？還是直接崩潰掉？」
墨菲斯並非是忐忑或恐懼，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思考眼下自己需要作出的選擇罷了，拿出鳳凰木魔杖，點點閃光在杖尖跳躍著，墨菲斯微微出神，隨即下了決定。
該不會衝出一群家族騎士給自己剁成肉餡吧？
墨菲斯沒有行什麼貴族禮，也沒有諂媚或僵硬的微笑，只是面對這個男人的問題微微點頭，說出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原來如此。」
可是又能如何呢？
「是的。」
父親？
走進石屋，四下並無任何奢華氣息，內部裝修基本上和墨菲斯住的宿舍一個水平，只不過多了一些私人物品罷了——不大的客廳，房門緊閉的卧室，陰暗的儲藏間，物品略微凌亂，甚至比不上自己的宿舍，這便是莉莉絲住的房屋的格局。
午休過後，墨菲斯再一次出現在校場上持槍站定時，沒有人會把眼前這個之前因為跟教官幹了一架而微微有些名氣的新生和那個霎時間傳遍整個校園的傳說人物重合在一起——因為「騎士制
「哈迪斯親王的女兒。」
墨菲斯吐了口氣，苦笑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牆壁上掛著兩柄像是收藏品的長劍，唯一的書桌上擺放著拜占庭流行的詩歌散文和畫冊，基本上都和騎士有關，一套定製的米蘭重鎧擺放在旁邊的立架上，沒有灰塵，看得出經常擦拭，水杯使用痕迹很舊，幾根羽毛筆同樣如此。
會是怎樣的見面呢？
肯定句，而不是疑問，目光停留在壁爐跳躍火光的男人頭也沒回地出聲道。
已經轉身走回屋子內的男人很隨意地坐在客廳壁爐前的椅子上，壓的木椅嘎吱直響，墨菲斯沒有隨意就坐，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許久，親王突然道：「知道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沒有成為碎片么？」
墨菲斯向四周看了看，覺得眼前的男人彷彿無形中給這棟屋子帶上了一股子蕭索的氣息，很孤單，很冷清。
半晌，門打開了。
「我來向莉莉絲小姐道個歉。」
希丁克點點頭道：「莉莉絲·郎基努斯，校園裡沒有人會提起這個名字，見到她都會躲著走
墨菲斯看上去興趣寥寥，點點頭，坐在了靠近窗戶的那張椅子上，依舊出神，良久，他突然轉過頭問道：「她是皇室的人？」
愧疚，這種情緒讓墨菲斯心如蟻噬。
胸前沒有任何徽章，全身上下只有皮靴處有金屬扣件，黯淡低調，彷彿這就是眼前男人最明顯的特點，他低頭看到了墨菲斯，眼中並無多餘感情道：「有事？」
沉默片刻，這位第一次感受到壓迫的貴族少爺緩緩道：「我只是一個私生子而已。」
這話讓坐在壁爐前的中年男人有些緩慢地抬起頭，不過目光依舊停留在火焰上，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輕聲道：「她這輩子還沒有挨過打，連我這個父親都沒動過手。」
※※※※
抬起頭，這位溫德索爾家族的繼承人微微愣住——眼前是一個強壯如山的男人，年紀四十左右，面相併不兇惡，更無過多氣勢，卻讓墨菲斯第一時間想起了老傢伙唐吉坷德，一頭棕色頭髮打理的有條不紊，深色大衣的花紋並不繁雜，卻價值不菲。
「哦。」
不過這位《紋章學》中被描繪成殺神的狠人並沒有想象中那種或癲狂或冷血的氣質，不知是什麼原因，墨菲斯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和唐吉坷德或許是一類人——是那種在實力極端強大后氣息盡斂返
三人沒有察覺到什麼，剛認識兩天的他們也摸不清墨菲斯的脾氣，只當他是有不愛吃午飯的癖好，轉身便離開了。
面對哈迪斯親王這句意義似乎很明顯的話語，墨菲斯明智的沒有多嘴，只是依舊站著。
墨菲斯在內心倒吸一口涼氣，那絕對是《紋章史》上陳述最少而內容最為驚心動魄的家族——郎基努斯，這個皇族擁有的姓氏遠不止是拜占庭帝國大權貴那麼簡單，而親王哈迪斯則是拜占庭百年來公認實力最為強大的騎士之一，綽號「血騎士」——因為這位陸軍統帥所帶領的軍隊鐵蹄下有著超過萬人的亡魂。
有史以來第一次，這群學員安心吃了頓飯，雖然依舊是粗糧和鹹的要老命的腌肉，但是顯然不光布澤爾一個人覺得這頓飯無比的香。
站在門前的傢伙沒再問什麼，很痛快向後退了一步道：「進來。」
平淡的語氣，哈迪斯親王的面孔在壁爐的火光下有如雕塑般，帶著一股拒人的冷漠。
墨菲斯理所當然的搖搖頭。
這真讓他有點騎虎難下了，作為一個正統的大貴族繼承人，又是帝國有數的古老大家族，自己後台可謂不是一般的強硬，而這下子惹了一個比溫德索爾看上去還要硬的親王級家族，想想就覺得有些對不起費盡苦心把自己安排到這裏的那位父親。
「你為此道歉？」
「有意思的私生子。」
「哈迪斯親王……陸軍統帥哈迪斯·
總之布朗知道眼前這個傢伙將莉莉絲暴揍一頓的時候沒有過多的吃驚，而是認認真真的衝著他豎了一個大拇指，沒別的廢話。
「那不勒斯魔鋼短劍，鳳凰木魔杖，我明白你背後站著什麼樣的人，但這並不會成為阻止我動手的原因。」
在叢林里沒有遇到過的難題讓墨菲斯有些愁眉苦臉，他使勁揉了揉臉頰，望著準備出去吃飯的三個舍友道：「我先休息會兒，不去吃飯了。」
巴洛克式的石屋風格鮮明，墨菲斯在門口站定，抬起手，深吸口氣，果決的敲響了房門。
墨菲斯確認眼前的人是什麼樣的角色了，帝國位列圓桌騎士議會的頂尖強者——哈迪斯親王！
「今天是你打傷了她。」
希丁克似乎早就等著墨菲斯問這句話，伸手遞給科文一瓶藥膏，後者扔給了後背傷口還沒痊癒的胖子，宿舍的其餘三人都轉過頭望著墨菲斯，似乎都在等著墨菲斯聽到這個消息后的表情。
簡單的石質結構，屋頂沒有塔倫斯學院食堂那般氣派的穹頂壁畫，也沒有富麗堂皇的華貴地板，學生們的飲食只有一個特點：糙。黑麥麵包無限量供應，吃死都沒問題，但是肉類不多，大多還是腌肉，並非學院沒錢去給學生們提供充足的伙食，而是學院按規律來安排的——營養好的伙食往往出現在即將野外拉練前，因為都是貴族少爺，所以學院從來不會去慣著這群胃口本來就很刁的傢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