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愚人
第二十五章 冰原狼
墨菲斯揚了揚眉毛——竟然還有其他村落？那麼證明夜精靈並不僅僅是這些眼前看到的這些而已，只不過他此刻感覺自己似乎闖入了一個原本關係維持著微妙平衡的地區，貿然做出什麼動作，便很容易打破原有的平衡。
格拉斯家族的血脈可以追溯到極北之地的冰雪荒原，那裡寸草不生，漫天風雪，唯有最堅韌殘酷的物種才能生存。
這位長老的眼皮似乎都耷拉著，直到墨菲斯走到他的身前停下時才微微抬了抬，那雙看不見瞳孔的銀色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
桑德蘭不禁感受到了一絲畏懼——這是對強大力量的本能敬畏。
「那位長老的年紀恐怕比弗丁和巴利切的歷史加起來還要久遠得多，精靈的思維永遠和人類不一樣，價值觀世界觀的差異很可能導致我們誤解某些東西。」桑德蘭似乎也覺得隊伍走進了一個死結，眼下看似開闊的道路實則沒有幾個靠譜的選擇。
作為冰原狼圖騰的代表者，黑格爾·格拉斯和他的父輩們一樣，在這個富饒的土地上如狼般拼搏著，殘忍，冷血，奪取一切可以掠奪的利益。
東西巴利切看似互不相干，可皇室布提嘉僅憑一座皇都的力量便和整個東巴利切的所有領主制衡，甚至於整個國家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穩步向前發展，如此混亂局面的控制和構成必然有一位冠絕大陸的政治家在精心策劃，而黑格爾，便是其中一枚無比重要的棋子。
墨菲斯點點頭——雖然身處夜精靈村落，卻不代表這裏就真正的安全，他邁步走向了樹棚下的簡陋藤椅，尚存的餘光能讓他依稀看到遠處的森林有著什麼東西在散發光芒，和大魔導師一同坐下后墨菲斯繼續道：「這位長老的態度？」
斥候偵查后得到的答案很奇怪，蘭帕德領地似乎根本沒有準備應戰的跡象。
「明日進攻。」
作為曾經對抗邊境蠻族並以狼頭作為徽記的尚武家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並非巴利切本國的家族有著比所有其他巴利切貴族更加純粹的
「Ω級？」
任何時候這個世界都不會出現所謂的「救世主」，對任何事情都要插上一腳的人往往死的很慘。
黑色斗篷上有著狼頭圖案，年過四十五歲的黑格爾領主有著濃密的絡腮鬍子，一雙棕色的瞳孔永遠微微眯著，額頭寬大，眼窩深陷，高鼻樑，身軀強壯而充滿爆發力，所有的外貌特徵都在說明這位領主的血統絕屬於非巴利切這個以精明和優雅著稱的帝國，而就是這個處於人生巔峰狀態的大騎士，卻是瓦里安·康薩納斯口中的「小子」。
他是整個巴利切貴族中唯一一個骨子裡流淌著北方冰原狼血液的外來者後裔，也是整個帝國號稱綜合實力第一的頭號領主。
在他們看來，大魔導師桑德蘭正在感應著頭頂的能量元素狀態，那聲嗡鳴是元素統一轉變形態時特有的聲音，由此沒有任何人起疑心。
※※※※
最長壽的精靈有多大？墨菲斯沒想過這點，依琳達爾的年齡他甚至都沒有問過，但想必肯定比她二十五歲左右的容貌大上十倍八倍不是問題——而反觀此刻他眼前的夜精靈長老，墨菲斯真心不知道他的年齡該怎麼估算。
一行精銳就算體力再好，精神上的疲乏依舊不可避免，可沒有人知道整個隊伍中最累的，其實是墨菲斯本人——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他此刻已經是在強撐，為了對抗腦海里那越來越大的聲音干擾，他雙眼甚至都開始密布血絲，而下了命令之後，他便找了個地方二話不說躺下了下來。
而他們視野中的桑德蘭正做出了「噤聲」的手勢，魔杖指向的卻是頭頂那閃爍的「天空」——幾位魔法師會意的點點頭，自以為懂得了桑德蘭的意思，紛紛繼續忙自己的。
「其他線索？」
此時安然處於中央統帥營帳中的他正在皺著眉
相較於「黑格爾·格拉斯」這個東巴利切家喻戶曉的名字，巴利切的領主們更習慣稱其為「沉默的羔羊」。
在傳說之中，精靈有著近乎無限的壽命，只要不遭受疾病或事故，正常死亡的精靈在歷史上似乎從未出現，但是這麼多年以來精靈退出大陸舞台的重要原因卻是無盡的戰爭，似是陰謀一般，原本人口眾多的精靈在和人類聯盟攻打蠻族的戰爭中損耗了數量恐怖的人口，如今剩下的都被趕向了貧瘠寒冷的北方，自生自滅。
他向蘭帕德領土附近的五位領主提出了進攻蘭帕德領地的要求——在那種情況下五位迫於黑格爾威勢的小領主自然不敢說半個「不」字，拉上軍隊便沖向了蘭帕德，繼而便是被墨菲斯和他手下的精銳騎士團剃了個精光。
桑德蘭的魔杖輕輕抬起，繼而似乎想起什麼，又立刻放下，並對著四周命令道：「燈光管制。」
可是微微擦了把冷汗的桑德蘭卻將剛剛一瞬間的驚駭隱藏的很深。
學識廣博的桑德蘭自然清楚什麼樣的契約才能打上如此驚世駭俗的烙印。
亞蘭蒂斯，地底，第二層世界。
這位領主思索半天，最終下了命令，但是那封信件卻被他輕輕折了折，放進了懷中，繼而補充道：「主力部隊按兵不動，用臨時徵召的士兵開路。」
遠處，桑德蘭手持法杖望著墨菲斯近乎昏睡的身影暗自皺眉，揮手隱蔽的釋放了一個二十七級的最高階「能量偵查術」，只有他能體會的細微魔法波動沿著空氣凝聚到了墨菲斯身前，卻在下一刻被猛然排斥開來！
不會有人知道這位外表粗獷的不能再粗獷的男人精通吉爾曼、英格威和弗丁三種語言，不似加爾德那種只知殺戮，卻是每天都要閱讀大量書籍和文案以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殘忍」和「狡詐」，殘忍遠沒有狡詐來的難。
正說
經過超過十七天的跋涉，這位領主已經帶領著自己的龐大軍隊來到了蘭帕德領土外的最後一道可以俯瞰邊境村莊的山坡上，總數超過一萬五千人的巨大營盤在駐紮時將整個山坡下的平坦地帶鋪滿，蔚為壯觀。
幾位想用魔杖照明的法師立刻停住動作。
擴張，掠奪，在這位永遠一身黑色鎧甲的高階大騎士眼中，西塞林城已經在他的領主倒下后成為了下一塊肥肉——之前五位領主的聯合進攻看似是臨時達成的結盟意向，實際上連墨菲斯都不會想到這是黑格爾對那些領主的「命令」。
「布雷斯特血族的威脅都能讓這群精靈鋌而走險，他們在第二層世界天天面對的都是什麼？」
對於黑格爾來說，拉上那群炮灰領主足以讓那個幹掉加爾德的幕後黑手展現出他的全部實力，從始至終黑格爾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卻直接將蘭帕德領地內目前可以算上的所有兵力打探了個清楚，而此次出征，準備充分的他可不是來打持久仗的。
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讓黑格爾在看巴利切這些平均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精瘦貴族時，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隻只老鼠一樣讓對方噤若寒蟬。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黑格爾領主所在的加西亞領地出發，途徑四個領地的過程中沒有一位伯爵或子爵敢去阻攔，皆是雙手奉上了無數糧食與馬匹，並一臉誠懇的預祝這位領主攻城順利。
「有關於衣卒爾或薩弗拉斯權杖，他說自己並不知道，但是他會提供附近六個村落的地址以供我們詢問。」
「什麼情況？」
墨菲斯的問題剛問完，一陣如悶雷般的聲音驟然傳來——和在當初第一層的城市街道上經歷的類似，只是這一次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清晰，震動讓附近森林的無數樹木倏然開始
勘察敵情？
沒有人會明白，這位強者對墨菲斯不敢動半點歪腦筋，不是出於他能提供衣卒爾或薩弗拉斯權杖的線索，也不是他腰間挎著的代表圓桌騎士的短劍，而是他曾經在桑德蘭面前不經意露出的聖仆契約。
格拉斯家族雖不是傲視天下的雄師，卻也不會放棄對抗並圍攻獸王的努力。
最強領主？
這是一個異常蒼老的男性夜精靈，坐在樹屋的中央處，不仔細看，就彷彿那裡擺著一棵老樹根一樣，一身棕色的樸素獸皮衣服，裁剪得體，但是面頰蒼老鬆弛以至於出現難以想象的褶皺的容貌卻告訴墨菲斯，他即便是在精靈中，也是為數不多的年長者。
三千名列裝全金屬鎧甲的巴利切槍騎兵，五千名長弓手和同等數量的步兵，後勤工兵超過兩千人，如此大手筆從頭到尾顯然是準備一口吃下蘭帕德這個盤踞在巴利切邊境的肥美領土。
桑德蘭上前開始和這位長老交談，只不過他的敘述很多而對方的回答卻很少——這位夜精靈明明長相是行將就木的老者，卻依舊有著略顯尖細而毫不渾濁的嗓音，幾句對答過後他便不再言語，桑德蘭面色愈加嚴肅起來，最終躬身行了一個法師禮，才禮貌告退。
墨菲斯環顧四周，那些夜精靈們有不少小孩子在好奇的望著這支來自地表的隊伍，但是都被成年精靈攔在了身後而不能靠近，對於突然發生的地震，他們連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出現，似乎早已習慣。
「夜精靈並不願意和我們敵對，我也表達了友好，示意可以講我們帶來的糧食分給這些精靈們大半，因為他們的食物儲備永遠不夠，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出去打獵尋找食物的精靈。」
這位領主身旁從來不需要出謀劃策的幕僚，沒有什麼制定戰略方針的副指揮官，從頭到尾，從戰略到戰術都是他一人制定，軍事鬼才？縱橫巴利切二
「說不上來，他似乎對於我們的出現根本無所謂，我所提出的條件或什麼請求，他很輕易的便答應了，並且沒有過多談下去的意圖，」桑德蘭很規矩的回答著，「用夜精靈緊缺的糧食去交換他們的友誼，這一切看起來太過順利，不知道是他們天性如此還是另有圖謀。」
他的身形有著北方民族固有的特點——龐大。
作為領主一系的最強者，她和皇室之間的關係自然比其其他領主來更加尖銳而微妙。
「排斥元素」，這對於一位研究「元素」幾十年的I級大魔導師來說，實在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因為這是只有相差超過三個級別以上魔法師之間才會出現的情景，但是此刻，作為大魔導師的桑德蘭被一位低他六級的低階魔導士在無意識的睡夢中將最為隱蔽的「能量偵查術」完全排斥！
兩人走出了這間樹屋，屋子外的夜精靈們態度轉變很快，主動帶領一行人來到了村子一處可以臨時休息的樹棚。
「嗡！」
比如現在，他可以決定去幫助精靈們對抗布雷斯特血族，同時卻也可以直接強行用武力征服這些精靈，繼而再去收拾那群蝙蝠，但是這樣目前來講毫無意義，只會給自己惹來越來越多的麻煩。
營帳外有士兵通報消息，讓他輕輕放下了信件。
幾乎在閉上雙眼放鬆身體的瞬間，墨菲斯便即刻陷入沉睡。
顯然，信條為他提供的信息有些出乎意料——雖生性謹慎，可是黑格爾一樣可不想大費周章的拉著自己的軍隊來到目的地，卻又因為一條莫名其妙的信息而什麼都不做便打道回府。
對此，沉默的領主沒有任何回應的收下，彷彿理所應當。
「有些複雜。」桑德蘭眉頭皺的很緊。
一聲輕響，讓正在警戒的家族魔法師和劍師集體回過了頭。
「先去按照要求發放糧食吧，再去隨機詢問一下附近村落的事情，」墨菲斯下了決定，起身對身後的隊伍道：「不要單獨行動，注意燈光管制，輪流休息。」
十秒鐘時間，地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