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愚人
第八十二章 這就是我的命運么？
木頭燃燒時爆開的噼啪聲讓墨菲斯睜開了眼睛。
「咳——」
鐵鎬鑿進地面的坑洞？
使勁咽了口唾沫，墨菲斯明白自己此刻身後「墊背」的傢伙是什麼樣的存在——那是比阿什坎迪實力還要強大的魔王，是地獄五位「羅德」級存在之下的高階大惡魔，以她的身份和實力，看自己跟看個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這種莫名的情緒已經很少出現了，在戰場上經歷了那麼多少次生死，對於可能發生的早已麻木的莉莉絲已經喪失了對死亡的恐懼，她懼怕什麼？
殺死她？
墨菲斯身體的墜地聲在廢墟中突兀異常。
「該死的。」
陽光？
兩條鋼鞭般的骨刺從安達里爾背後直直刺來！瞬間釘穿了墨菲斯的肩膀，鮮血四濺，肩胛骨被穿透的墨菲斯尚未來得及說話，另外兩條骨刺便釘入他的手掌！
阿卡爾公爵的面容有著前所未有的嚴肅，此刻的他就站在被轟掉房頂的修道院中，對著自己極為信任的兩名副團長下了死命令，而他的身旁不遠處就是卡斯特羅主教，這位老人面容同樣緊繃，見公爵將目光轉移向了自己，便主動道：「布拉格教區發生了一件意外事件，但君士坦丁不會知道它帶來了什麼。」
旁邊不遠處低伏身體前進的騎士指了指不遠處修道院邊上的地面突然問道。
想要扭過頭都疼的呲牙咧嘴的墨菲斯強忍住渾身上下的劇痛，努力讓自己的臉轉了過來。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都隨著寒冷的氣溫而凝固。
地面上原本的積雪被衝擊波生生吹的近乎消失，修道院附近所有樹木集體倒伏折斷，大
可是，就在這時，安達里爾已經抬起並準備刺穿墨菲斯胸膛的手掌卻突然間停住——那張白皙面龐的表情竟是在目光瞥向四周時發生了戲劇性變化，以至於她似乎一下子忘了墨菲斯的存在。
手摸向腰間，魔鋼短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他試著活動身體，終於從那上半身和人類相近的安達里爾身上挪了下來，可是地面之上連塊大點的石頭都沒有，處於衝擊炸出的深坑內的他只能看到四周因為高溫熔化的沙石和緩緩冒著煙的焦炭，最終，連爬都爬不動的墨菲斯努力伸手夠到了安達里爾背後伸出的骨刺長鞭中的一條，這硬度超過鋼鐵的東西被他拽到自己面前，拿起帶有尖刺的一面便朝著身旁安達里爾的心臟刺了過去！
有時候，人根本不明白自己懼怕什麼，因為沒人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真正的想法。
很不幸的，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直直劃過城市邊緣，撞擊在了修道院所在的山腳處。
墨菲斯的記憶停留在那場恐怖戰鬥終止於時空之門的瞬間，他記得自己的手指在最後時刻……似乎是拉住了阿什坎迪？
寒冷的空氣讓光著膀子的墨菲斯打了個寒噤，熟悉的天空，熟悉的冬季，視野中被衝擊毀掉的修道院有著典型的拜占庭風格，甚至能看到上面殘留的半句拜占庭語寫就的字句！
這是斥候營的基本覺悟，即便當了騎士中尉，她一樣不會忘。
墨菲斯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如同陡然加快，他絕對不想面對自己犯下的這個恐怖的錯誤——他一個本該在人類位面自生自滅的凡人！竟然將一位在煉獄都有著崇高地位的魔王級惡魔拉到了人類位面？！
他不可抑制的咳嗽著，伸手一抹嘴角，卻是發現滿手鮮血，手指在零下的氣溫之下漸漸變得僵硬起來，墨菲斯明白自己必須採取點什麼行動……
任何髒話都不足以形容墨菲斯現在的心情，他寧願自己被時空亂流絞碎也不願意看到現在這個結果！
「警戒，第一小隊跟我上前，其餘兩側掩護！」
「呯！」
墨菲斯咬牙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望向了那個黯淡的聖仆契約——眼前的符文沒有任何反應，墨菲斯閉上眼睛仔細感受，根本無法探查到契約另一方阿什坎迪的情況。
這不是開玩笑，魔王級的安達里爾真的和自己出現在了人類位面。
「咳——」
「撲通。」
一股巨力在墨菲斯手中反向襲來……繼而將他生生拋了出去！
但墨菲斯此刻重傷陷入昏迷，公爵大人雖然清楚自己的兒子和天空中出現的時空裂隙有聯繫，可卡斯特羅主教的意思依舊是一切只能等墨菲斯蘇醒再說。
阿卡爾公爵是在
安達里爾！
墨菲斯打死也不會想到那看似柔嫩白皙的皮膚竟然在被骨刺撞擊后和鋼鐵鎧甲沒有任何區別，竟是生生抵住而沒有被劃破哪怕一個口子！
雙肩雙手被骨刺釘穿的墨菲斯姿勢如同教堂內主的受難像般，他的臉頰因為被安達里爾的骨刺拖近而面對面貼緊，忍受劇痛而不住流出冷汗的墨菲斯因為傷勢過重而視野開始模糊，甚至於內心都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求死的慾望！
我……回來了？
※※※※
劇烈的衝擊將地面砸出了巨大的深坑，沖毀了附近幾乎所有林地，更將修道院好不容易修建整理起來的一處廣場徹底毀壞——爆炸開來的衝擊波讓不到百米外的修道院主體建築受到了劇烈的衝擊，三層樓高的修道院頂部在衝擊中徹底消失，所有玻璃一同粉碎……
莉莉絲抬頭，卻是覺得心臟沒來由的抽了一下——她做出其他人待命的手勢，獨自向前走去。
可是現在因為撞擊，這位之前和烏列、柯崔萊恩、阿什坎迪及拉姆都交過手的痛苦之母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不過墨菲斯仍舊能感覺到背後這個魔王級存在的心跳——有力的搏動聲證明她的蘇醒是早晚的事……
劇烈的衝擊沒能殺死墨菲斯，因為他發現背後有什麼東西替他擋住了原本堅實的土地。
皮爾斯峰是布拉格教區最
在撞擊發生幾分鐘后，一聲乾咳打破了這裏的寂靜。
「請原諒我的魯莽，主教。」
通往修道院的林間小路崎嶇不平，作戰經驗豐富的莉莉絲為了防止出現不必要的意外，留下了一支騎在馬上的預備隊，帶領另外十五人下馬拔劍，以最大面積的地毯式偵查朝距離不到兩百米的修道院走去。
「醫護兵！！！！」
「咔！」
明白只能如此的公爵依舊平靜下不來——上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子還是在君士坦丁的那場宴會之上，如今再一次相見卻險些是生離死別，公爵每每想到看見墨菲斯身上那駭人傷口時的情景都會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讓他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莉莉絲先行讓一位騎士轉身報信——她不確認墜落在這裏的東西是什麼，若是自己遭遇不測，先回去的人也好第一時間讓溫德索爾公爵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麼。
當她看到遍體鱗傷而陷入昏迷的墨菲斯時，這位平時以不苟言笑著稱的騎士中尉徹底將手中緊握的短劍扔在了一旁。
深呼吸，冷靜。
景物在空中旋轉，墨菲斯被毫無懸念的扔到了距離安達里爾十多米遠的深坑外，讓原本就幾乎無法動彈的他疼的不住呻吟，抬頭望向那個深坑，一個巨大的黑影生生從五六米深的坑底躍起，陰影籠罩了墨菲斯，令他窒息……
「我不希望任何知道這條消息的
黑色的煙霧和火焰伴隨著衝擊四濺開來，點燃了冬天乾燥的林地。
劇痛……安達里爾的傷害絕不僅僅源於物理攻擊，對於靈魂的直接傷害讓墨菲斯品嘗到了難以言喻的痛苦——擁有「痛苦之母」頭銜的安達里爾絕非虛名，被惹怒的她極度喜歡虐待獵物所帶來的快感，當墨菲斯被四根骨刺生生從地面勾起之時，這位以施虐狂聞名煉獄的女人深深吸氣，輕聲道道：「……人類位面的氣味——似乎都遺忘了這裏的氣息了呢，你，是否準備好去體驗真正的……痛苦？」
三名騎士被派遣滑下深坑探查，莉莉絲繞過深坑，卻是注意到了地面上幾個詭異的痕迹。
蜘蛛般的身軀因為撞擊而折斷了兩條腿，但這絲毫不妨礙這位恐怖的惡魔以捏死一隻螞蟻的力氣捏死墨菲斯，而事實上安達里爾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因為墨菲斯剛剛的行為確實讓安達里爾感受到了一絲威脅，所以此刻她的動作可謂粗暴異常。
「爬蟲，別太過分！」
「這……就是我的命運么？」
……
他毫不氣餒的舉起骨刺，準備狠狠刺入對方緊閉的瞳孔——可是就在即將成功的那一剎那……安達里爾的雙目猛然睜開！
莉莉絲帶領著騎兵隊以最快的速度趕向了「隕石」墜落的地點，四周的建築飛快的在眼前閃過，衝出城門，一路朝著山腳處行進的莉莉絲卻是覺得自己越接近那燃燒著黑煙的目的地，心中就越發慌張起來。
「中尉……你看那是什麼？」
眼前沒有想象中阿什坎迪的身體，卻是……三條在地面上橫躺著的巨大蛛腿……
「立刻返回，彙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