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崛起
第三十八章 沖入天堂之門
從敵對，到陌生人，墨菲斯花了幾個月。
「你敵視他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拿著水袋的安達里爾愣怔半晌，被墨菲斯的幾句話搞得有些出神。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在變為人類之後，這位曾經的痛苦之母一直處於迷茫和焦慮之中，以前的自己絕不會如此，可如今一切都在改變……墨菲斯在變，自己同樣在變。
似乎不信邪，她望向了四周，山谷的形狀沒有改變，可是那片……被迦德「死亡一指」炸出凹陷的地方卻完好無損——對了……迦德？這位災禍之主不是已經被墨菲斯殺死了么？！
「他們似乎想稱霸煉獄。」
墨菲斯淡淡笑了笑，卻讓安達里爾猛地抬起了頭，目光滿是不可思議。
可幾乎在瞬間，她便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莫名的夢境。
「夢到什麼了？」
「當然，除了庇護所那種地方。」
「敵人？你說那些天使？」安達里爾放下了水袋，從剛剛的迷茫中回過神，「對於人類而言，他們不該是膜拜的存在么？即便你不是信徒，卻也應該認為他們與你是同一陣營的存在。」
等等。
他找到一塊巨大的岩石並躲在了後方，隨即像是等待著什麼——而沒過幾秒鐘，遠處自己剛剛扔出的那個捲軸便在魔法陣的作用下燃燒啟動！
「那你——」
「恐懼之主曼達爾、災禍之主迦德、痛苦之母安達里爾、謊言之主柯崔萊恩，哦，多麼完美的組合，這讓我想想就對煉獄的明天充滿了期待……」
「無知，帶來的不僅僅有恐懼，還會有毫無頭腦的崇拜。」
安達里爾突然望向了自己的雙手，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臂一如印象中那般並無二致，但是隨著她緊緊凝視，卻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欣喜的情緒倏然籠罩了她，安達里爾滿臉不可思議的抬起雙手，站在自己的「巢穴」之上衝著遠處猛然揮手——爆裂的元素帶起大片的煙塵，一切如以往那般給安達里爾一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安達里爾捏著沉重的行囊，裏面尚且有足夠的水和食物，墨菲斯沒有強調這一點，卻讓她覺得心裏微微彆扭——什麼時候自己需要一個本該是敵人的傢伙這麼關心了？
墨菲斯的身影如同貼地飛行的一支利箭，瞬息之間跨越了數公里的距離，直直闖入了這群天使的陣地邊緣。
「你們？」
「誰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的力量被削弱了。」
墨
安達里爾發覺自己找的理由很爛——她現在腦海里想的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墨菲斯究竟有多大決心？」。
墨菲斯抬手舉起了足有他身體那麼大的巨石，搭建著一個簡陋的「窩棚」用以遮蔽炙烤身體的陽光，上噸重的石頭在他手裡毫不費力的被舉起放下，奇怪的是沒有發出任何沉重的悶響——這一細節在安達利爾看來無異意味著墨菲斯對自己的力量控製程度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極限。
「我明白該做什麼。」
他沒有憑藉任何魔法力量，完全是靠蠻橫的肉體在奔跑，可是他卻沒有帶起任何塵土與多餘的痕迹——甚至於當他能看清遠處站在制高點的戰鬥天使之時，對方的尚且沒有注意到這個崎嶇地平線上沿著陰影行進的傢伙。
而從陌生人到能讓安達里爾聽進去他所說的話語，墨菲斯用了不到十天。
「災禍之主迦德？哈，他已經死了。」
有些東西，無法點破，隨意揭穿的後果可能就是徹底的翻臉和魚死網破。曼達爾沒有多說話，就此轉身離開去準備新一輪增兵事宜。
柯崔萊恩明白自己營造夢境的計量被安達里爾識破，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失敗在自己最擅長的「夢境構造」上，內心的挫敗感讓柯崔萊恩並沒有立即選擇消失——
「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能看著那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們可以安穩的生活，而我……在一處可以看到藍天白雲的地方過著自由的日子。」
人類身份？見鬼去吧！
安達里爾的目光有些躲閃。
「去死吧！」
墨菲斯趴伏在一片碎石之後，望著前方嚴陣以待的天使陣地，眯著眼睛默不作聲。
隨即，她想起了那索蘭達已經死亡的事實，可為了確認，她還是飛速的奔向了那座燃燒王座，當索蘭達殘破的屍體映入眼帘之時，安達里爾徹底開始了歇斯底里的狂笑，她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山谷內，異常刺耳。
場景依舊是煉獄，可安達里爾卻發現自己竟然重新掌握了「痛苦之母」該有的一切力量——她碩大的蜘蛛身軀和雙手凝聚的元素一如曾經在煉獄鼎盛時期的強勢。
墨菲斯抬頭望了望永遠不會變色的暗紅天空，出聲道：「按人類位面的時間算，我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在這裏休息幾個小時吧，雖然我不知
因為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內心的真正答案。
墨菲斯手持聖槍，背負著索蘭達的斷角，轉過頭對著安達里爾道：「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只會希望你能明白……我所信仰的是什麼。」
「煉獄的五位領主都被封印，現在它的主人是誰？你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會成為新一任的領主吧？」柯崔萊恩吐露出的事實讓安達里爾震驚卻又狂喜，這位最擅長謊言的傢伙邁步向前，極具蠱惑力的繼續道：「所以，我來問你一個問題……要不要和我們聯手，一起成為煉獄的新統治者？」
安達里爾傾盡全力的攻擊炸起了漫天煙塵，可是當煙霧散盡，柯崔萊恩完好無損的身體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猛然間睜開雙眼，安達里爾看到的是頭頂墨菲斯搭建的石頭「窩棚」，她深深吸了口氣，心晴倏然間失落無比。
「海德拉的身形會讓這群天使第一時間發現，我的神術可能根本擋不住那些天使的集群攻擊。」
※※※※
安達里爾突然間翻臉，直接抬手將自己渾身的力量一股腦的傾瀉向了面前——「這是夢境？！這一切都是假的！你這個無恥的騙子，難道想再一次欺騙我？！」
「馬格納斯議會的天使乾的？」
「他的反應和你差不多，其實誰都明白這種廢話算不得數，我答應，只是為了讓我更清楚的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們的兇險狡詐，永遠在時刻提醒著我不能放鬆任何警惕。」墨菲斯站起身，望了望頭頂的天空，有些出神地說道：「你內心一直在嚮往什麼呢？在這片透著毀滅氣息的天空下追求權勢的頂點？」
「你是怎麼看穿的？」
「聯手？」
只是，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有著一種計謀被拆穿后特有的陰鷙。
「你就這麼信任我？」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這些巨型傀儡便開始邁步朝著天使陣地行進，他們的體重巨大，十六名傀儡的腳步聲立刻引起了天使們的注意，隨即整個營地閃過一道用於警報的光芒，瞬間超過數百名戰鬥天使做好了戰鬥準備並將營地的兵力重心轉向了那群大地傀儡的方向。
「柯崔萊恩的夢境和他的實力一樣逼真，不是么？」墨菲斯低聲道：「他對你造成了影響，我看得出來。」
石塊在空中幾近音速的直線飛出數公里，隨即沒了動靜。
這
從「痛苦之母」瞬間成為凡人，雖然明知那是一個被柯崔萊恩設計的夢境，但安達里爾卻仍舊被這幻想搞的內心愈加困擾……自己到底想不想真的成為原來那般模樣？
「召喚：大地傀儡。」
安達里爾心裏有些亂了——她怕再這麼下去，自己就真的徹底成為了一個被嚴重影響自我價值觀的人類，帶著紛亂的思緒，她躺在了清涼的石板上，于疲憊中徹底進入了深度睡眠。
「迦德死了。」
安達里爾這才發現墨菲斯的額頭出現了一些細密的汗珠——這一路走來她還從沒看到墨菲斯流過汗，眼下的情況讓她得出了一個很直白的結論，那就是墨菲斯同樣受到了柯崔萊恩的影響，所以他才會從自己類似的狀態上看出端倪。
安達里爾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著那個看起來與眼前天使們相關的字眼，可隨即她卻明白——墨菲斯所言的「信仰」，絕不會是某個神祇。
安達里爾望著表情冷漠的柯崔萊恩，僅僅說出了這一句話，便瞬間讓柯崔萊恩變了顏色，隨即整個夢境驟然間瓦解崩潰，讓擁有「痛苦之母」身體的她瞬間墮入了漆黑的深淵之中……
安達里爾握著水袋起身跟上了前行的墨菲斯，她沒有出聲回答任何話語，卻是在內心悄悄下了一個決定。
屏住氣息的他們沒敢再繼續靠近，因為雖然停留在這扇金色傳送門前的戰鬥天使們沒有馬格納斯議會主天使們的實力，卻每一個都是「α」級以上的存在，留守在這裏的天使們數量多達兩千，並且已經構建出了一座座佔據制高點的塔樓以供守衛和保護這扇大門不被敵人偷襲摧毀。
柯崔萊恩在深淵、沉淪界的聯軍隊伍內對著曼達爾與血族族長們直言道。
「直到我確認他們沒有傷害阿什坎迪之前，我都會如此。」
作為默默的傾聽者，安達里爾少有的沒有表現出對墨菲斯不屑，她靜靜的盯著自己眼前荒蕪的土地——因為她同樣與墨菲斯簽訂了契約，靈魂之間的聯繫讓她很清楚墨菲斯剛剛說的話語沒有一句是虛偽之言。
安達里爾皺緊了眉頭，蜘蛛般的身軀向前邁進幾步，她
旁邊的安達里爾卻臉色看起來不怎麼樣——雖然知道可能面對這幅情景，但真正看到那些擁有雙翼的戰鬥天使們成百上千的站在一起時，她不免開始認為墨菲斯想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瘋狂了。
柯崔萊恩的目光盯著曼達爾，低沉的音調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強勢——「所以，如果軍隊跟不上供應，我們可能會面臨更加窘迫的困境。」
可是一句話語突然打斷了她的笑聲，安達里爾猛然回過頭，卻是看到了謊言之主柯崔萊恩——後者正一臉笑容的站在不遠處。
她出神的望著那個貼地飛速遠去消失的背影，緊握著一行囊捲軸和劇毒骨刺，內心莫名的……有一絲震撼。
自負的他要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
「是不是感覺我和你站在了同一陣線？」墨菲斯揮手將一塊石頭劈成了兩半，將整齊的切口翻轉過來當做休息的平台，慵懶地把索蘭達的斷角和迦德的骨刺扔在上面，隨即平躺著嘆了口氣道：「我不敵視他們。」
而世界，亦是如此。
而此時此刻，墨菲斯已經和海德拉與安達里爾來到了天使軍團的傳送門前幾公里處。
墨菲斯抬手擦了把汗，嘆氣回道：「那不過是一個幌子，煉獄誰也無法稱霸，就和人類位面沒有真正的統治者一樣，所謂的獨裁夢都是痴心妄想……我猜……他拉攏你了？」
「就是因為庇護所的存在，我才明白……天堂也好，地獄也罷，本質上並沒有區別。」墨菲斯指了指遠處照亮天空的天使軍隊方向，「戰爭只要打響，帶來的只會是罪惡，無罪的也要變成有罪的，最終演變成仇恨之輪，他們和惡魔打，誰對誰錯？」
這一刻，傳送門前的守衛力量達到了最弱。
墨菲斯的聲音在旁邊突然響起，他坐在石板上正用聖槍碎片刻畫著什麼圖案，目光沒有抬起。
曼達爾眯眼問道，隨即卻是自己推翻了這個結論，「迦德沒有那麼蠢，會自己找上天使的晦氣……難道是那頭龍乾的？冥龍的實力再強也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曼達爾眯起眼睛，顯然有些不爽柯崔萊恩如此大權在握的模樣，他也清楚，眼下迦德之死並非單純因為他自己的傲慢或疏忽——當初迦德追擊而上之時柯崔萊恩攔住了所有人，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
女人在某種時刻總會有著莫名其妙的想法，而通常這些想法都來自於她內心的真正本能。
安達里爾想起了自己的過
「信仰……」
安達里爾望著身前這個仰望著天空的男孩——或者說男人，沒有答話。
「明天的此時如果我回不來，就直接帶著海德拉返回來時的傳送門。」
「該死的柯崔萊恩！」
「沒什麼。」
墨菲斯很粗暴卻也很霸氣的打斷了她的話語，這非但沒有讓安達里爾感到不快，卻讓她無端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不過她很快將這種情緒調整過來，自覺的坐在了墨菲斯為她準備的那塊石板上，抱著膝蓋，像一個真正的少女般低聲道：「你為了一個血族——一個女人，而願與天堂位面為敵？要知道，你的位置可不像煉獄這些惡魔，他們和天堂位面的天使可不會有任何友好交集。」
「你和海德拉留在這裏，這種事情我不會讓你去做的。」墨菲斯目光從前方的陣地收回，翻身將自己的背包打開，裏面還有七八張等級駭人的捲軸，墨菲斯取出了三張扔在一旁，剩下的都扔給了安達里爾，「以你的戰鬥意識足夠利用它們躲開任何追擊，海德拉會配合你。」
墨菲斯笑了笑，背起那包裹和亂七八糟的長角骨刺，將水袋扔給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安達里爾，邁步走出時低聲道：「是不是看起來很容易實現？」
這個消息讓一眾人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可是沒有人回去質疑這位最強者的話語——因為就之前的情況而言，如果論實力，災禍之主迦德是唯一有資格與柯崔萊恩正面抗衡的存在，即便是恐懼之主曼達爾同樣無法抵擋柯崔萊恩真正的狂暴攻擊，更不用提那群君主級的直系血族，沒有黑暗權杖，他們再強，在柯崔萊恩眼裡也不過是群蝙蝠。
衝破這群天使的防線，穿過那道門去尋找或許並不存在的阿什坎迪？安達里爾開始在內心不斷拷問自己——換做自己，真的會為了一個目標而不顧一切么？
墨菲斯沒有回答什麼，只是把迦德的劇毒骨刺同樣放在了安達里爾旁邊的石面上，隨手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塊，抬手凝聚力量便將這石塊融出了一個洞——一張法術捲軸被插入了石頭之中，墨菲斯隨即直接用指尖在石塊表面刻畫了一個微型法陣，注入晶絲能量之後身軀驀然響過一陣「噼啪」聲，隨即邁出兩步直接講這石塊朝著天使根據地的另一方扔了過去！
「他也問過我，我倒是答應了。」
「我拒絕了。」
「喔，親愛的安達里爾……想好與我們聯手的事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