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戰俘的對話

「你想過反抗那位女皇陛下么？」

墨菲斯去的地方離這裏很近，被俘虜的納迦們集體押送到了城鎮的廣場處，剛剛的戰鬥中納迦的死傷超過三成，大多數都是被斯嘉麗的衝擊擊暈，唯一的死傷基本都是因為海德拉的恐怖撞擊，所以此刻在廣場上的納迦們足足有三千，其中一小半還處於昏迷狀態，像一條條死魚一樣被鎖鏈拴著漂浮在廣場上。

海中沒有日夜之分，但該休息還是要休息的，查斯特拉沒敢怠慢這群強者，安排了這麼一處寬大的房間作為安置，一行人除法赫娜外都不是海族，自然不是很適應這種海底沉悶而陰暗的環境，墨菲斯想了想，還是帶著決定去找剛剛被俘虜的那位納迦指揮官談談。

人魚的城鎮不似戰場那般黑漆漆一片，這裏擁有一些閃爍著光芒的海底生物作為照明，或是能發光的水母，或是一些類似閃光珊瑚的東西，總之這片城市的景色讓沒有來過海底的墨菲斯等人有些新奇，阿什坎迪走在墨菲斯的身旁，很明顯的與他距離更近，斯嘉麗很明事理的微微落後一步，倒是和有些出神的法赫娜聊起了天。

而後者顯然保持了他的風格，扭了扭脖子，楞呵呵地感慨那些納迦動作慢得像蝸牛，讓墨菲斯索性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

「加羅什。」

加羅什的身形比法赫娜大了三倍有餘，他那雙眼睛盯著這位六臂納迦看了許久，最終沒有指責什麼，而是低聲問道：「作為女王陛下身旁的魔法師，你做出了這種判斷？」

說起來，他沒有阿什坎迪那般領悟更高階的力量，而是直接藉助手中來自高位面的武器重創了對方，從根本實力而言，自己還是沒有阿什坎迪的那種底蘊的，畢竟對方活了幾百年，雖然大部分時間在睡覺，但醒著的時候卻堪稱刀山血海中磨練了幾十年，自己在龍族領域內的七年雖然受盡苦難，但與阿什坎迪還是差著些許。

無論這種傾向是霸道的還是溫柔的，墨菲斯都會高興這位女王做出的改變，輕輕放下內心的那片喜悅，他轉過頭看向查斯特拉時，後者脖頸的鰓片正不住顫抖著……這就像是人類因為緊張或吃驚而喉頭聳動一樣，他的眼睛瞪得像是牛蛙，看著墨菲斯，竟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斯嘉麗用奧古斯語和這位六臂納迦交流著，目光很平靜。

「如果可以的話，還望把戰俘收拾一下，我想現在的他們對於您的軍隊來說並不構成威脅。」

法赫娜本想冷漠的不去搭理，但是想了想剛才的情景，卻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為了內心那份已經不存在的東西硬撐，嘆了口氣，點點頭。

黑寡婦的一句提問，讓低垂著眼帘的法赫娜微微抬起了面頰，她似乎沒怎麼思考便搖了搖頭，道：「服從女王陛下的命令，是每一位納迦的天職。」

她說完這句話，神情變得更加黯淡，斯嘉麗明白自己觸碰到了對方的痛處，便不再糾纏，不過斯嘉麗顯然不是沒事找事才這麼問的，至少現在她確定法赫娜並沒有表現出異常，對方的情緒完全符合她的判斷，在執行墨菲斯的計劃時，這無疑處於可控範圍內。

法赫娜的臉色很差，眼眸低垂著，似乎不願意抬起來面對這些曾經的戰友，但她與墨菲斯達成的協議中說要搞清楚女王陛下發動戰爭的原因，所以眼下的情景不可避免，偶爾抬起望了望身前的墨菲斯，她的六隻手都微微握緊，顯然內心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在這處查斯特拉安排的房間內，墨菲斯坐在一處石凳上，伸手拔出郎基努斯之槍放在手裡摩挲著，腦子裡卻是思考著克蘇魯當初被自己鑿開法則之壁的情景……

從昏厥中蘇醒后的加羅什第一次直起身來打量著眼前的人，他的目光從斯嘉麗身上掃過，經過墨菲斯的時候眉頭猛然一皺，最終看到法赫娜時卻是嘆了口氣——這位被俘虜的將軍直言道：「看起來，克蘇魯的臨陣脫逃是有原因的。」

「如您所願。」

法赫娜在成為指揮官之前算的上女王「近臣」，雖然不參与帝國政策決定，但算得上人類之中的「魔法顧問」，類似弗洛伊德對於愛德華三世——這說明加羅什的提問已經證明他似乎和法赫娜有相同的疑問。

「你在擔心自己的命運？」

墨菲斯並不意外對方的態度轉變，任誰在看到海德拉那恐怖的身軀在城鎮上方緩慢游弋的影子時都不會硬氣多少，更不用提面前站著的所有人都是超乎想象的強者。查斯特拉分配了一支高規格的隊伍來帶領墨菲斯等人去往城裡最優秀的「酒店」，而自己則立刻派人趕往王國中心，通知巴克斯的君主。

說是聊天，也只是斯嘉麗沒話找話而已，在經歷剛剛一行人三分鐘毀掉納迦一支軍隊的事件過後，法赫娜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雖然面無表情，但目光背後卻多出了一抹迷茫和無奈，顯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一面倒的擊潰實在不好接受，而墨菲斯此舉背後凸顯出的實力更是在震懾人魚的同時也讓法赫娜心下冰冷異常。

當那位被禁錮的納迦指揮官出現在法赫娜面前時，墨菲斯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的把法赫娜凸顯到了隊伍的中央位置。

「成為敵人的俘虜，你該明白自己選擇什麼的。」加羅什的話果然不出法赫娜所料，身為納迦帝國的指揮官，一旦落入敵手而發現毫無逃脫可能之時，唯一的選擇就是自裁謝罪，不過此刻法赫娜卻沒有露出什麼羞愧的神色，而是微微皺著眉頭，問道：「我和你選擇一樣。」

法赫娜認得眼前的人，不說熟悉，至少對方也是納迦帝國赫赫有名的將軍之一，鎮守邊境的一方猛將，她作為納迦帝國同樣出名的天才式法師，自然有所耳聞。

她不敢去看那個被阿什坎迪拖垃圾一樣拎過來的納迦指揮官加羅什，法赫娜知道對方沒有死，但如果他醒來看到自己站在敵人的陣營之中，會不會破口大罵自己是叛徒？

斯嘉麗返回了墨菲斯的身旁，這位身姿豐滿異常的女人在水中似乎更顯誘惑，在奧古斯帝國周旋于無數男人之間而頗有「片葉不沾身」風範的她自然不是克里斯蒂娜那樣的交際花，「黑寡婦」並非虛名，雖然面帶平靜的笑容，可是沒有誰能猜出她心裏是不是在思考著把偷看她胸部或翹臀的男人扔進海里餵魚，此刻她恢復了平時的文靜模樣，繼續擔任翻譯工作，姿態順從而低微。

顯然，加羅什沒有自殺，可不是因為他現在做不到——法赫娜同樣看出的對方眼中一抹複雜情緒，她立刻繼續道：「我本想為女王陛下盡忠，但是這次女王的命令讓我實在無法理解，我甚至認為有人操縱了女王陛下，大量的戰爭與傷亡，即便我們可以打贏一半的戰爭，但這對整個帝國而言仍舊是一場災難……」

這時海德拉來到了墨菲斯身旁，由龐然巨物的形態變為了龍人模樣，悠然的落在了一行人的旁邊，墨菲斯點點頭道：「幹得不錯。」

法赫娜不知道怎麼回答，卻也不準備做過多解釋——能解釋什麼呢？

墨菲斯再一次和查斯特拉對話的時候，這位之前並沒有把一行人放在眼裡的傢伙態度已經經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甚至於他看向法赫娜的時候都不敢展露之前的那種不屑或厭惡，對於墨菲斯提出的條件，他再沒有提出什麼過多要求，只是猶豫了片刻，道：「各位使節可以在城內歇息，作為正式談判的話，按照慣例，我需要通知王國的君主陛下。」

目光在法赫娜身上停留片刻，墨菲斯打算觀察一下這位依舊迷茫的法赫娜是否是值得自己花精力培養的人才。

納迦帝國突然爆發的戰爭定然和這個恐怖的遠古巨獸有著莫大聯繫，線索從法赫娜這裏斷開，具體原因或許只有那位納迦帝國的女王陛下才能知曉，在決定進入海里之前，他已經收到了大陸各個港口遭遇納迦進攻的消息，如今留著法赫娜他自然是有別的心思——是樹立傀儡政權讓法赫娜帶領一批納迦在海中建立自己的勢力，還是從人魚帝國爭取一部分援軍？

被阿什坎迪抬手掄暈的高大納迦是一個渾身擁有岩石般肌肉的強壯傢伙，臂膀粗細甚至超過了奧古斯帝國皇宮的石柱，鎧甲雖破損大半而看起來極為狼狽，但是當他晃晃悠悠直起身來時，那分氣勢當真有著許些壓迫性，也難怪他身旁的人魚守衛一個比一個緊張，套在對方身上的鎖鏈極為堅固，可比對起對方的身材卻顯得如麻繩般不靠譜。

想到這裏，他盯著這柄在他手中砍過無數強者的武器，心下卻在想著再一次面對克蘇魯時的對策。

自己是不是在所謂的協議達成之後，馬上就會成為海底的飼料？

墨菲斯和阿什坎迪兩人的感情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難以升溫，以往墨菲斯被各種問題所苦惱，阿什坎迪迫於人格壓力而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出現並默默陪伴墨菲斯，而現在在海底，阿什坎迪卻彷彿徹底放開了身心，竟然有越來越主動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