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五章 不是冤家不碰頭

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五章 不是冤家不碰頭

楚中天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答應下來了。
他眯起了眼睛,認出了十幾米外的那兩個人。
「接下來是什麼?」伊姆斯隨口問道。
「再好的技術,沒有體能做支持,也發揮不出來。所以不管你們未來會成為什麼樣類型的球員,體能都必須練好!」
「這鞋不太合腳,上次比賽你就說小了,不過我這裏只有這雙鞋了……我穿的更小。」楊洋將上次比賽時楚中天穿的球鞋遞給他。「我說,如果被選上了,就去買一雙合腳的新鞋吧,大楚。」
這是楚中天的足球啟蒙教練在訓練時經常提的一句話。小時候什麼都不懂,認為教練說的一定都是對的,所以他拚命練體能,最終在技術上沒什麼長進,倒成了隊伍中體能最好的一個。
他的臨時隊友們就在場邊休息,一邊觀看別人的比賽,一邊三言兩語評論著。卻沒有人上來找他攀談,或許是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讓他顯得有些不合群了吧?說不定他的臨時隊友們還會擔心這個中國人是否能夠聽得懂英語呢。他所熟悉的那些來自頓斯酒吧的試訓者已經被淘汰出局了,他是頓斯酒吧唯一的代表。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看台上的那些老熟人們是怎麼評價和看待自己的。
艾米麗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湧出一股期待。但是究竟為什麼會期待,她卻說不上來。
就這麼瞎想的楚中天被眼前一個人拽回了現實。
楚中天覺得自己不算是一個很有天賦的球員。得出這個結論是從足校離開之後的事情,他認真反思過自己那十年的足校生涯,最後不得不承認在足球天賦方面,他略遜一籌。或許自己能夠在球隊打上比賽,真的只是因為老爸逢年過節塞的那些錢吧……
楚中天點點頭,用英語回答他:「是的,防守型中場。」
「他過了上午的全部測試?」伊姆斯問道。
只是這個男孩在今天還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驚喜,竟然從九百多人中脫穎而出。現在在球場上留下來的只有一百一十一人了,楚中天依然位列其中。
接下來就是具體試訓的項目了,每一個項目後面都有負責教練的打分和簽名。
楚中天在熱身的時候也會觀看那些試訓者的表現,他要在心裏做一個橫向對比——自己和這些英國的踢球者之間相比,有什麼缺點,又有什麼優點。從1989年到1999年自己所接受的那些訓練,如今還有多少是能夠派上用場的。從1999年到2001年這三年的足球真空期,他丟掉的又是什麼,會對自己的實力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如果想要在這支球隊里立足,他需要依靠的是什麼?
楚中天被嚇了一跳,他側頭繞過那個教練,看向自己的那群隊友們。怎麼看都看不出來這裏竟然藏龍卧虎……五個前鋒啊,要怎麼分配?
他穿著黃色色的背心,黃色的背心下,一身紅色的中國隊球衣很特別,這身球衣是中國留學生隊的隊服,為了準備今天的試訓,他找楊洋借來的。同樣從楊洋那兒借來的還有腳下的這雙球鞋。
「他體能很好。」三十二歲的傑克遜很認真地點評道,「跑了一整天還很有精神。我就是差在體能上……」說到這裏,傑克遜低著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凸起的小肚腩。
中國足球的訓練教材和理念都是從蘇聯那兒學來的,而且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教材了。社會主義體育對於身體素質非常看重。技術不好沒關係,沒體力打幾場比賽就筋疲力竭了那絕對不行。
他們穿著紅色的背心,是楚中天在這場比賽中的對手。
「據說是她的校友,叫……嗯……中國人的名字真難念,初充電?還是楚衝天?反正艾米麗管他叫楚。」
特里·伊姆斯看著即將出場的這兩隊名單,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黃隊有五個打前鋒的?」
他總是這樣,比如在中國留學生隊的那場比賽,哪怕自己的隊友們已經放棄了,他還在努力拚,拼到筋疲力盡。他從沒想過「別人都不拼了,我像個傻子一樣拼什麼」這樣的念頭,他只知道自己既然踏上了球場,就有屬於自己的責任,不到比賽結束,這責任不能卸。至於那些沒拼的球員……等比賽結束了,再來秋後算賬。
楚中天聽到了他們的喊聲,回頭看了看看台上,很容易找到了艾米麗他們。他向他們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楊洋聽說楚中天竟然是接球衣球鞋去參加AFC溫布爾登的試訓,他開始是驚訝,最後則是高興,他還鼓勵楚中天一定要選上。
事實真的如此嗎?楚中天心裏沒底。不過露出愁容來告訴自己的隊友他做不到,那不是他的一貫風格。既然自己答應了,那麼總要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情,誰讓他們是一個隊的呢,哪怕是臨時的,也是一個集體了。
「分隊比賽,一場三十分鐘。」
「他身體很結實,在衝撞的時候沒有處於下風。」瘦小的菲爾不無羡慕地說。
英格里希點點頭:「全部通過。有基礎,他自己說在中國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專業訓練。」一邊說他一邊在手中的一份資料中翻找著,最後找出一份遞給伊姆斯。
「我就知道你能行!」楊洋對楚中天說,「你是我們當中踢球最好的人!」楚中天可沒告訴過楊洋自己曾經在足校接受過十年的訓練,還參加過全國性的比賽。但是楚中天確實是那支英國留學生隊中踢球踢得最好的人,楊洋這不是在說好聽的。
那麼現在能夠讓他在足球場上立足的唯一本錢或許就是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過硬了。
※※※※
「看得出來,他喜歡足球。」老本特是這麼說的。
大家紛紛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掛著的草屑,再伸伸懶腰,扭扭屁股,壓壓腿,開始做熱身運動。
※※※※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他們都是在其他球隊青年隊踢過球的。上周我才在格里芬公園的退訓(Exit_trial)現場看到過他們,那些人的目標可都是瞄向職業球隊的啊……不過他們似乎也被淘汰了?」
「怎麼樣,尼基?」
可他沒怎麼在意,他已經走上了球場,站在對面的是他們的對手。
「真沒想到楚竟然可以留到現在。我感覺這次試訓還是很嚴格的……」那些被刷下來的頓斯酒吧代表者,湊在一起議論著。楚中天在試訓中的表現也讓他們大吃一驚。之前他們可不知道楚中天會踢球,而且踢得還不錯,最起碼比他們強,因為他通過了層層考試選拔,而他們早就被相繼淘汰了。
他突然發現在對方陣中有兩個人在不停地對自己扮鬼臉,其中一人還低著頭原地轉圈。
教練臉上鬆了口氣,露出了些許笑容:「那就好……」他回頭看了看和楚中天同樣身穿黃色背心的人,接著說:「你們這隊情況特殊。嗯……你知道,來這裏試訓的人在各個位置上的人數不總是相配的。有些熱門位置的人比較多,你們這隊嘛,有五個前鋒……」
楚中天抽時間在觀察艾米麗,隨著接觸,他對這個頓斯公主越來越好奇了。而艾米麗也忙裡偷閒地看看楚中天的試訓情況,她倒不是對楚中天這個人感到好奇,她只是關心楚中天的試訓表現,然後好推測一下楚中天能不能被選中,加入AFC溫布爾登。
他的目光在球場中隨意搜尋著,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掃了一遍,伊姆斯發現這個中國人的技術方面的測試得分都很低,但是他的身體能力被打了很高的分數。在下面簽名的正好就是助理教練尼基·英格里希。
一支球隊里有五個前鋒,那麼就要打五前鋒的陣型了嗎?顯然不能。AFC溫布爾登俱樂部的教練為他們排兵布陣的時候,考慮到了這個情況,安排了433的陣型,三個前鋒,另外另個前鋒當攻擊型前衛,也可以客串前鋒。於是在四個後衛面前,就只有楚中天一個人孤零零的懸在中場,負責築起防禦對方進攻的第一道防線。另外他還不知道身後那四個後衛中的兩個邊後衛,是否是喜歡沒事就后插上助攻的主兒……
姓名一欄填寫的是「Chu_Zhongtian」,身高五尺十吋(約一米八零),體重十二點五英石(約八十公斤),1983年12月1日出生,國籍是中國,目前職業是溫布爾登藝術學校的國際留學生。擅長的位置是DMC(防守型中場)。
現在因為這雙臨時借來的鞋子不太合腳,有些小,加上這一整天都在做劇烈運動,雙腳的小腳趾哪兒已經頂得生痛了,走路都會有股刺痛從腳尖傳上來,估計指甲已經磨劈了。
他想起來自己昨晚找楊洋借衣服的情形。
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上午的球場分外喧鬧,這時候已經安靜了許多。和上午那人潮湧動的情況比起來,現在還留在球場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在看台上為試訓者加油,或者就是來看熱鬧的觀眾們也經不起一整天都坐在看台上,散的七七八八了。
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怨恨那位連姓名都記不得了的啟蒙教練呢,還是感謝他……
楚中天點點頭。「好啊!」
看了一會兒,楚中天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
攻擊者們總是認為憑藉自己的能力就能掌控比賽,只要展現出這些能力,便能被教練看上眼。他們崇拜並且渴望模仿那些連過數人最後把足球射進空門的表演,這些大部分的業餘愛好者天生缺乏配合意識。他不否認在業餘球員中有不少個人技術出眾的人,但他們卻並不能很好的適應職業足球,因為他們的戰術素養實在太差了……這就是職業和業餘的區別了。
這份資料上寫著試訓者的姓名和一些基本的資料,比如身高、體重、生日、擅長打的位置等。
楚中天向他們豎起大拇指,示意他們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會負責他們的大後方的。
那個教練勉勵地拍拍楚中天的肩膀,就轉身走了。他對著那群同胞們喊道:「還有五分鐘,你們做好準備!」
試訓就分身體和技術兩個方面,分別進行考核。
這些英國人當中,並不是每個人的技術都比自己好的,畢竟還有很多人是業餘踢球的。就是那種喜歡足球每個周末去社區球場踢一兩場球賽的足球愛好者。和這些業餘愛好者比起來,自己的技術水平還不至於排在倒數。但是在已經篩選出來的這一百多人中,自己的腳下技術就不容樂觀了……
身體方面他一向很有自信,哪怕是和吃著牛肉長大的外國人比起來,他也沒覺得自己差過。耐力測試他的表現甚好,從那個負責測試他所在小組的教練驚訝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楚中天敢打賭,對方一定沒有想到一個中國人能夠跑出那麼出色的成績。不過如果他知道了中國足球過去一直強調體能,把一萬米跑步當作集訓時每天早餐前的熱身時,不知道又會做何感想……
他在英國讀預科、打工賺錢,根本想過還會去踢球,自然也就沒準備什麼踢球裝備了。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如果真的能夠通過試訓,成為這支球隊的一員的話,那麼就算他的財政再緊張,也必須去買一雙新球鞋。球鞋就是一名球員的戰靴,是吃飯的傢伙,自然要挑一雙適合自己的,那樣才能發揮出自己最佳水平。
退訓是被各大球會拒絕的年輕球員拯救自己職業生涯的一次訓練比賽機會,通常也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被俱樂部拋棄的年輕人,懷揣著對足球的夢想和熱情,在眾多球探們面前進行的最後一搏。如果他們沒被選中,就只能放棄足球,要麼去上學,要麼乾脆去找份工作來做。
從上午到下午,艾米麗送楚中天去報名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在球場里幫忙,忙的不可開交。楚中天看得出來,艾米麗和這家新興俱樂部中的不少人關係都很好。想一想她被稱為「頓斯公主」,和這些人關係好那也是很正常的,人家可是溫布爾登球迷們中的名人。名人的好處就是無論你走到哪兒,總有人認識你。有人認識就有關係,有關係好辦事,這不是在中國才獨有的,在世界各地都這樣,有關係總比沒關係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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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星期前的那場溫布爾登藝術學校國際留學生友誼賽上用來回傳遞的方式戲弄他,在今天上午的傑克·古德柴爾德巷子外面無情嘲諷他的兩個未來校友——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
也許他真的可以成為我們球隊的一員?
「嘿,小夥子,你是打后腰的嗎?」那個教練手裡拿著參賽名單問他。
「艾米麗?」伊姆斯更糊塗了,「她什麼時候認識一個中國留學生了?」
而這時的楚中天已經結束了他的熱身,一屁股坐在場邊,眯起眼睛看著那些在場上奔跑的人影。
「所以呢……比賽的時候,中場的防守就交給你了。」
「楚!」艾米麗帶頭站了起來,向場下揮手叫道。
突然他的目光停了下來。他指著球場上一個黑頭髮黃皮膚,一看就知道不是英國人的試訓者問旁邊的助理教練:「那傢伙是誰?」
助理教練尼基·英格里希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我們不能控制各個位置上來此試訓的人數。而且你也知道,特里。攻擊手總是很多,也更容易表現出他們優秀的一面來……所以通過測試的攻擊手有很多。」
上一場比賽結束了,二十二名球員紛紛離場,有些人似乎還沒踢過癮,顛著足球跑下來,有意在主教練面前展示自己的球感和技術。贏了的那一隊興高采烈,輸了的那一邊則垂頭喪氣,不願意說什麼話。已經五點多了,球場上依然熱鬧非凡,不見傍晚的影子,夏天的黑夜來的總是很遲。
他的那些臨時隊友也意識到他將是他們在前場縱橫馳騁的一個保證,這時候都紛紛上前來對他打招呼。「嘿,中國男孩,全看你了!」尤其是那五個前鋒,打招呼的時候格外熱情。他們很清楚這場三十分鐘的比賽代表著什麼。能不能被選入這支新成立的球隊,可能就看著一場比賽了。他們自己當然要有出色的發揮,但是球隊的成績也很重要,為什麼那些世界大賽的各項最佳總是冠軍隊的名額最多?一個道理,如果他們的球隊輸了比賽,他們的表現顯然也會在教練們的眼中大打折扣。於是一個肯安心在後場防守的隊友,這時候就顯得是格外的可愛。哪怕他是一個中國人……
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又把目光重新放到名單上。緊跟著那五個前鋒下面的是一個非英式的名字:「Chu_Zhongtian」。他想起來那是艾米麗介紹來的中國留學生,似乎是司職防守型中場的。
伊姆斯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因為他也不知道。對他們這些普通的英國人來說,萬里之遙的東方中國簡直和織女星系一樣遙遠和神秘。
「體能好,百米衝刺的速度也還可以,二十五米折返跑也很輕鬆……」英格里希為伊姆斯介紹道。「技術方面不令人滿意,可以看得出來確實有接受過訓練,只是水平很低。他說自己有幾年沒有接觸過足球了,所以技術方面的訓練已經丟下了。話說回來……中國的專業足球訓練都是這樣的嗎?」
聽著同伴們對楚中天的評價,艾米麗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未來校友。
「輪到楚上場了啊。」老本特喃喃道,等了一天等到現在,就是為了給頓斯酒吧唯一的代表加油。
說老實話,她來找楚中天,是因為看過他的比賽,但並不意味著對他的實力有多了解。她覺得楚中天踢的很不錯,是對楚中天到最後一刻都不放棄的讚賞,從精神意志上來說,楚中天確實「很不錯」。她只是想給那個直到比賽最後時刻都不曾放棄的可愛男孩一個機會,如果能夠被選上固然可喜,沒有被選上,最起碼他也參加過了。
但是真抱歉,他們未來的主教練是後衛出身。
艾米麗漸漸閑下來,她走上看台,來到老本特他們身邊,坐在簡陋的石階看台上,支著下巴開始欣賞那些試訓者們的表現。
在四個後衛前,就只有這一個單后腰了,而且他也別指望在比賽中那兩個客串攻擊型前衛和三個前鋒的隊友們會回防——大家只會拚命表現自己,在之前幾場比賽中,他已經看到太多這樣的試訓者了。
試訓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挺著大肚子,穿球衣像穿緊身衣的中年大叔、帶著眼鏡高度近視的宅男、還未滿十六周歲的小孩子,以及其他一些熱心於球隊事務卻實力不堪的試訓者都先後離開了球場。雖然被淘汰了,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倒看不出太多的不甘和失望,畢竟他們也算是為球隊出了把力……重在參与嘛。不能代表自己支持的球隊踢球,總可以在看台上為他們加油助威。
這幾年的求學生涯,讓他學會了用腦子去思考問題。和自己在踢球時不一樣了,那時候的他總是憑藉自己敦實的身體橫衝直撞的。那個曾經被自己的老爸一拳揍塌了鼻子的白板教練說的或許沒錯,自己是一個只知道利用身體的「跑不死」,如果不是因為老爸穩定地塞錢給他,自己說不定真的沒法在那支球隊獲得同樣穩定的首發機會。他總是衝刺跑過去,放鏟,伸手扒拉對方的球衣,或者從側面一肩膀撞過去,將對方撞的七葷八素。誰叫他是一個專職防守的后腰呢?
伊姆斯看了看表,已經四點過一刻了。「那還等什麼?趕緊開始吧!」
特里·伊姆斯(Terry_Eames)剛剛接受完記者對他的採訪,他來到場邊,詢問一直在這裏工作著的助手,球隊現在的助理教練尼基·英格里希(Nicky_English)。說話間,他將目光投向了球場。
尼基·英格里希抬頭看了一眼伊姆斯所指的方向,頓時就明白伊姆斯在問誰了。「一個中國留學生,是艾米麗介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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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天身穿黃色訓練背心站在場邊,還沒輪到他出場比賽,他在一邊很認真地做著熱身,儘管他已經運動了一整天。就像他對艾米麗說的那樣,這是他的原則,不管做什麼他總是很認真,很盡責。打工如此,學習如此,踢球也是如此。
其他人也跟著他一起,「楚楚」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