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城故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去留的命運
勒戈夫的女兒在廚房裡忙碌著，楚中天就陪勒戈夫繼續看比賽。
在艾米麗的注視下，他將手中的硬幣高高拋起，硬幣跌落到地毯上沒有彈起，完全靜止下來。艾米麗俯下身去看。
「你手好點了嗎，楚？」
楚中天聳了聳肩。現在看了起來，那確實是一個很壞的動作，不過在當時，那是一個很好的動作，他讓納瓦斯一下子認識到自己不是個可以隨便被人捏的軟柿子，再接下來的比賽中納瓦斯果然有所收斂。
「這是補發的獎品。」楚中天把香檳遞個他。
坐在板凳上，看著勒戈夫像個小孩子一樣衝著電視機里的那些塞維利球員大吼大叫，楚中天跟著笑了起來。這老頭子真是有趣。
「五局三勝嗎？」艾米麗問。
「幸好我女兒一直把葯拿在手中的。當我心臟重新恢復跳動的時候，我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是有那樣一種感覺……」勒戈夫將當時的情況娓娓道來。
在和里昂的比賽之後，他第一次收到了勒戈夫老頭子送的香檳。當時他以為那只是老頭子一時興起，沒想到竟然成了一向非正式的「傳統」——只要他拿了當場最佳，就一定會得到一瓶勒戈夫贈送的「最佳香檳」。
那時候，他對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根本不關心。雖然剛剛加盟球隊的時候，經紀人詹姆斯.梅里先生向他建議，要他多接觸社會，學會生活。可是他還是在重重壓力下沒有心情去做那些事情。
這張紅牌和點球是比賽的轉折點，從此梅斯就從上半場的佔盡優勢變成了落到下風。而比賽最艱難的時刻也開始了。
楚中天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笑了起來。「其實習慣了就好。」
「給。」他將酒瓶遞給了楚中天。
楚中天也向他揮揮手：「我會記住你的建議的，再見。」
「聯盟杯決賽最佳？那不是弗蘭克.里貝里嗎？」
還好，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勒戈夫的女兒對楚中天的明星老婆更感興趣，問了一些有關艾米麗的問題。其實她之前不知道艾米麗是誰的，或者只是偶爾聽說過這個名字，卻不了解她。自從她和楚中天的戀情公開之後，她就注意起來。然後把艾米麗轉型之後的電影找來看了看。這一看就喜歡上了艾米麗.斯坦。她不知道艾米麗以前的作品是什麼樣的，但是現在的艾米麗她很喜歡。
勒戈夫笑道：「我想也是。你知道嗎？當時看到這個球的時候，我心臟病差點犯了。」
「抱歉，等久了吧，夥計？」貝爾蒙特從車窗中探出腦袋，他注意到了楚中天手中握著的酒瓶子。
楚中天湊上去。
楚中天讓他不用著急，自己也不趕時間。
「你又拿全場最佳了？最近沒比賽啊……」
一群人紛紛湧上來，很熱情地和楚中天打招呼。
直到聖誕節之後，這情況才有所好轉，隨著他更多出現在法甲賽場上，公寓中的房客們才知道原來和他們住在一起的人竟然是梅斯的一線隊球員，而且還是一個很不錯的球員。
「那是官方的最佳，我這是民間最佳。在我看來，你是最佳，那這獎品就該給你。」
這些天艾米麗和楚中天已經就去哪兒或者留下來做過很多次討論了，艾米麗本身是一個很懂足球的球迷，所以在這些問題上她有發言權，她給楚中天的建議可不會像維多利亞給貝克漢姆的建議那樣，只關注經濟效應。他們都還很年輕，賺錢的時候還多著呢，首先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才有賺錢的機會。
楚中天聽到樓道中有聲音，而且還不小。等他轉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公寓樓中的房客們都出來了。看到是楚中天他們很高興。
並不是只是因為自己今天在這裏吃了一頓飯，見到了一些老朋友而已。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楚中天發現艾米麗正在客廳中一邊看電視，一邊等自己。而媽媽並不在。
他向楚中天揮揮手：「再見，夥計，祝你好運。」
不過他也可以利用這時間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來。現在轉會市場上沒有合適他的球隊，雖然對他感興趣的球隊不少。
「當初在你不知道是不是該聽我話去參加溫布爾登試訓的時候，不就靠擲硬幣來決定的嗎？」艾米麗沖楚中天眨眨眼。「事實證明，那是一次非常非常正確的選擇。」
十分鐘的時間其實不長，不過對於習慣了只等五分鐘的楚中天來說還算是漫長。
真沒想到這麼一個有趣的老頭子竟然就住在自己樓下。
那個時候他也想都不到自己會在這幢公寓樓中享有這麼高的地位。在他離開了之後再回來時，也會受到夾道歡迎。
他記得自己在看到球童迅速將足球扔到場內的時候，就萌發了這麼一個想法，於是他找溫比要球，利用阿爾維斯插上來進攻還沒來得及跑回自己的位置這個機會，發動反擊。老實說在梅內茲進球之前，他的心裏是沒底的。
「
「勒戈夫先生說我是他心目中的最佳。」
楚中天點點頭。艾米麗看了一眼香檳：「又是一個全場最佳？你什麼時候拿的？」
※※※※
楚中天一開始也被勒戈夫嚇了一跳，他當時真隨著電視畫面而沉浸在回憶中。
這之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比賽，只是在普羅芒吃紅牌的時候，勒戈夫罵了一句：「這個混蛋裁判！」
楚中天聽到貝爾蒙特的這番話之後，一直沉默不語。
半個月前他考慮的是要去哪支球隊，現在他開始考慮留在梅斯的話有什麼好處。
楚中天辦了張板凳坐在勒戈夫旁邊，陪他一起看比賽。比賽才剛剛開始沒幾分鐘，電視中的他自己正在面對納瓦斯和阿爾維斯兩個人的輪番衝擊。
聽到他這麼說，楚中天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很快楚中天就斷了納瓦斯的球，然後長傳交給了梅內茲，再由梅內茲把球傳給里貝里，里貝里直接射門，足球打在了塞維利亞後衛埃斯庫德的屁股上變線，飛進了球門。
「我聽說你來了，楚！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你現在在家養傷，怎麼可能來我們這裏呢？剛才聽到你的聲音，就跑出來看，沒想到還真是你，哈！」
※※※※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著很簡單的晚餐，席間，勒戈夫注意到楚中天已經可以很熟練的使用左手了。他開玩笑道：「如果你說你不是左撇子，我真的不信，楚。」
楚中天有些吃驚地看著勒戈夫。
勒戈夫是一個只能夠在電視機前收看比賽的球迷，他對比賽的感觸也許沒有那麼深。楚中天看到比賽錄像則會想到自己當初在漢普頓公園球場的雨中不顧一切拚命的一幕幕。
「聯盟杯決賽。」
楚中天有些吃驚。
喊完了勒戈夫回頭問他：「楚，能夠告訴我你當時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次進攻沒有成功，你們輸掉比賽會怎麼樣？」
楚中天回答著每個人的問題，回應他們的問候，一點明星架子都沒有。倒不是他刻意低調，而是在這個他曾經住了一年的公寓里，他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有人會在家裡還擺明星架子嗎？
艾米麗聽到這個解釋之後笑了起來：「我也覺得你是那場比賽的最佳。」
「肌肉拉傷應該痊癒了吧？」
艾米麗接過了楚中天手中的香檳。「她睡覺去了，累了。剛才坐在這裏看電視的時候使勁打瞌睡。」
「你可真壞，楚！」他笑著扭頭對楚中天說。
楚
女兒在廚房中突然聽到父親的大叫，連忙跑出來看，這才發現是自己的爸爸又在因為梅斯最後時刻的進球而歡呼了。
那感覺……老實說真不錯！
楚中天看著靜靜躺在自己手掌中的硬幣，象徵法國的六邊形和生命之樹圖案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光，映進了他的眼帘。
她幫楚中天將香檳放到了酒櫃中，然後看了看楚中天：「雖然我知道你最近有很多煩惱，不過看上去出去吃了一頓飯讓你的煩惱更重了。還在為離開還是留下而煩惱嗎？」
貝爾蒙特打開車中的頂燈，然後將酒瓶湊上去看。
於是他從艾米麗手中拿過硬幣，對艾米麗說：「正面是走，背面是留。」
「如果不知道該作何選擇的話，為什麼不試試這個？」艾米麗在楚中天身邊坐下來，同時拿出了一枚硬幣。
「有件東西要給你。」
「廢話，我是你的球迷，我為什麼不關心？」他說完之後，過了一會兒也沒見楚中天說話，就繼續說道。「其實你要走的話，倒也沒什麼，很正常。反正我們梅斯球迷已經習慣那些有前途的年輕人離開了。如果不是上個賽季拿了聯盟杯，梅斯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球隊，和那些大球隊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每年的目標就是保級，這樣的球隊是不可能留得住人的。」
這場決賽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經漸漸變淡了。現在跟著勒戈夫一起看比賽錄像，又勾起了他當初的記憶。
左大腿下側的肌肉和骨折的右臂似乎還在隱隱作痛，提醒他那場比賽有多慘烈。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好的事情就是好事情。
一陣獨特的引擎轟鳴聲打斷了楚中天的沉思，貝爾蒙特的計程車已經停在了他面前。
艾米麗認為去大俱樂部或者是豪門的話，可以增加楚中天的曝光率，對於他的商業開發大有幫助。不過去豪門是一次冒險，而且可能是看起來很美的陷阱。萬一去了豪門受制於各種因素髮揮不出在梅斯的水準，那可就白白浪費幾年時光了。
楚中天搖頭：「不，一次就夠了。」
比賽並沒有看完，勒戈夫的女兒已經將晚餐準備好了。
「看來你得繼續留在這裏了，楚。」她拿起硬幣笑嘻嘻地遞給了楚中天。
吃完飯楚中天就要起身告辭，他還惦記著家裡那兩個女人呢，不知道媽媽和艾米麗能不能有效溝通……
「不過球員
他一個人站在路邊，回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公寓樓。他曾經在這裏度過了一年的時光，其中有接近半個賽季，這裏的人不知道他是誰，或者說不關心他是誰，他也不關心這裏的人是誰。大家進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互不認識，更不熟悉。那個時候是他來梅斯最困難的時候，打不上比賽，只能去踢二線隊比賽，看不到未來，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他指了指後面。
「用這個來決定。」艾米麗笑道。
過了幾個小時，他比之前健談多了，這算是恢復了正常嗎？
他則用一記故意犯規來作為回應。
勒戈夫的女兒微笑致謝。
楚中天嗯了一聲。
勒戈夫叫住了楚中天。
「可全場最佳不是我，是弗蘭克.里貝里……」楚中天驚訝道。
「不過我喜歡。」勒戈夫接著說。「一個很及時的犯規，一個很有效的鏟球。」
「你好啊，楚！」
再將楚中天送到家之後，貝爾蒙特在車內沖他揮手：「我有一個忠告，要聽嗎，夥計？」
這是一枚中央是黃金色，外面有銀色邊圈的一歐元硬幣。正面是面值和歐洲地圖，背面則是象徵法國的六邊形——因為法國的版圖形狀看起來很像六邊形——和蓬勃生長的生命之樹，外面印著「自由」「平等」和「博愛」的法語單詞，最外面的銀圈可這鑄造的日期「2002」和代表歐盟的十二顆星星。
當看到他故意將腿翹起來，然後讓納瓦斯一頭栽下去的時候，勒戈夫哈哈笑了起來。
楚中天也跟著笑。
但是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不管轉會去哪兒，抓緊時間去學駕照，買輛車。你在梅斯要車可以找我，你去其他地方可碰不上我這麼技術高超服務態度又好的計程車司機咯！」
「聯盟杯決賽上表現的真棒！那場比賽我在現場看了哦！太精彩了！」
他自己說的輕描淡寫，楚中天卻為他捏了把汗。當時的情況還真是危急。
他挪到哪整面牆的酒架前，從中取下了一瓶酒，然後掏出一朵紮好的蝴蝶結，用透明膠帶粘在瓶頸處。
當楚中天站在公寓外面的街道邊等車
一直到最後，楚中天助攻梅內茲打進了扳平比分的一球，勒戈夫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朝電視機揮舞著拳頭，大吼道：「讓你們衛冕！讓你們衛冕！有本事衛冕呀！」
「那個西班牙門將一定想不到足球會這麼進，哈！」勒戈夫又很開心地大笑起來。「你知道嗎，楚。埃斯庫德是一個法國人。我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我對女兒說，在梅斯沒有奪冠之前，我是不會死的。現在梅斯奪冠了，不過我一樣不想死，我還想看更多你的比賽呢。」
他輕輕鬆了口氣。剛才給貝爾蒙特打了電話，貝爾蒙特說十分鐘後到，因為他現在正拉著一個客人。
楚中天回想起自己在這裏度過的時光，臉上漸漸浮現出了微笑。
他和大家聊了半個小時，其實他一直挺擔心大家問他有關夏季轉會的事情的，他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實話實說的話，怕傷了大家的心，不實話實說又可能成為言而無信的小人。幸好，在這半個小時里，沒有一個人問他有關轉會的事情。
楚中天再推辭就不禮貌了，他只好接受了這份民間頒的「全場最佳」，向兩位告辭，走的時候楚中天向勒戈夫的女兒承諾他一定會在最近將艾米麗的簽名海報給她帶來的。
貝爾蒙特笑了起來。「這個理由挺好的，老實說你也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只不過奈何人家進了兩個球，而你一個球都沒進呢。那些專家們總是拿進球做標準，我看還不如我們這些普通球迷專業權威呢！上車吧，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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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天搖搖頭：「沒有。那時候我顧不上去想那些，只想進球。」
「你也不用擔心梅斯球迷會怨恨你。怎麼可能呢？沒有你和里貝里他們，我們梅斯可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夠拿到聯盟杯冠軍，到我死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哈！有了你們，我們拿到了法國杯的冠軍，還拿到了聯盟杯冠軍，新賽季還要和AC米蘭踢超級盃，這樣的比賽可不常有。以前的梅斯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你為球隊帶來了這麼多，就算你只在梅斯踢了一個賽季，你都永遠是梅斯球迷心中的英雄。」
楚中天回憶起自己和艾米麗的初相識，那枚一英鎊的硬幣確實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他指著楚中天的胸口。
她向楚中天提出了個要求，希望能要一張艾米麗的簽名海報，楚中天自然是答應下來，這沒什麼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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