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鄉村奇迹
第十四章 失敗的意義
蘭尼克在為他們作介紹，他指著右邊那位瘦高個對球員們說：「這位是丹尼爾.斯特里格爾（Daniel_Strigel）先生，2004年雅典奧運會男子重劍團隊銅牌獲得者。」
弗里茨.阿貝爾在報亭前看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不買這期的《踢球者》周一版了。首先兩歐元很貴，其次，他喜歡的球隊輸了球，而且輸得很慘。因為這場慘敗，媒體上一面倒地沒有好聲音，這讓他覺得很惱怒——他這個膽小鬼也會惱怒，只會是在這種時候。
如果他擁有很強的得分能力，哪怕平時依然以助攻隊友得分為主，自己不怎麼射門得分，也可以威懾到對方……
介紹過這兩位特別來賓之後，蘭尼克提起手中的西洋劍，對著大家做了一個刺擊的動作。
這麼看來，自己的確有必要進一步加強射門方面的訓練，尤其是要培養自己的射門慾望。
楚中天，一邊在夕陽西下的訓練場上進行著射門加練，一邊這麼想。
當霍芬海姆還在德乙的時候，他就受過這樣的待遇。在學校里，他喜歡的霍芬海姆只要輸了球，星期一他去上學之前會在家裡最很久的思想鬥爭，想著今天究竟要不要乾脆逃課好了，因為他不想去學校被一群人圍著嘲笑。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喜歡的球隊，他卻無法還口更不敢還手。只能任人嘲笑，十足小丑樣。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一次掌聲更加熱烈。德國人自己可是很清楚這位年過五旬的老人在德國體壇的地位。
力挽狂瀾和錦上添花，他更喜歡前者。
從勒沃庫森回到霍芬海姆的球隊第二天就開始了一天三練。楚中天在訓練結束之後主動留下來進行射門加練。和勒沃庫森的失敗給他敲響了警鐘，讓他深感時間緊迫。
離開報亭的阿貝爾有些沾沾自喜地想。
不過這樣也好，他從不懼怕挑戰。否則他也不會從梅斯來一支升班馬接受「成為傳奇」的挑戰了。以他的實力和名氣，完全可以去一支歐洲四大聯賽（英超、意甲、西甲和德甲）里的中上游球隊混一個十分輕鬆的主力位置，拿著不低的薪水，運氣好，還能跟著球隊混一個聯賽冠軍，甚至歐洲冠軍什麼的……
在德國國內，有關這場慘敗也引起了媒體們的關注。
通過這場比賽他們發現球隊就算輸了球，個人表現也不等於球隊表現，畢竟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楚中天就算拿到全場最佳，如果隊友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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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群人離去的背影，阿貝爾緊緊抿著嘴唇，眼眶中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剛才當著那麼多的人他努力沒讓眼淚當眾留下來，他知道那隻會讓他們更來勁，嘲諷的更積極。
球隊連續兩天一天三練之後，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訓練強度。這兩天將大家折騰的要死要活的，只有楚中天等少數幾個人還表現正常。楚中天則是怪物中的怪物，在一天三練之後他還要給自己加練十五分鐘的射門，讓不少隊友都忍不住嘖嘖稱嘆他的體能之強悍，實在是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範疇。
「啊哈哈！瞧瞧這個人是誰？小阿貝爾，哦——我親愛的小阿貝爾！見到你我真高興！」他大聲笑著，他身後的跟班們也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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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霍芬海姆輸了球，而且還算是慘敗，但是楚中天個人的表現倒還算不錯。畢竟球隊打進的兩個進球都和他有關係，第一個球是直接助攻，第二個是助攻伊比舍維奇製造點球。
一般來說，一天兩練都可以讓職業球員大皺眉頭，一天三練則完全是懲罰性質的訓練了。
霍芬海姆的球員們不會知道因為他們的一場比賽失敗，他們的一位小球迷被同伴們好好的嘲笑了一番，還掉了眼淚。那是兩天後的事情。
勒沃庫森為他們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今天丹尼爾心情很好，因為不僅僅是霍芬海姆輸了球，他喜歡的拜仁慕尼黑還贏了球，4：1在主場擊敗了柏林赫塔。他雖然沒有去現場看，但是他看了電視直播。衛冕冠軍終於迎來了自己在本賽季的第一場勝利，他相信拜仁慕尼黑的衛冕之路已經正式開始了，還有一個正式開始的自然就是霍芬海姆的降級之路了。
可是今天既不是主場的比賽日，第二天也不用遠征客場，這輛車為什麼會停在這裏呢？
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關鍵時刻，法國媒體送給他很多綽號，其中與此有關的一個叫做「關鍵先生」。
不過丹尼爾並不在意，他也不需要阿貝爾吭聲，他自顧自地說：「我也沒看。但是我後來知道了比分，5：2！拜耳（勒沃庫森）真是好樣的！哈哈！還記得一個星期前我說的話嗎？我說過要不了多久，你喜歡的那個村子就回輸球，而且還是連續輸球，哈啊！現在已經有了個美妙的開始！」
於是那些糾結的中國球迷們發現了一個一舉兩得，可以讓自己不再糾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每場比賽霍芬海姆都輸掉，但是楚中天卻有著出色的發揮。只不過因為他一個人力量有限，無法扭轉全隊的頹勢，所以只能無奈地看著球隊一步步滑向降級的深淵。到最後賽季結束了，霍芬海姆雖然降級，楚中天卻憑藉自己一個人連續的出色表現，被豪門球隊相中，跳槽去了拜仁慕尼黑這樣的球隊——在這裏，支持不同豪門球隊的球迷們會選擇不同的轉會對象，比如AC米蘭、國際米蘭、皇家馬德里、巴塞羅那、尤文圖斯、曼聯、利物浦、阿森納、切爾西、羅馬、佛羅倫薩……任何喜歡自己球隊的球迷都可以替換掉那個「拜仁慕尼黑」的名字，這其實是一個填空題。
在新的一天訓練開始的時候，每一個球員來到訓練基地都會看到停在基地門口的那輛藍白色的大巴車，那是霍芬海姆球隊的專用隊車。只有在主場比賽日，或者客場比賽日前一天的時候，他們才會在這裏看到這輛車，其他時候是基本上看不到的。
之前還很糾結于「如果霍芬海姆成績不好那豈不是說明楚中天的表現不也好，那麼就算霍芬海姆降級了楚中天也沒有球隊願意要了」心理的球迷們頓時豁然了。
當他再也看不到丹尼爾他們之後，他的眼淚也堅持不住了，從臉頰上滑落下來。然後阿貝爾抹了把眼淚，掉頭向家跑了回去。
看看《踢球者》的封面大標題上寫的是什麼：「童話破滅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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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初他在梅斯願意為費爾南德斯主教練帶傷打聯盟杯決賽一樣。
可是這樣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嗎？
阿貝爾不吭聲，他在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最起碼我讓這期的踢球者雜誌銷量減少了！
有人吹起了口哨，大家都紛紛鼓起了掌，以表示對這位前德國著名擊劍運動員的尊重。
他當然不可能去奧芬巴赫的森林大街（《踢球者》西南編輯部所在地）上扯著條幅抗議雜誌的這種牆頭草行為，但是他可以用更實際地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抗議——拒買這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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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一起開創大場面」也不過就是一句笑談而已。
中國有句古話說得非常的有道理——士為知己者死。對於楚中天來說
剛剛拐過街角，他就又看到了自己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丹尼爾，以及他的那些手下們。
雖然往常阿貝爾也不想看到丹尼爾，但是今天最不想，就是這個原因——他知道丹尼爾一定會大肆嘲笑他喜歡的球隊輸球這件事情。有什麼比在一個球迷面前嘲諷攻擊他喜歡的球隊更讓這個球迷生氣的事情呢？
看起來霍芬海姆的實力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還需要繼續加強。而他本人也是如此。球隊實力增強這種事情輪不到他來管，但是他可以增強自己的實力。
他現在更加意識到了加強射門訓練的重要性。之前蘭尼克讓他加強射門訓練時，他還覺得只要隊友們能夠不斷得分，自己不射門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嘛。
但那是不熟悉蘭尼克的人的看法。霍芬海姆的球員們可不會真的認為他們的主教練是一個不會發脾氣的老好人。
他必須有這個覺悟——當球隊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的應該是共產黨員……呃，不，是他自己。
他不是來霍芬海姆這個小村莊度假的，他是來這裏創業的。
要想成為一支球隊的核心，只需要有穩定出色的發揮就行了。倒是想要成為這支球隊的領袖，就必須又在困境中挺身而出的勇氣和能耐。
想一想當年的梅斯，在聯盟杯上都可以揍得勒沃庫森滿地找牙，為什麼霍芬海姆卻反被揍的滿地找牙呢？
可是在這場比賽，他就體會到了如果自己得分能力強的話，會是什麼結果。他不敢說只憑自己一人之力，就可以讓球隊反敗為勝，但最起碼不會輸得這麼慘。
眾人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訓練課要去辛斯海姆市裡上。
所以在賽后大部分霍芬海姆球員得分都不高的情況下，楚中天拿到了全隊最高分——兩分。僅次於他的是邊後衛貝克，拿到了二點五分。
貝爾板著臉，向大家揮了揮手，就算打過招呼了。
「你們今天一天的訓練課，就是這個——擊劍！」
如果勒沃庫森這一關都過不去，還談什麼更遠大的目標呢？
當有一天，再遇到這樣的比賽，當球隊已經無法正常運轉的時候，需要一個英雄單槍匹馬拯救球隊于危難之中的時候，他不能總把「成為英雄」的希望放到其他人身上吧？
可是這讓一個失敗者的
反過來，球隊有榮譽，個人才談得上榮譽。個人榮譽是建立在球隊整體成績基礎上的，一支保級球隊中絕對不可能出現一個射手王或者足球先生、金球獎得主。要想拿到以上榮譽，就得讓自己的球隊拿到冠軍。
這就是為什麼他能夠在梅斯獲得絕對信任，帶領球隊的原因。固然有費爾南德斯極力支持的因素在裏面，可是他每一次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挽救球隊，才讓隊友們願意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將所有的夢想都交給他來完成，才願意無條件地相信他。
在館內，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平時的助理教練托米斯拉夫.馬里奇和彼得.蔡德勒，而是兩位前擊劍運動員。
作為隊長兼球隊的核心，那是推卸責任的想法。
再發散一下思維，自己擁有極強的得分能力，也不代表自己就要越俎代庖，行使前鋒職責。但在進攻中，球隊就擁有了多套戰術選擇。當對方知道自己也能得分的時候，必然會分心來防守自己，這樣其他隊友就能夠獲得更多的機會了。就像是核武器一樣，不輕易使用，卻是一種非常有效的威懾力。
他要帶領球隊，憑什麼帶領？憑什麼要讓這些人相信自己是有資格有能力的？不就是在這種時候嗎？就像他在梅斯那樣，當球隊面對巴黎聖日爾曼，需要用一場勝利來保級的時候，他站了出來打進了制勝一球；當球隊同樣是面對巴黎聖日爾曼，需要一座法國杯冠軍，以獲得下賽季聯盟杯參賽資格的時候，他站出來完成了絕殺；當球隊在白鹿巷的大雨中面臨著不利局面，必須用勝利來確保晉級的時候，是他站出來打進了徹底鎖定勝局的一球；還有，在聯盟杯決賽中，當球隊少一個人還落後一球直到傷停補時的最後一分鐘時，是他站出來用一次助攻幫助梅內茲打進了扳平比分的一球……
從這件事情上也能夠看出媒體的牆頭草特性，哪怕是再權威的媒體，也難逃這個特質。
就在殘酷的一天三練結束之後，主教練蘭尼克安排了一場很特別的訓練課。
每一個單詞都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但是現在，在拜耳競技場的客隊更衣室里，他們都知道蘭尼克主教練不高興。
帶著眼鏡的蘭尼克早先有一個不太雅的綽號「教授」，是足球界諷刺他只會紙上談兵的。拋卻這層不太好的意思，這個綽號還是挺符合他的個人形象的。因為他看上去文質彬彬，說話條理分明，一看就像是一
否則如果他自己無法拿出有說服力的表現，不管費爾南德斯再怎麼支持他，他也只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他和他的手下將霍芬海姆好好嘲諷了一頓，又給喜歡霍芬海姆的阿貝爾取了一個外號「鄉巴佬」，這才離去。
一直到他們坐著大巴車來到了市裡的一座擊劍館……
接著蘭尼克指著自己左邊的一個已經比斯特里格爾老的人說：「這位則是馬提亞斯.貝爾（Matthias_Behr）先生，三次擊劍世界盃男子花劍冠軍獲得者，蒙特利爾奧運會男子花劍冠軍。」
自己要真正成為霍芬海姆的領袖，恐怕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呢……
楚中天希望幫助霍芬海姆走向輝煌，他一直將帶領這支球隊視作自己的職責。但是這場比賽給他潑了盆冷水，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及球隊的問題——太年輕了。他自己也很年輕，才二十四歲，只不過他經歷的事情更多，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一些，但實際上他還是很年輕。一支球隊的核心很少會用這麼年輕的一名球員。蘭尼克既然敢用，就說明他對自己是真的很信任，那麼自己就更不能辜負主教練的信任了。
他們在訓練場上見到了蘭尼克，主教練為他們解開了謎底：「今天的訓練課不在這裏，而在……」他指了指大巴車，「我們去辛斯海姆市裡。」
「大家好，很高興見到你們。」斯特里格爾對大家笑著打招呼。
蘭尼克沒有用很多髒話來表達他心中的不滿情緒，他也沒有讓可以讓人昏昏欲睡的長篇大論來告訴球員們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他只說了一句話：「明天的休假取消，一天三練。」就足夠讓所有人都明白主教練現在很不爽。
媒體就是這樣，總是這樣。當你贏了球，他們就吹捧你，把你吹到雲端。而當你輸了球，他們就狠狠的罵你，把你摔入地獄。就好像這樣才能夠體現他們的中立和冷靜睿智一樣。
阿貝爾縮起脖子，貼著牆根想要溜掉。但是他被丹尼爾一把拽了回來，他摟著阿貝爾的脖子，很親昵地在他耳邊說：「別跑啊，小阿貝爾。星期六的比賽你看了嗎？」
就連旁邊的斯特里格爾都跟著大家一起鼓掌，歡迎貝爾。
儘管楚中天獲得了賽后媒體打分的全隊最高分，他也沒有感到高興。對他來說，個人榮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球隊的成績。如果球隊每場比賽都輸球，而他每場比賽都拿全隊最高分，那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