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十七章 貨運商船
「噼里啪啦！」兩個人互相拍著桌子瞪眼，然後只見契科夫一拳揮出，迅疾打作一團。
艦首已經完全變了形的【伯藍玫瑰】號，帶著滿身的傷痕，在一片喧鬧中，漫無目的地向宇宙深處飛去。在戰艦的前方，延綿橫貫整個金槍魚星座的巨大帶狀星雲，靜靜地存在著，亘古不變。
至於海倫對自己咬牙切齒的表情，胖子一邊納悶，一邊直接忽視了。女人嘛，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
「在這樣的星域里，可沒有空間通訊中轉器。」契科夫喝酒跟喝水似的，一邊喝一邊道：「就算是有，我們也需要保持通訊靜默，不然，只要一進行星際間通訊溝通，就會暴露我們的位置。他們可還在後面追著呢。」
過了老半天，胖子也沒恢復過來，慘叫聲越來越大。
「呯呯嘭嘭！」兩個人狗熊般打得熱鬧無比。旁邊加油助威的喝彩聲此起彼伏。
帶著無法置信地狂喜，所有充滿了感激、崇拜和欽佩的船員們把目光投向了指揮台……
契科夫搖頭道：「除了主線路上的那兩個跳躍點外，在我們前面還有一個跳躍點，那個跳躍點，他們是封鎖不了的。我們現在就是往那邊去碰碰運氣。」
「嗷！」在一聲凄厲的哀嚎中，所有人都打著哆嗦轉過了頭，實在不忍心再看了……胖老鷹當時捂著襠就跪了下去。
從勒雷特別艦隊啟程的情報開始，一直到最後躍遷而出的時機掌握，種種細節都經過了反覆考慮。這樣的計劃，在鮑爾森看來，幾乎是萬無一失的！
控制台電腦上顯示的能量罩強度，各系統反應配合速度，主炮艙和炮塔充能速度和火力增幅等數據，契科夫是實實在在看在眼裡的。他從來都沒有想像過，自己熟悉得和身體一般的【伯藍玫瑰】號，竟然能通過改裝，挖掘出如此恐怖的潛力！
「那他們一天守著跳躍點不離開，我們就得在這裏面呆一天，一年不離開……呆一年？」胖子覺得有些傻眼。
等胖子第二天從宿醉中醒來的時候，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對於大家瞟向自己下體的怪異眼神，胖子只覺得有些涼颼颼的。偷偷扯開褲襠看了看，他媽的，老子穿了內褲的啊！
「咳。」契科夫的副官咳嗽了一聲，大聲道：「大家趕緊坐下來，各自堅守崗位！」
他不是那個海報上千篇一律保持微笑的勒雷英雄，也不是那個一上艦就胡摸瞎搞讓人恨不得一刀宰了他的討厭鬼。他就是一個胖子！一個吃軟不吃硬，討厭被糊弄，有著所有男人的好色毛病，還只能順著梳毛的勒雷胖子！
「保持航向，全速前進。」
幾個勾肩搭背的士兵配合著在旁邊
契科夫默默地端起酒杯來，滋的一聲灌了下去，齜牙咧嘴地喘著粗氣塞了一大塊肉在嘴裏，面紅脖子粗地和胖子面對面據案大嚼。
「尤莉亞，重新啟動電子偽裝和干擾系統，開啟反追蹤程序……親愛的，我愛你。」
事實上，當勒雷艦隊恰好踏上自己親自率領埋伏的這條線路，當海盜已經將勒雷艦隊完全拖住，當三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在最恰當的時機完成躍遷，出現在勒雷艦隊正面的時候，鮑威爾自己都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辦法逃過自己布下的這次伏擊！
除了用十艘魚雷艇和四艘武裝商船完全被擊毀的代價幹掉了勒雷艦隊六艘護衛艦以外，兩支煮熟的鴨子，都飛掉了！
「不行，不能去送死！」胖子一拍桌子。
這是一個奇迹！
當然，除了感激以外，契科夫想不出讓胖子幫忙改裝戰艦，對自己有什麼壞處。
而這一次，帶領著數百名船員逃出生天的不是幸運女神，而是這個被誤會的胖子。
胖子在地上翻來滾去，哀嚎聲不絕於耳。
他的聲音剛落，二號航行員同樣以激動得難以自持的聲音叫道：「主推進器六道噴射口全開！四道備用噴射口全開！」
【伯藍玫瑰】號逃出生天！
轉身過來，又對胖子接著道：「不過……這跳躍點是通往薩勒加聯邦的，被一條隕石帶封著，狀態很不穩定。幾年前就有崩潰的跡像。這樣的跳躍點也被封鎖，那我就算服了。」說著，紅著臉得意地哈哈大笑。
「這裡有幾個跳躍點？」胖子問道。
而一有空，他就在研究如何把戰艦改得更有殺傷力。這方面，吸引了管損組，維修部，駐艦工程師和赴查克納交流人員中許多戰艦和機械方面的專家。為了討論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海倫經常能看見這幫人爭得面紅耳赤繼而大打出手。
「時間長點就長點！」胖子斷然道：「怎麼也得把命給保住再說！」
正得意間，不防躺在地上的契科夫突出陰著，一記兔子蹬鷹……
可沒想到的是，就是這艘瘋子般的戰艦，乾脆利落地搶在伏擊主力艦隊完成包圍，佔據有利位置之前，用它的身軀橫在了所有戰艦和炮火中間！
鮑爾森苦笑。接下來，自己在看到敵人旗艦逃跑時的焦急中下達的追擊命令，直接導致了這次伏擊的失敗！
「怎麼回事？」胖子好奇地道。
「你……活該！」海倫又踢了胖子一腳，怒氣沖沖地走了！什麼聯邦英雄，這就是個混蛋！
「給聯合艦隊發報，封鎖整個通道！」鮑爾森對自己的副官下達命令道。
「幾年？
「喂喂……」坐在一旁座子上的海倫被滾來滾去的兩個醉鬼嚇得跳了起來，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對幾個喝得滿臉通紅的艦艇官兵道：「你們趕緊把他們分開啊。」
那個胖子所在的驅逐艦，原本一直處於旗艦的側后翼保護位置。只要他們稍微猶豫一下，依靠躍遷慣性高速突進的伏擊主力艦隊，就能把他們團團包圍！事實上，即使沒有包圍住，這些勒雷艦隊也都已經被充能完畢的主炮鎖定了！
……那個緊緊抱著掙扎地海倫，把臉湊向人家胸口喜極而泣的猥瑣胖子，就是剛才無比壯烈地帶著大家橫在漫天炮火中間，帶著大家撞向敵艦，又帶著大家衝出地獄的聯邦英雄？
歡呼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停下來。
「在障礙區里飛上幾年？」契科夫耷拉著眼皮。
「怎麼辦我也沒想過……」胖子把一大塊米羅葉烤肉塞進嘴裏，咬得滿口流油：「反正大伙兒是沒機會坐下來吃飯了。艦載逃生艙，能塞幾個塞幾個進去，其他的人，也就是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主控航行員更是沒有半天遲疑：「右舵1620刻，前車六推量！……三號轉向推進器點火，五號轉向推進器點火！」
密密麻麻數十道白光閃過，擦著【伯藍玫瑰】號的艦身，投向了遙遠的宇宙。
「屁話！」喝得半醉的胖子打了個酒嗝，怒道：「這樣的跳躍點封不封有什麼區別，你不服就往裡面跳？跳不出去怎麼辦？況且還有條隕石帶！」
「媽的，這次算是再世為人啊！張三，你丫欠老子的兩百賭債，都這輩子了，總該還了吧？」
【伯藍玫瑰】號已經進入了星雲障礙區。雷達上的敵人行蹤，也已經完全消失了。在這樣電磁混亂，環境惡劣的障礙區里，不靠近到五萬公里以內，誰也別想用雷達發現誰。
這是他唯一的選擇。在索伯爾確定這場伏擊失敗之前，他必須擺出行動的態勢。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艘已經撞成破銅爛鐵的驅逐艦給找出來！
三分鐘，動力準備真的只用了三分鐘！
所有人都在狂呼大嚷，在拋飛著自己的帽子，脫掉自己的外衣，在擁抱，在喜極而泣，在擊掌相慶！
那一刻，自己離勝利是那麼地接近。
只要想一想，契科夫就激動地渾身發抖。
「如果當時那三艘比納爾特驅逐艦不去追【卡斯爾百合】號，或者他們在第一時間就開火，怎麼辦？」
九艘從駐紮在德西克帝國的比-納聯合艦隊直接調派出來的【狂流】驅逐艦，三艘德西克巡洋艦，六艘老式【菲尼克斯】驅逐艦，再加上從海盜手上
剛剛航行到跳躍點外圍那條遮天蔽日的隕石帶邊緣，艦艇雷達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宇宙中的航行者，總是懂得感恩的。每一次闖過宇宙中各式各樣危險地帶的時候，船員們總是會由衷地讚美幸運女神，並對身旁每一個為之付出的同伴心懷感激。
「唉……你們真是……」海倫急得跺腳，不過，她知道說也沒用，這些長期在寂寥的太空中航行，活動範圍只在艦艇上的太空兵，個個都是這樣，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發泄一下。
契科夫梗著脖子道：「不然怎麼辦？咱們的能量，食物能堅持幾年？」
……
在胖子的命令聲中，主控航行員毫不遲疑地把推進柄一推到底。幾秒鐘的停頓后，全開的噴射口猛然間噴射出一道炫麗的離子流，巨大的推力讓戰艦猛然間電射而出。
「兩三個？！」胖子目瞪口呆：「那人家只要把跳躍點一封鎖，我們就是瓮中的那……東西？」
主控台虛擬屏幕上，那艘剛剛轉入攻擊位置，正匆忙開火的德西克巡洋艦，消失在了【菲尼克斯】驅逐艦翻滾的艦身另一端。
大伙兒面面相覷，一臉扭曲地看著海倫一把推開胖子，狠狠踢了他一腳然後怒氣沖沖地離去。看著那一點也不尷尬的胖子擺出一張極度困惑無辜的臉，不停地抹著喜悅地眼淚。
有了之前一番同生共死的經歷和幾天的相處后，【伯藍玫瑰】號上從艦長到廚師，都已經完全熟悉了這個有點另類的聯邦英雄。大伙兒現在沒人把胖子當英雄尊敬，罵罵咧咧喝酒賭錢，倒廝混得熟稔無比。
「他媽的。」胖子一口酒灌下去，被酒勁一辣，一張臉頓時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罵罵咧咧地道：「等咱們繞出去，黃花菜都涼了。通訊跟國內聯繫得上么，讓他們派艦隊來接應一下！」
這不過是一支運送些交流學員的超小型艦隊。鮑爾森當時就想，在三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已經充能完畢的主炮面前，已經被纏住的勒雷人除了掛上白旗投降以外，他們還能做什麼？
「咱們現在……」胖子皺著眉頭抿了一小口酒，哇的一聲，張嘴吐舌不停地做噴火狀：「往哪兒飛？」
每到這時候，挑撥者胖子就會下意識地捂著襠，躲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用他的話來說，搞學術的斯文人打起架來那是別有一番風味，抓頭髮咬耳朵，動作極其卑劣有效。
「動力準備完畢！」主控航行員猛地揮動拳頭，從胸膛里迸發出來一聲帶著顫音地狂吼。
在【伯藍玫瑰】號的餐廳里，契科夫提著廚師私自帶上船的一瓶莫斯科牌伏特加，一邊給胖子
「重新分配能量供應，開啟生活系統，開啟三級艙室。」
一個星期的艱苦航行后，當戰艦的艦首，被胖子一點點敲起來，總算有一點形狀的時候，跳躍點到了。
「分什麼啊……」一個少校大著舌頭道：「咱們艦長就這習慣，要不咱們艦上禁酒呢！打舒坦了，他們自然就分開了。」
太空伏擊很難，要把一個人活著帶回去的太空伏擊更是難上加難。所以，為了這次行動，鮑爾森花了大量的心血一次又一次地反覆做著推演和計劃方案，又一次又一次地向上級申請所需要的支持。
海倫又好笑又好氣地轉過臉去，這些男人打架，也太……聽那胖子叫得那麼慘，蹬那上面，能不疼么……下手也沒個輕重……
……
「約瑟夫，你個黑心廚子，今天你要不弄點好吃的，你就等著挨揍吧。記著，把你私帶上艦的酒給拿出來！」
又是一拳頭悶在契科夫的臉上，胖子把契科夫放到在地，補上兩腳狠的，大著舌頭傻樂道：「跟我打架……也不想想胖爺什麼出生！」
德西克巡洋艦和那些【俄克拉】武裝商船，是絕對沒辦法跟【伯藍玫瑰】號拼速度的！而海盜艦隊那兩艘尾部推進器一傷一毀的老式驅逐艦，有辦法自己回船塢，就已經謝天謝地。
呼啦一聲，人群頓時作鳥獸散。
「管損組報告情況。」
只一瞬間，【伯藍玫瑰】號就已經遠離了戰場。當戰艦的速度越來越快，當慌忙轉向的敵人艦隊變成了一個小點，當雷達上拚命試圖追擊的紅色標記距離越來越遠時，早已經按捺不住的官兵們呼啦一聲跳了起來。
他就是一個混蛋！海倫越來越覺得自己下的定論是正確的。尤其是一想到這胖子兩次抱住自己，屁股，腰，腿，乃至……都被他吃了豆腐，海倫就恨得牙痒痒！
看著主控台上那盞無比美麗的綠燈，整個主控室里的一片寂靜中，一種壓抑不住的狂喜刺激得每一個人渾身發抖。大伙兒都明白，只要闖過了這道原本根本就無計可施的鬼門關，後面的路，就是直通生天！
契科夫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愁眉不展地道：「其他跳躍點倒是有不少，問題是，大多數跳躍點不是微型跳躍點就是未知跳躍點，距離我們的距離也太遠，在障礙區里航行的話，恐怕會花上很長的時間。」
大家忽然間發現，這個曾經無數次在電視上，在海報里認識的聯邦英雄是那麼地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
當他接到德西克巡洋艦的消息，知道那個胖子在另一艘驅逐艦上的時候，他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契科夫嘆了口氣道：「兩個……或者三個。」
「老子在太空
計劃的每一個部分，都得到了有力的支持和最有效的執行！
「……這是個E級跳躍點，在星際線路圖上沒有，基本上只有長期走這條路的老航行員才知道。」酒意上頭的契科夫硬著舌頭招呼廚師：「……唔……，把這菜拿去熱熱。弄點花生米來。」
「右舵1620刻，前車六推量。三號，五號轉向推進器點火。」剛剛從胖子手裡接過航行步驟的契科夫，毫不猶豫地照著步驟一字不改下達了命令。
鮑爾森都快瘋了。
「他踢我老二。」胖子委屈而痛楚地咬著嘴唇，淚眼婆娑地看著海倫道。
契科夫灌了杯酒道：「要不你以為呢？真要是幾天幾個星期的行程，我還發什麼愁？」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胖子跟抱了根柱子一般，三爬兩爬地扯著衣服藉著她的身體站了起來……
戰艦已經把速度放到了最緩。雷達，艦載望遠鏡，掃描器一刻不停地緊張工作著，在這樣滿是小行星，隕石帶，空間粒子流的地方航行，一個小小的疏忽，就可能導致艦毀人亡。
真的逃出來了！
然後，形勢就失去了控制，急轉直下。
胖子的主要工作，又變成了機修兵。每天，他都駕駛著維修機甲飛進太空，貼在航行中的艦身上，一點點的修復著戰艦缺損部位。
那普遍升級百分之十五的數據，就算和斐揚，比納爾特這樣超級大國的驅逐艦比起來，也絕不會遜色！這還是在胖子沒有更多的零件和時間進行大規模改裝的情況下完成的，要是能找到一個好點的船塢，讓這胖子……
海倫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剛剛轉過頭去看，卻發現那胖子已經滾到了自己面前。
契科夫搖了搖頭道：「星級圖上，前面是金槍魚星座的星雲，那裡是障礙區，便於隱藏蹤跡。我們可以順著星雲跑，先找個地方把戰艦修理一下。再想辦法繞出這個星域。」
所以，藉著慶祝的機會，契科夫很直率地找到胖子，對自己之前的言論表示歉意，並且宣布，只要胖子願意，【伯藍玫瑰】號他想怎麼改就怎麼改。沒有一個船員會說半個不字。
整艘戰艦里，歡聲雷動！
「報告艦長！」雷達官大聲道：「發現一艘貨運商船！」
勒雷艦隊的旗艦【卡斯爾百合】號，直接鑽進了障礙區，最終消失在他們來時的跳躍點里。而那艘【伯藍玫瑰】號，則彪悍地自重重包圍之中，一頭撞了出去！
隨著主控航行員手中的操控桿緩緩擺動，艦首已經變成了一堆爛鐵的【伯藍玫瑰】號，在太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縮進了已經失去動力的【菲尼克斯】老式驅逐艦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