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八十三章 挑釁的代價
思想，又不由自主地轉到了那個胖子身上。
黑斯廷斯面無表情地聽完，淡淡地問道：「你認為我們應該出手？」
這條高速公路兩側，有兩條紅色的線延伸著，那是專用公路的標誌，沒有經過特別允許，任何車輛不得駛入這條公路。
驚惶的人流在奔逃著，可是，除了少數機甲和飛行車外，大部分人只靠步行，是無法跑過追擊的紅色機甲的。
「實則怎麼樣？」黑斯廷斯饒有興緻地看著道格拉斯。
光團向四面八方擴散，中心，是一團紅得耀眼地烈焰。黑色的濃煙升騰著，爆炸掀起的塵埃遮天蔽日。
那幾棟構築火力網的大樓，已經被徹底摧毀。地面上的簡易工事，根本無法阻擋三營的進攻。商團聯盟招募的雇傭軍正在節節敗退。他們有限的幾十輛私人機甲，已經變成了燃燒的殘骸——在數百輛【火元素】機甲的面前，沒有能量罩，只裝載著老式射彈加農炮的私人機甲，實在沒什麼抵抗力。
田行健，瑪爾斯自由港？
「傻逼！」
血流成河。
這位年輕得過分的中將，在他面前還有些拘謹。可是他知道，道格拉斯的天賦，無疑是他見過的年輕人中最出色的。
挑釁的紅色【火元素】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數十名商團主要成員，在護衛隊的掩護下拚命奔逃。那些開始還開槍抵抗的護衛隊和雇傭軍，此刻也丟了槍，奪路狂奔。這個時候，什麼都顧不得了。面對那些冷酷殘忍的敵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遠離他們。
※※※
「此人外表遲鈍，實則……」道格拉斯努力地尋找著一個準確的形容詞。
考德爾麾下的第一裝甲突擊團，開始向橫在泰流普羅分館之前的那個商團聯盟發動攻擊。
這些傻乎乎站在這裏故作鎮靜的機甲，等來的，將是一場血腥屠殺。
那些【橫刀】根本無視其他的紅色機甲，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同時將能量炮口的裝甲打開，然後，漫不經心地進行了一次齊射。
考德爾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血影機甲團還在資源公路上消耗著作戰物質，一仗也沒打。而自己，將佔領整個普羅鎮。為北盟獻上第一筆軍費。多勞多得，這次和西約的交易，塞爾沃爾沒有理由不給自己應得的那份。或許，這次戰爭結束之後，自己的第一裝甲突擊團，將以一次次勝利，昂首成為凌駕于血影之上的主力機甲團！
對於這次攻擊，考德爾連指揮的興趣都沒有。
在車隊最前方開路的，是二十輛高級飛行摩托。摩托長近三米，高一米五，流線型的外殼配上平板懸浮器，在二十名穿著筆挺地騎兵制服，高矮體型幾乎完全一致的士兵駕駛下，一路風馳電掣。
能在
血色雇傭軍第一裝甲突擊團第三營，已經完全殺入了商團聯盟防區的核心街區。
好幾棟大樓，燃起了熊熊烈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輛輛火紅色的機甲，沿著街道不斷將商團武裝分割，包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他們動作敏捷配合默契，即便以自由世界的水平來看，他們的機甲操控技術，也稱得上高超。
作為一名立志要在這個大時代刻上自己名字的熱血軍人，道格拉斯實在想不明白，人的際遇怎麼會差那麼多。自己已經走進聯軍指揮部，指點千軍揮斥方遒，而那個更具天才的胖子，卻永遠在最混亂的地方撲騰。
潰敗的人流從大街小巷飛快地向著西面涌去，紡錘形的普羅鎮一端，已經被那些屠夫般的紅色機甲包圍，如果不想向敵人發起衝鋒或者跳進落葉湖，那麼，唯一的生路，就是普羅第一大道方向。
數年嚴酷的訓練，長期被關在基地里的枯燥煩悶，考德爾刻意的養成刺激，已經讓這些機甲戰士變成了剛剛放出囚籠的猛獸。而當這些猛獸在鮮血中體味到殺戮的快感時候，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
道格拉斯一怔，以勒雷通道的重要性，這個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難道，斐盟還能坐視勒雷通道落入敵手？如果那樣的話，不但西約連成一片，對斐揚、查克納和萊恩共和國勢成夾擊，斐盟內部，更會因此導致各國心冷自危，就連斐揚目前已經在加查林獲得的利益，也將丟失殆盡。
儘管血色雇傭軍第一裝甲突擊團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眼前的這些酷似【墮落天使】的奇怪機甲就是自己的最終目標，可是，沒有考德爾的命令，他們不會向匪軍發動攻擊。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繼續追殺他們的獵物。
頓了頓，黑斯廷斯接著道：「難怪當初，加查林軍方將其稱為變數。這人性格奇特，最不適於成為一個軍人，偏又立下這麼多功績，也算是際遇巧合。」說著，黑斯廷斯在車載電腦上調出一份文件，對道格拉斯道：「你看看這份文件。」
道格拉斯目不斜視地坐在黑斯廷斯對面，保持著車內的寂靜。
商團聯盟的護衛隊和他們聘請的雇傭軍已經拼盡了全力。除了抵抗，沒有別的辦法。在這個世界，誰都知道，失敗就意味著失去一切。即便是現在想投降也不行了，那些冷酷的機甲沒有任何收容俘虜的意思。許多人親眼看見舉手投降的人被他們毫不
戰爭，對這個國度的人們來說，似乎是一件無關的事情。作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度公民，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以斐揚的強大，加上老謀深算的黑斯廷斯，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威脅呢？
一道白色的光團自街道中心乍起，接二連三地爆炸震耳欲聾。
他們不相信，在這個星球，還有能和他們對抗的敵人。
同伴伸出的大拇指，和那些嬉笑的步兵，讓他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四十發能量炮彈同時擊中了它。
這個超級大國的每一個城市裡，人們都遵循生活的軌跡，安然自在地生活著。
黑斯廷斯點了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般，微微一笑道：「在米洛克看破拉塞爾的設局，逆轉戰局。到加查林俘虜詹姆士，攪得莫茲奇天翻地覆，又在最關鍵時刻擊殺斯蒂芬踩死維克多。這樣的人物，就連我都看不明白。」
斐揚共和國，依舊是一派平和景象。
「不知道他現在面臨的這一仗，會怎麼打。我倒是真想看看。」黑斯廷斯自言自語著，搖頭笑了笑，不再說話。輪椅在自動臂的托舉下緩緩移出車門，陽光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道格拉斯迅速被文件吸引住了。
城市裡隨處可見的森林公園裡，老人們在散著步，呼吸著清涼清新的空氣，觀賞著紅黃綠交錯紛雜如畫的林間景色。累了，就在長椅上在翠綠平整的草地上坐坐。
抬眼看了看沉思中的黑斯廷斯，道格拉斯繼續保持著寂靜。
當紅色機甲如潮般涌到迴音街口的時候，他們看見的，是在匪軍默許下，陸續越過防線的人流。還有數十輛靜靜排列在路口的【橫刀】。
開路騎士的後面，是十輛完全一樣的豪華防彈飛行車。前後左右，還有數十輛武裝機甲護衛。每輛飛行車車頭，都插著兩面旗幟，一面是斐揚共和國的三色共和旗，另一面，則是代表斐揚軍方的雙頭獅鷲旗。
交火的街道上，已經是遍地屍體。有許多，還保持著雙手高舉的姿態。
尤其是這些機甲裝備的混合炮，根本就不是普通私人機甲可以抵擋的。以近身格鬥為主的戰鬥方式，在這些機甲面前，顯出了極大的不適應。即便能夠依靠身法躲閃開大部分炮彈，可是，沒有能量罩和軍用裝甲的保護，私人機甲最多能挨上兩炮，而在集體的火力覆蓋中，這樣的防禦程度，和光著身子沒什麼區別。
可惜，他為什麼不是斐揚人！
黑斯廷斯坐在寬敞的車廂里，望著窗外遠處一棟棟聳入雲霄的太空城被車隊拋在身後，凝神皺眉。
第三營的三個連，已經各自分散開，除一連繼續沿主
道格拉斯知道，自己這次晉陞，很大程度是因為莫茲奇戰役的最終勝利。
考德爾的宗旨，已經變成了整個第一裝甲突擊團的宗旨。
拉攏或者打壓，只看斐揚的心情。宇宙各地，都是斐揚扶持的政府。他們對斐揚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一本斐揚護照，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並受到絕對的禮遇和關照。縱橫宇宙的斐揚艦隊，強大的經濟和國力，讓每一個公民都相信，這個國家堅不可摧。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個國家永遠都是這個世界的領導者。
街心花園，森林公園，摩天大樓，停車場，倉庫，商場，小型貨運站，客運中心，地面轉運港——每一個地方，都在激烈的交火。
「驚才絕艷！捉摸不透！」道格拉斯輕輕嘆了口氣，回想著當初莫茲奇發生的一切，緩緩道。
唯一能夠讓考德爾保持足夠警惕的，就是那五十輛配備了遠程火力的機甲。或許現在，又增加了一些。不過，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少了。考德爾自信，只需要一次衝鋒，自己的機甲團就能徹底摧毀它們。
不留活口。
車隊，飛快前行。在道格拉斯專註看文件的時候，已經無聲無息地抵達了軍部所在地——首都海德菲爾德西郊的榮耀城。
不遠處的數十輛【火元素】機甲，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們同伴的表演。
對他來說，這不過是正餐之前的開胃菜——如果那個泰流分館里的烏合之眾算得上正餐的話。
他的手中，握有一份剛剛自車載密碼通訊儀傳出的文件。文件是目前駐紮在勒雷中央星域的東南第一遠征軍傳來的，關於勒雷局勢的詳細情報。而黑斯廷斯在看了這份情報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
一支龐大的車隊行駛在斐揚首都的高速公路上。
「是的！」道格拉斯左思右想，終於回答道。
「對勒雷的局勢，你怎麼看。」黑斯廷斯結束了沉思，將目光從窗外轉回來，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除了在卡爾斯頓星河，共和國強大無敵的艦隊在和比納爾特帝國對峙以外，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戰爭，並沒有讓人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是，他很快發現，同伴們，似乎被什麼定格了。而那些步兵臉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間僵硬並迅速變成了恐懼。
指揮機甲的控制台上，傳來了三營營長突破商團聯盟陣地的消息。
他只是派出
戰鬥持續了三十分鐘后，失掉了三個街區前沿陣地的商團聯盟，已經徹底崩潰了。
這些暴戾的機甲就這麼橫掃整個戰區。所有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都只有死亡一種下場，唯一的區別，是被機載機槍撕成碎片還是乾脆被一炮轟成血雨肉渣。
他盤算著，拿下了這裏，自己至少能夠在幾天後北盟和蘇斯進行的第一次交易中，多分到一些裝配機甲的能量炮和能量。北盟為了今天，已經掏空了底子。塞爾沃爾甚至直接下令對佔領區域進行洗劫。
一輛紅色【火元素】機甲將抓到的一名商團護衛隊士兵活活捏死。他拖著屍體沿街道巡弋著，甚至走到匪軍機甲防線的面前，直到他確定這個區域，已經找不到活著的獵物之後，才輕蔑地看了那些呆立不動，彷彿嚇傻了的【橫刀】們一眼，把機甲手中血肉模糊的屍體往防線前一丟，大搖大擺的往回走去。
養軍隊，是要花錢的。而這些機甲，更是昂貴。
在他們眼裡，這些看不見能量炮口，導彈發射器和能量罩，只右臂提著一把月牙型破甲斧，左臂上有一個奇怪圓盤的機甲，不過是下一次的獵物而已，自從考德爾接到命令，就已經註定了這些機甲的結局。
普羅鎮響起了第一聲槍聲，然後，響成一片。
步兵團已經跟了上去，正在清掃街道兩側大樓里的殘敵。並逐步向商團聯盟的總部推進。考德爾聽說，那些商團總部存有不少錢。
黑斯廷斯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過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勒雷聯邦那個叫田行健的人，你了解多少？」
自己晉陞中將，風光得意。而那個傢伙，則獲罪降職，此刻，竟然流落瑪爾斯自由港——這是附在剛剛那份情報中的消息。
在結束了莫茲奇戰役之後，道格拉斯被軍部調回了首都海德菲爾德，晉陞為中將，現任職斐盟聯合軍指揮部陸軍參謀部副部長。以他不到三十歲的年齡，一路青雲直上到這個地步，在天才將領層出不窮的斐揚，也算是一大異數。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紅色機甲，已經徹底消失了。
被封鎖了數千年的自由世界，將在湧入的軍火中，變得面目全非。誰能贏得第一批軍事裝備，誰就站在制高點上！
街道上，一輛輛飛行車呼嘯而過，有豪華的，有普通的，栽著其中身份各異的人們穿梭往來。商場里，人流如潮，各種剛上市的商品琳琅滿目。廣場花園巨大的虛擬屏幕上，播放著最紅的樂隊組合的演唱會。一些旅行的遊客，則忙著在每一個有意義的地方留影，微笑著，將時間定格。
在自己面前這位雙腿如同嬰兒般粗細的老人，是每一個
陸軍同僚，海德菲爾德軍校同窗，一雙雙羡慕的眼睛，一場場慶功宴，如同電影一般在腦海里回放著。道格拉斯不知道，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在別人眼裡，自己已經躋身斐揚名將之列，已經是毫無爭議的年輕將領中的領袖人物。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如果沒有那個胖子，當初在莫茲奇，等待自己的，是一場慘敗！
道格拉斯恭聲道：「元帥，勒雷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此刻爆發反戰求和風潮，也是意料之中。畢竟這個國家和平了三百年，在東南一隅數百年來，都歷守平衡政治原則，軍備疲怠，國民軟弱。能打到這種地步，已經超出預期極多了。以漢密爾頓此時的處境，如果我們不能斷然介入，勒雷，即將崩盤。薩勒加，前鑒不遠。」
一營，應該已經完成了向普羅鎮西面的迂迴。
「您的意思是，他能……」道格拉斯有些困惑。文件里，田行健在瑪爾斯自由港的處境，似乎並不怎麼樣。
斐揚的國民，天生就是驕傲的。在整個人類社會，只有比納爾特人，能讓他們看上眼。其他的國家，不過是他們這個國度數百年來的領導對像。
貼身警衛打開了車門，黑斯廷斯制止了道格拉斯起身的動作，淡淡地道：「你先把文件看完。後面我有任務給你。現在，瑪爾斯自由港舉足輕重，我們必須掌握。先看看那個傢伙能折騰到什麼地步，在後面省點力也好……」
在自己認識的這麼多青年將領中，真正最有資格成為黑斯廷斯學生的，應該就是那個胖子吧。
低頭看了看手中剛剛收到的情報，道格拉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黑斯廷斯沉思之前。幾個月的相處，道格拉斯對黑斯廷斯的習慣已經有所了解。沉思過後，這位軍神，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問自己，不過是一種帶有拾遺補缺性質的考校。
條機槍劃出的彈線，撕扯著肉體，一次次劇烈的爆炸，吞噬著生命。從東到西，十個街區屍橫遍野。逃散的人們飛快地向著第一大道涌去，跑得最快的幾輛機甲和載著商團領袖的飛行車率先抵達了迴音街——這裏，是匪軍的防線。
小區剛落過雨的道路上，年輕的母親推著嬰兒車，車把手上，掛著剛從超市裡買的生活用品，遇見熟人，笑眯眯地停下來打個招呼，聊上一聊。放學的少年們三五成群地從她們身旁經過，一邊玩笑打鬧，一邊互相揮手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