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五十章 各就各位
「格爾什科夫上將閣下，查克納艦隊出現了！」
正俯身於推演平台前的格爾什科夫剛抬起頭來，參謀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偵查艦發來報告，已經發現那支查克納艦隊的行蹤。將軍，一點也沒有出乎您的預計，這支艦隊，果然就呆在第三航段，現在，他們在AR-1861星系。發現坐標是……」
其他的艦長，也有些錯愣。跑了這麼遠的路，到這裏來，不就是想利用障礙區的特殊環境進行伏擊么。怎麼剛到這裏，胖子就改主意了？！
「是！」參謀們轟然答應，敬禮之後，轉身各自忙碌起來。整個艦橋指揮室里，頓時亂做一團。呼叫聲，腳步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站在空蕩蕩的推演台前，格爾什科夫凝視著星際地圖，緩緩拿起一根電子推桿，用帶有黑色長條感應器的一頭，將屏幕上的一個艦隊標識，緩緩推到1681星系的煙湖障礙區。
「AR-1861星系？」格爾什科夫飛快地轉頭對推演台旁邊的另一名參謀道：「把這個星系的地圖調出來。標註出所有的障礙區！」
「是，將軍！」參謀飛快地操作著。很快，推演台上，就出現了AR-1861星系的星際圖。
「作為一個浪漫主義濕人……」胖子眼神迷離：「我不願意，這美麗的星雲，被戰艦的殘骸所褻瀆。」
當電子推桿將艦隊停留在煙湖障礙區的時候，整個地圖也隨之變成了以這支艦隊為中心的多層地圖。外圍第一層的AR-1861星系裡，一個紅色的肩頭，指向中心。而在第二層，兩個箭頭，正向著1861星系跳躍點移動。更外層，三道箭頭，分別封鎖了第三航段的其他幾個關聯星系。
躍進1862星系，已經是星雲之中了。
近處，星雲不同氣體塵埃，反射變幻出的不同顏色，如夢如幻。遠處，六顆恆星組成的星團，如同這一片濃霧繚繞的湖面上，裹著的一團漁火，似透非透，分外迷人。
這世界上，沒有哪個精神正常的指揮官，是這樣打仗的！
「我也贊成！」契科夫點頭道。
※※※
在場的人，都不明白。只有一路上都被胖子抓著進行模擬推演對抗的方香，心裏咯噔一下，隱約有些揣測。
「剛剛經過障礙區，任何人，都會在心理上，產生不可控制的放鬆。」胖子笑得很憨厚：「尤其是在這片無遮無攔，乾乾淨淨的空域里。想想看，當
他抬起頭，結果參謀手中的文件。
靜謐星空，橫跨主航道第三航段兩個星域近三十光年的「煙湖」星雲，就像一個不規則的淡水湖，在遠方無數清冷恆星的光芒中，靜靜地彌散。濃淡不一。
如果查克納艦隊來晚一點，如果剛好是A2艦隊繞過速度特別放慢的運輸艦隊的時候，那麼，全殲查克納艦隊，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輪到在1861星系埋伏的艦隊，是A1艦隊。而A2艦隊，則在1871星系，A3艦隊，已經隱蔽在1851星系了。A5艦隊，則在1841星系等候。
「將軍，這是A2艦隊剛剛發來的報告！」
最可惡的是，有時候，明明他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勝利已經是唾手可得，可是，為了保存他的推演兵力，為了少損失那麼一兩個百分點，這傢伙總是不依不饒，得了便宜又賣乖，光棍打九九還打加一。若是見勢不妙，拔腿又跑。
多少年來，身如輕紗的她，一直靜靜存在於主航道上。航行於這條主航道上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艦艇上的人們，在艦艇躍出1871星系或1841星系跳躍點之後，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這亘古不變橫于天際的曼妙身姿。
「未慮勝，先慮敗！」胖子豎起食指，一張胖臉，嚴肅得像個包子：「安全第一。無論打什麼仗，我們都要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時機不對，趕緊撤退，這八個字，是匪軍今後作戰的第一指導原則。大家要明白，做人，要心懷敬畏。怕死，其實是一種很高尚的情操！」
她手指著地圖上的幾個空間坐標道：「兩艘戰列艦，分左右與敵艦呈同一方向埋伏于障礙區出口上方。巡洋艦，埋伏于側翼。同時攻擊敵人的護航艦隊。剩下的武裝商船，就布置在正前方，任務是阻擋敵人運輸艦的躍遷……」
「你怎麼想到在障礙區外面來打的？」方香小聲問胖子道。
在房間里轉了半圈，胖子停了下來，搖頭道：「我們不能埋伏在障礙區里！」
從地圖上看，煙湖障礙區，是整個1861星系的中心，周圍的其他障礙區和躍遷通道，是一個天然的屏障。只要監控住了躍遷通道，查克納艦隊就能夠保證至少在五個小時以內，周圍不會出現蘇斯艦隊的援軍。無論是襲擊還是撤退，五個
跟他打仗，感覺就像自己對面是一條掉進了油缸里的泥鰍！奇滑無比！
因此，格爾什科夫藉著藍石星基地進行補給的機會，策劃了這次行動。表面上看，運輸艦隊周圍，只有一些無法對一支查克納A級艦隊造成威脅的小型巡守艦隊，實際上，在運輸艦隊行進的這一路上，經過的每一個星系，都有一支A級蘇斯艦隊！
「我們的作戰方式，和傳統艦隊的作戰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在障礙區里，雖然能夠對敵人順利實施第一波打擊，可是，我們的速度優勢和我們的撞角優勢，在滿是小行星的地帶不容易得到發揮。如果遇見突發情況，對我們的撤退也不利。」
「狡猾的查克納人……」格爾什科夫確定了查克納艦隊出現的坐標后，不禁嘆了口氣。憑藉多年的經驗積累和手中的情報，他的目光，掃過1861星係數十個的障礙區，落在了最中心的煙湖障礙區上。
為了不打草驚蛇，格爾什科夫沒有選擇傳統的跟蹤方式。
格爾什科夫有些惋惜，他嘆氣，是因為，沒有辦法全殲這支查克納艦隊！
和平年代，這裏，曾經是許多攝影愛好者的勝地。他們不辭辛苦地穿越危險重重地障礙區，進入死胡同一般的1862星系，所為的，就是這星雲內的瑰麗美景。很少有人知道，在1862星系裡，其實，還有一個通往瑪爾斯自由航道的小型跳躍點。
龐大的航道星際圖，閃過一道波浪般的藍光。推演程序，隨著這支艦隊的移動，在飛快地運算著。
穿過1861星系障礙區，東南主航道會偏離星雲，終於越來越遠，最終在AR-1831星系，與煙湖星雲告別。
「不在障礙區里埋伏，並不等於不利用障礙區！」
查克納艦隊將會出現在這裏，他們，也只會出現在這裏！
胖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貪生怕死卑鄙狡猾的死胖子！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交代完作戰部署，方香環顧四周：「大家趕緊準備。」
最近一段時間，為了搜索這支如同肉中之刺般的查克納艦隊，薩勒加方面軍幾乎是全軍出動。可主航道廣闊漫長，光是維持這條補給線，就佔用了蘇斯薩勒加方面軍兩個A級艦隊。想在茫茫太空中，尋找一支沒有確切目的，沒有行進方向，近乎于捉迷藏般的艦隊，實在太渺茫了。
有些地方隱蔽
「具體的埋伏陣型，以漏斗型倒打為主！」作為這次戰鬥現場指揮的方香，接過了胖子的話。在臨陣指揮方面，她的經驗，顯然要豐富得多。
「我贊同。」方香毫不遲疑地道。
「斐揚艦隊？」格爾什科夫雙目瞳孔猛然收縮。片刻之後，他緊鎖的眉頭，鬆開了，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總會打開一扇窗。」
方香咬牙切齒地瞪了胖子一眼，聽這個白痴擺出一副運籌帷幄的造型繼續道：
如果有興緻的話，在經過1861星系時轉向，花上幾個小時的時間，經過十多個障礙區，就能在一顆黑褐色行星不遠處，找到進入AR-1862星系的跳躍點。
會議室里，一片贊同聲。卡爾更是已經飛快地在作戰計劃上標註埋伏地點了。
這種守株待兔的戰術，雖然笨了點，可是，對於達成將查克納艦隊趕進瑪爾斯自由航道的戰略目標來說，已經足夠了。當查克納艦隊發現一支A級蘇斯艦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無論他們一開始想幹什麼，唯一的選擇，都是立刻逃離。
方香憤憤地轉過頭，就見塞西莉亞神色嚴肅地跑了過來。
他合上文件夾，凝視這推演台中央那代表查克納艦隊的電子標識，微笑道：「命令A2艦隊，不要暴露行蹤，放他們進來。」
「呸！」
※※※
沖推演台前已經停下了推演，肅立待命的參謀們一擺手，格爾什科夫道：「執行計劃吧！命令第一集團艦隊A1艦隊，立刻趕赴煙湖障礙區，執行驅趕計劃。命令A2，立刻向A1艦隊靠攏，A3和A5混合艦隊，迅速封鎖跳躍點。」
【揚科維奇上將】號航母艦橋指揮室的中控台前，一名參謀猛然間站了起來，興奮地大聲道。
「為什麼？」一位薩勒加籍中校艦長几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很顯然，查克納艦隊指揮官，不是一個蠢貨，也沒有因為頭腦發熱而貿然出擊。他們一定是以運輸艦隊為中心，反覆偵查之後，才確定了這個襲擊地點的。換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像這裏一樣進退自如！
「其他艦隊呢？」格爾什科夫問道。
【聖劍】號戰列艦通訊會議室里，電子燈的
在那裡，他們將會把引擎功率提升到躍遷標準，設定自動導航系統並整理隊形，依次進入躍遷通道，所以，這是近五分鐘的停留。五分鐘，雖然短暫，對於匪軍艦隊來說，也足夠完成第一波攻擊了！而且，以匪軍的撞擊戰術來說，這個地方，無疑是非常適合的。
雖然同是A級艦隊，可是，查克納人會明白，這裏，不是他們的戰場。
從查克納往薩勒加方向前行，在進入AR-1871星系時，人們能看到的，還只是這片星雲遙遠而不完全的半側身軀。而經過跳躍點，抵達AR-1861星系的時候，就已經觸碰到了她的邊緣。其中，航道需要穿越的，長達八十萬公里的障礙區，就是這個如煙仙子衣角如同線頭那麼微小的一部分。
這是匪軍艦隊的戰前預備會。在實地查看了環境之後，在伏擊地點的選擇上，大家的分歧比較大。
看著軍官們發怔的目光，方香咬著嘴唇，氣不打一處來！
果然，就見胖子看著自己，唉聲嘆氣道：「地方都不錯……就是不好跑路啊！」
「這裏，將軍！」參謀看了看推演屏幕上的天網坐標，用電子推桿帶有黑色長條感應器的一頭，將推演圖上的A1艦隊標識推到了準確的位置。
至少有十場模擬戰局，因為沒有可以遏制他行動的重點戰略目標，而被他活活給磨死。
「呸！……」方香忍不住偷偷啐了一口。能把怕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這恬不知恥的死胖子，是第一個。
「贊成！」
眾所周知，太空襲擊戰，尤其是以寡敵眾的作戰模式，不在障礙區里埋伏的，幾乎就沒有！利用躍遷通道忽然出現的襲擊方式，必須是在敵人已經被圍困，兵力也佔據一定優勢的情況下使用。
那是蘇斯運輸艦隊在經過障礙區之後，進入躍遷通道的地方！
而在他們逃離的時候，星系外圍，其他蘇斯艦隊，就會形成一個圍追堵截的大網。這個網，雖然不一定能夠將查克納艦隊網住，可是，趕他們離開主航道，是綽綽有餘了！如果查克納艦隊的指揮官腦子稍微有一點發熱的話，等待他們的，就不僅僅是被驅趕，而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A2艦隊在這裏。A3在這裏……」參謀手中的電子推桿，移向了更遠的地方。
一名參謀的叫聲，打斷了格爾什科夫的思考。
「將軍……偵查艦，發現蘇斯A級艦隊動向！現在
況且，太空中，也只有趁敵人艦隊經過障礙區時的緩慢航速，才能進行襲擊，否則，在躍遷通道里，敵人艦艇躍遷時每秒數千公里乃至數萬公里的躍遷速度，別說攻擊，就連鎖定和偵測都不可能實現！再先進的戰艦也不行！
胖子悠悠地道：「大家別忘了，你們現在駕駛的，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隱形戰艦。只要我們需要，攻擊先手，永遠都是我們的！我們可以在我們需要的任何一個地方設伏！綜合逃跑和攻擊因素，我認為，這一次，我們選擇的伏擊地點，應該是……」
在場的其他人是不會明白這句話對自己的刺激的！從基地到這裏，數十場推演對抗，這死胖子就變著花樣逃跑！無論系統給的什麼局，這胖子為了鍛煉他保存實力的戰術，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避免正面交鋒決戰。有危險要跑，沒危險創造危險也要跑！
「真是可惜。」格爾什科夫搖了搖頭。無論怎麼看，其他艦隊所在的位置，都不是一個能把查克納艦隊完全留下來的好位置。查克納人要跑的話，總是能跑掉。最多，能夠在這一路驅趕中，輪流咬上一口。
蘇斯薩勒加方面軍第一集團艦隊的A1、A2、A3以及第二集團艦隊的A5艦隊，就如同自行車滾動的鏈條，輪流埋伏于運輸艦隊行進的道路上。
畢竟，八十萬公里的障礙區，有太多選擇。
格爾什科夫抓過報告情報的參謀手中的文件夾，隨手一翻，嘴裏喃喃念著查克納艦隊出現的空間坐標。轉過頭，一邊在地圖上確定坐標的位置，一邊問負責推演的參謀道：「我第一集團艦隊A1艦隊，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哪裡？」
一看見胖子手指的地方，幾乎是在一瞬間，方香就明白了。
胖子的食指，摁在了星際圖障礙區之外的一個點上：「……這裏！」
如果不是想著以前導師的推演理論，如果不是想著匪軍和薩勒加，方香恨不得一巴掌把這條肥泥鰍給捏巴死！這哪裡是打仗，這簡直就是調戲！
十幾分鐘后，艦隊已經各就各位，戰艦舷窗，能量護罩和推進器完全關閉，一艘接一艘的戰艦啟動光學偏導儀，沒入虛空之中。
胖子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在他面前的X型會議桌前，方香、卡爾和馬克維奇，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四周三百六十度通訊屏幕上，指揮【聖光】號戰列艦的契科夫和其他戰艦的艦長，目光也隨著胖子的走動而來回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