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十四章 崇山峻岭（八）
盟軍前線指揮部已經儘力了。要知道，現在的盟軍雖然贏得了北部山區的勝利，殲滅了大量傑彭陸軍。可是，在這顆星球，傑彭和蘇斯聯軍還擁有七十多個師，他們的勢力範圍還遍布整個星球。他們還有大量的陸基戰機，還有大量的導彈基地。
「怕么？」小屁孩看著胖子。
「你還有其他的主意么？」胖子頭也不回。
都是，也都不是。
算上前來救援的部隊，自己這支隊伍逃生的幾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三十。
這狗日的什麼時候插隊到這裏來了？
傑彭人在丟掉北部山區之後已經反應過來，已經開始四處出擊，搶奪重要戰略地。三上悠人的艦隊，也擺脫了盟軍艦隊的糾纏，回兵威脅滄浪星太空。
瑪格麗特站在黑斯廷斯身後，看著從高空電子艦俯拍的鏡頭上，胖子起身向已經集合的戰士們走去的身影，手指在不知不覺間用力地抓住了黑斯廷斯的胳膊。
胖子沒有說話，他走到戰士們面前，一個個和戰士們擁抱著。
從海盜基地的電梯到瑪爾斯自由港，從長弓星繫到滄浪星，自己就如同一隻衝出閘門的賽狗，拚命地追趕那隻永遠也比自己快的機械兔。渾然不顧周圍的一切。
而博斯威爾，正在為屁屁制定限制規則。
在運輸艦進入防空區域之後，戰機釋放的誘導彈和強行壓制可以頂住幾分鐘，運輸艦的能量護罩，可以把這個時間延長到十分鐘。可是，十分鐘過後，運輸艦還在高空，即便以最快的降落速度，也無法達到機甲空降的高度。
別
在這一仗中，敢死營做出了犧牲，李鴻武上將做出了犧牲，而這些前來營救的飛行員，戰士，都在義無反顧地做出犧牲。
害怕的感覺，自己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經歷過了？
一個個座艙蓋被關上，一輛輛機甲啟動戰鬥模式，伸展開四肢。
「不一樣。」胖子搖了搖頭。
這一仗，是自己經歷過的，最危險的一仗。
胖子肉疼地點了點頭。
山下，傑彭部隊已經開始加速。
在這樣的情況下，前線指揮部抽調上千架戰機，集合三十架中型運輸艦，對其他方向的影響可想而知。
指揮部里一片寂靜。
「胖子，都準備好了。」小屁孩爬上小山坡，坐在胖子身邊。
將軍們面面相覷，畫面上，胖子的話，引來了戰士們的一陣鬨笑。
這樣的犧牲才是真正的犧牲，這樣的勝利才是真正的勝利。
「成交！」小屁孩斷然道：「不許耍賴！你要死了賴賬，屁爺我告訴安蕾她們去。」
傑彭第二裝甲師的實力，已經被他們那位師長完全發揮了出來。在這三天的逃亡中，自己的感覺，就像是一隻被困在漁網中的魚，無論自己有多大的力量，無論自己怎麼想辦法，怎麼折騰，就是無法破開這牢固的網。
一片樹葉飄過，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只知道，咱們一百多個人，要向二三十倍於我們的敵人發動衝鋒，這他媽夠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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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自己跑的，」小屁孩問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幹嘛在這裏死撐著？無論你在不在，結局還不是一樣？」
李衛國，這小子的眼睛有點發紅，一點也不符合他以前那副粗豪的個性……
三千萬前赴後繼沖向敵人的勒雷戰士的身影，漢密爾頓，布朗，斯奈德，以及一個個曾經和自己並肩戰鬥的戰士們的面孔，還有那一座座被摧毀的城市，那被屠殺的小鎮的照片……四年來的一切，如同電影畫面一般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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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著。
如果自己不能保證最後五分鐘，這次營救行動最終演化的，就是一場災難。
兩個人都很用力。
「呸！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臉色蒼白的胖子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轉身向已經集合的隊伍走去，「胖爺什麼時候沒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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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忽然笑了起來，眼眶有些發熱。
「在這一刻，我沒有什麼大道理可以講，我想，我也不需要做什麼戰前動員。我只想說，這裏每一個人都是帶把兒的爺們，都是好漢子。所以……」
如果計算利益，沒有敢死營，也不會有這次行動，北部山區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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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中，一片寂靜。赫摩德號航母上，一片寂靜。數百萬光年之外的指揮部里也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胖子的最後一句話。
群山中的空氣，寒冷而清新。陽光斜斜地灑在兩人所坐的山坡上，一片淡淡地溫暖。小男孩一頭漂亮的金色捲髮已經髒得
是因為自己已經擁有了足以保命的本事和匪軍，還是因為自己根本已經習慣了這種在生死線上掙扎的生活？
「說起來，有點丟人……」胖子的聲音，出現在指揮大廳中，「我甚至不記得這是我的第幾次逃命了。據說，指揮部那些個老傢伙，這次還要現場直播……」
「你真打算那麼干？」小屁孩扯了根草，叼在嘴裏，一邊張望著對面山頭的傑彭部隊，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一百多名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臉上帶著深入到骨子裡的疲憊的漢子們，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山林中，在樹葉縫隙透下來的陽光中微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這位據說曾經在半年內逃亡二十幾次，每次都在最後搭上末班車的長官。
而現在，網已經收緊了。
看著那高聳入雲白雪皚皚的山峰下，如同螞蟻一般的紅色機甲，再看著他們對面那密密麻麻不斷逼近的傑彭機甲，強烈的視覺對比，讓在場的每一位將軍，都覺得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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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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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個個地擁抱著戰士們。
「要不，我把我的充氣娃娃分你一半？」胖子猶猶豫豫地道。
好好抱一個。
裝英雄？胖子沖小屁孩怒目而視。眼睛剛剛一瞪，隨即黯淡下來。雖然在包括幾位機甲戰神在內的戰士眼中，自己似乎很鎮定，很從容。可小混蛋畢竟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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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公眾的實
「你要是死了……」小屁孩憂心忡忡地看著胖子，長長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哈格羅夫，老小子勁挺大，就是身上的味道已經不好聞了，胖爺也沒洗澡，可不像他那麼臭。
「反正就是不一樣。」胖子想了半天，說不上個道理來，繼續搖了搖頭。
他發現，其實有時候，人工智慧，也他媽挺笨拙的！
對胖子來說，小屁孩已經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想再繼續掌管那樣的東西，把小屁孩的一切都捆綁在自己身上。
人工智慧對整個人類文明來說，是一個瑰寶，也是一顆炸彈。原本裝有毀滅程序的晶元綁定在胖子身上，只要檢測到他的生命體征完全消失，程序就會啟動。可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經把這些交給博斯威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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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們今天會面臨的是怎樣的一場苦戰……」胖子環顧四周的戰士們，看著那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忽然覺得一股火從心口燒起來，血液沸騰。
安東尼……
滄浪星戰役，才剛剛開始。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小屁孩搖了搖頭，囁嚅道：「我是想知道，你答應給我的女性人工智慧，我找誰兌現去？！」
「放心吧，你的終止程序在老頭那裡……」胖子揉了揉小屁孩的腦袋。
「嗯。」胖子點了點頭，繼續看著山下發獃。
「有什麼不一樣？」小屁孩想不明白，人性真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它覺得自己每天光琢磨這胖子，程序就得出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這句話的意義，到了這個時候是多麼的深刻。
「活下去！」胖子很乾脆的結束了戰前動員，沖戰士們揮揮手，跳上了機甲。
只有規則，才能給屁屁真正的自由。否則，把它拴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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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一百多輛機甲，對抗近三千輛傑彭最精銳的機甲戰士，即便是有十名戰神，有十二代機甲，那也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帕多克，這是一個紅頭髮的小子，張著一張讓胖爺好生妒忌的娃娃臉。皮薄肉嫩。
「全新典藏版的？！」小屁孩懷疑地道。
那不是視人命如草芥。不是為了獲取勝利，為功勛冷酷無情趨勢戰士去送死，去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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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小屁孩嘆了口氣：「我只是有些弄不明白你幹嘛這麼拚命。這裏又不是勒雷，離了你，星球照樣轉。明明怕得要死，還他媽逞能裝英雄。」
自己其實，只是來不及害怕而已。
漫山遍野的傑彭機甲，正在穩步推進。最多還有十分鐘，這最後的戰鬥就將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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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救的成敗，只在最後的五分鐘內。五分鐘，或許在人的一生中，只不過是一支煙的時間，只是無數不經意的五分鐘里的一個。可是，對這支部隊來說，對自己來說，對從空中冒死降落的運輸艦來說，卻是生死攸關的五分鐘。
一切，只為了眼前這一百多個人。
他站起身來，看著山下已經加快腳步的傑彭部隊，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傢伙嬉皮笑臉的，隨便抱抱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