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六章 大戰之前
論戰鬥力，【裁決者】絕對不遜色于匪軍。可是，論配合，論近身格鬥技巧和機甲性能，匪軍卻是全靠操控速度取勝的【裁決者】所無法比擬的。
一輛受損的青色機甲，停在路邊。滿頭大汗的醫護兵，正在給大難不死的匪軍機士包裹著傷口。年輕的匪軍機甲戰士，平靜地看著目光專註的醫護兵，路過的斐揚士兵，投向這位匪軍機士的目光，則是毫不掩飾的欽佩。
對啊，還有匪軍！自己怎麼能把這幫傢伙給忽略了呢！
軍官們面面相覷，心頭都是一跳。
就如同被施了靜音魔咒，討論室的喧囂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龐大雄壯恍若移動城堡般的重型機甲，如同蝎子般造型的蟲型中型機甲，風塵僕僕跑步前進的人型單兵機甲，後勤部隊的運輸機甲，重型越野卡車，以及背著槍扛著攜帶型能量炮徒步行進的士兵，組成了數十條由東向西，彼此平行的蜿蜒長龍。
雙方風馳電掣的機甲，終於碰撞到一起。剎那間，人仰馬翻！
這樣的結果，讓在場的戰士們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隨即，大廳里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沒想到，匪軍的作戰意圖，竟然是以六個師的兵力自弗倫索鎮前出，向夕陽山以西迂迴。
「這是匪軍提出的作戰計劃……」馮智在中央電腦控制台上，打開了一份文件：「他們以匪軍第一裝甲師為主力，正面攻擊弗倫索之敵。第二裝甲師沿130防段前出，在擊敗傑彭1912裝甲師之後，迂迴到弗倫索鎮以西，切斷敵人的退路，形成包圍。」
半個小時前，整整五十輛【裁決者】，在這片戰場上，遭遇了一場血腥屠殺。
沿中央城際公路發動反攻的西約裝甲部隊，兇狠而瘋狂。
「我也這樣認為。從地理上來看，夕陽山更適合大部隊集群作戰。弗倫索鎮雖然好打，可是向東二十公里，就是陡然收窄的半雲嶺。要是不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半雲嶺，打成相持，就算貝利夫手裡有四十個師，也只能一個兩個的往上填。與其這樣，倒不如利用這裏，為夕陽山做掩護。」
終究還有一些敵人的屍體和機甲殘骸，是受到特殊照顧的。
「……而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這裏，」馮智手中的教鞭，指向弗倫索鎮以北：「夕陽山！」
從高高的指揮平台看去，寬闊的公路以及公路兩側的平地上，儘是浩浩蕩蕩的前行部隊。
匪軍【橫行】，在戰鬥爆發的一瞬間，就全力出手。僅僅十分鐘，五十輛【裁決者】，就在匪軍三百輛【橫
他們獨特的作風和他們的身份來歷，讓他們總是處於不被信任的狀態之下。尤其是他們那位不著調的指揮官，即便是在勒雷，瑪爾斯自由世界，長弓星系和滄浪星，有著讓人咋舌的功勛戰績，也因為他那讓人哭笑不得的個性而被人輕視忽略。
「不能這樣干！」
能夠期待的，就只是未來這幾十個小時的一場大戰而已！
更重要的是，匪軍似乎擁有一種召喚幸運女神的神奇能力。這種能力，往往能讓他們在對手的失誤中避開殺身之禍或者取得絕好殺機。
西約軍早在前期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雷斯克方面軍倉促集合的部隊，無論在士氣，戰術計劃完善程度還是後勤方面，都無法跟對手相提並論。一旦夕陽山在主力抵達之前失守，被西約軍衝進鳳凰城平原，就算陳鳳西有天大的本事，都無法阻擋，更別提和匪軍對敵人形成包圍了。
雖然從作戰示意圖上看，雷斯克方面軍，已經將鳳凰城及周邊的所有兵力，都抽調到了夕陽山。可是，從時間上看，他們已經落後于對手。
貝殼型大廳的正面講台上，查克納上將馮智，正用教鞭指著懸浮於半空的虛擬作戰地圖，講解雷峰星的形勢。隨著馮智的講解以及教鞭在地圖上的一個個紅藍箭頭上來回移動，討論室里的軍官們面色冷峻，不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一道道宛若鬼魅的身影，在騰挪閃轉，在交替換位。一把把離子光刀或離子匕首，劈開濃郁夜色，拉出無數凄艷奪目的弧光。
老元帥李存信說過，誰能給這個胖子足夠的信任，胖子就能帶給他十倍百倍的回報。
斐盟的兩大元帥的信任，在匪軍南下雷斯剋星系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回報。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讓包括李佛和最高聯合議會的議員們在內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數不清的鋼鐵機械腿震顫著大地。懸挂系統用輕柔的起伏消除著奔跑時的劇烈震動。外掛傳動桿在飛快地伸縮著。導彈發射器在奔跑中伸出隱蔽艙，離子光刀隨著距離的接近越來越亮……
是的，儘管直到現在，佩雷拉還無法接受事實，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場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屠殺。
到那時候，匪軍橫切到夕陽山以西，不單沒有任何意義，還會陷入敵人的重重圍困之中。貝利夫向來以穩准狠三字著稱，絕對不會放過送到嘴邊的肉。如果他知道匪
打掃戰場的後勤士兵們，駕駛著工程機甲在戰場上來回穿梭，將己方士兵的遺體小心的抬上運輸機甲。對待敵方士兵的屍體時，他們就不那麼客氣距離，直接往卡車上一丟了事。重型卡車上，那堆積如山的屍體，讓人看著心裏發麻。
馮智手中的教鞭，輕輕點了點弗倫索鎮前後的兩個紅色箭頭之後，落在自北而南的第三個箭頭上：「這是斐揚三十三軍的三個師。他們從夏洛克斯山脈南下，加入弗倫索鎮戰役。目標是配合匪軍的兩個裝甲師，全殲弗倫索鎮之敵。」
那不是一群豬。那是光憑名字，就能讓斐盟大多數國家的陸軍將領們噤若寒蟬的【裁決者】啊！他們的名字，來自於他們可以對任何人做出任意裁決的強橫實力！
大家不知道西約究竟有多少【裁決者】。可大家都知道，匪軍有五百輛新出爐的【橫行】，有可以輕鬆擊敗法塞特三十一軍那些十代和十一代機甲的【遊俠】，有為數眾多的戰神，還有數不勝數的九級，十級機甲戰士。
他無法用語言去描述，他只是牢牢地記住了他看見的每一個畫面，不斷的回想，回味。
在場的將軍們都點了點頭，以他們對匪軍戰鬥力的認知，這個作戰計劃近乎于獅子搏兔。別說有三十三軍的三個裝甲師以及弗倫索周邊的其他部隊加起來近兩個師的兵力。單說匪軍的兩個裝甲師，就足以將弗倫索鎮的區區三個西約師給撕得粉碎！
而現在，雷峰星方面軍和匪軍達成了一致！
這一路上，他們幾乎是在和整個貝利夫北方集團軍為敵！
議論的聲音，在這一刻陡然升高，討論室里一片喧囂。軍官們有些在搖頭，有些在點頭，有些指著虛擬地圖和同伴低聲討論，有些則乾脆爭執了起來。
果然，隨著馮智切換屏幕畫面，大家發現，原本聚集在弗倫索鎮的幾個攻擊箭頭，已經合併成了一個，而這一個箭頭，竟然……
誰也不知道夕陽山能夠頂多長時間。雷斯克方面軍的主力需要至少二十個小時才能投入到夕陽山戰場卻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所有人就這麼獃獃地看著雙方廝殺在一起，獃獃地看著兩種不同的黑色機甲，在自己眼前展現出那讓人無法反抗的戰鬥力。
「說的對！我軍在弗倫索鎮失守后才判斷出貝利夫的意圖，已經沒有了應變時間。雷斯克方面軍防禦鳳凰城西線
那是【裁決者】機甲的殘骸。
「怎麼會是夕陽山，西約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佩雷拉第一次看見【裁決者】的戰鬥。他無法想像，如果與這五十輛【裁決者】對陣的是三十三軍，他將經歷怎樣的一場噩夢。在這些恐怖的機甲戰士面前，普通機甲，就像是職業殺手面前赤手空拳的孩子一般脆弱。那種壓倒性的優勢，不是任何戰術可以彌補的。
「這是匪軍和雷峰星方面軍指揮部共同做出的判斷。」馮智在回答李存信的問題時，微微一笑：「很顯然，他們已經達成了一致。」
而在這個新的團體中，誰都可以冒險，匪軍不能冒險。
要知道，那可是一幫不能以常理推斷的凶神惡煞。就在幾十個小時前，他們剛剛才殲滅了奧布恩的龍騎艦隊，取得了一個奇迹般的勝利！因為時間太短，這個消息暫時還沒有流傳開去。不過，誰都知道，要不了多長時間，整個斐盟都會因此而轟動。
指揮機甲順著滿布彈坑的公路，搖晃著一路向前。佩雷拉站在機甲指揮台上，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杆，身體隨著機甲的起伏來回晃蕩。
那是一場讓佩雷拉至今想起來，都覺得驚心動魄的戰鬥。
四周，散落著數不清的大小殘骸。一塊塊破爛的鋼鐵零件，靜靜地散落在彈坑中。不少大塊的殘骸，還在燃燒著，黑煙滾滾。
這意味著，來自內部的掣肘，已經消失了。匪軍，這個出身於邊緣地帶，一步步掙扎到現在的怪物，有足夠的空間，去揮舞他們的爪牙！
從兵力投入上來看，很顯然，胖子有著更大的目的。
「貝利夫用兵大開大闔，氣勢逼人。被他搶了先手，可真是打中了陳鳳西將軍的軟肋。雷峰星戰局，早就是騎虎難下之勢。西約經過這段時間的增兵，兵力是我軍的兩倍以上。我們攻攻不出去，繼續堅守又如同慢性自殺。這一點吃准了，無論是打夕陽山還是打弗倫索鎮，都不是什麼問題。重要的是，西約已經完成了最關鍵的兵力準備……」
耳畔的機甲在轟鳴著。基層軍官的吼聲，士兵的喧囂聲，在夜裡顯得鬥志昂揚。佩雷拉望著滾滾向著炮火聲傳來的城市前進的鋼鐵洪流，心頭，反覆思考著那位一臉憨厚，名叫田行健的胖子中將給自己的作戰計劃。
屏幕上，那個巨大的紅色箭頭，就像是一把鋼刀，橫著切過鳳凰城西線前沿。由南向北，近三百公里
此刻，看到一輛輛【裁決者】機甲的殘骸，佩雷拉終於確定，這不是一個夢。
佩雷拉的目光，越過遍野的機甲，士兵和滾滾的黑煙，落在了幾輛被拉上隔離網的黑色殘骸上。
聽到馮智的回答，在場的軍官們心頭都是一松。
「我覺得雷峰星方面軍的判斷是正確的，你們看，貝利夫發動這場攻勢的前提，是隱蔽的兵力集結。他們在弗倫索鎮方向隱蔽集中三個師是可能的，可這並不意味他們能在這裏集中二十個師而不被發現。倒是夕陽山以西，是個好地方。」
【裁決者】很強大。可是，他們遇見的，是和他們一樣強大，數量卻比他們多的多的匪軍直屬特種營的機甲戰神！
戰鬥的過程已經足夠震撼，而更震撼的，是結果！
也就在那時候，佩雷拉看著三百輛如同魔鬼般的【橫行】機甲，飛瀉下山頭，撲向西約軍發動反擊的最前沿。
長龍尾巴，還在地平線外，長龍的前端，已經進入了弗倫索城區。幾棟聳入雲霄的太空城和數百米高的大樓下，這長長的隊伍，就如同大樹下的螞蟻。
……能量炮光鏈劃破夜空；導彈嗖嗖地從半空中忽然閃現，激射入地；爆炸的光芒，照亮了遠方的地平線。數以百計的鋼鐵機械，以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和不可思議的靈活，在曠野中奔跑，跳躍，變向……
※※※
當時，他就站在大熊山的山坡上，看著遠方城區那一個個半球形的光團從地面突起，橫掠過大地。看著半空中，那激射的能量炮縱橫交錯。也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機甲，士兵的身影，在不住地涌動。
他們以五十輛【裁決者】為前鋒，擺開了強行突擊的架勢。毫不停頓的電子攻擊，鋪天蓋地的炮火覆蓋，還有那不斷加速的裝甲集群，看起來，勢不可擋。
那優美卻致命，殘酷得讓人遍體生寒的招式，那驟然在混戰機甲群中閃亮的刺目白光，那燃燒著如同流星般四射的碎片……佩雷拉相信，再過去幾十年，直到這一個夜晚站在這裏的數以千計萬計的官兵已經老得已經走不動路了，也沒人會忘記這一幅畫面。
在場的人，都是和匪軍交好國家的將領。他們以匪軍和查克納軍部位中心，以黑斯廷斯和李存信坐鎮，已經形成了一個新的團體。
「……雷峰星方面軍判斷。貝利夫的北方集團軍，在完成了部隊集結和戰術欺騙后，採取聲東擊西的策略。以三個裝甲師並一個【裁決者】裝甲連（中隊）的兵力，對弗倫索鎮發
這個瘋狂的作戰計劃，陳鳳西同意了，皮埃爾也同意了。
「這是一個好機會，如果貝利夫不能及時了解匪軍的戰鬥力，不能看出胖子這一記勾拳隱藏的奧妙，」黑斯廷斯淡淡地道：「他會吃虧。」
「這胖子，膽子太大了。」李存信笑著對身旁的黑斯廷斯道：「……你怎麼看？」
貝利夫想要攻陷鳳凰城西線，必須先得過匪軍這一關！
匪軍這樣的刺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
「迂迴包抄，他想吃掉貝利夫的主力！」一位塔塔尼亞中將不顧形象地跳了起來。
當民眾們彈冠相慶的時候，恐怕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匪軍最強大的，不是他們的艦隊，而是他們的陸軍裝甲師。他們的目標，也不是途中遭遇的奧布恩，而是正在猛攻鳳凰城西線的蘇傑聯軍。奧布恩的隕落，只不過是因為他擋在匪軍面前，被順手幹掉而已。
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錯誤的【裁決者】，在一個錯誤的地點，遇見了數量遠比自己更多的敵人，被屠殺，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太冒險了！」
「我斐盟聯軍在夕陽山的兵力可是整整十個師，防線也經營得最久。西約既然能夠突破弗倫索鎮，直接投入兵力實施貫穿式攻擊，然後向兩翼擴張，鳳凰城西線就算是破了。他們又何必畫蛇添足，去夕陽山碰個頭破血流？」
查克納軍部大樓十二樓巨大的作戰討論室里，坐滿了來自不同國家的聯軍高級軍官。
他毫不懷疑，只要給這些該死的斯巴達戰士足夠的空間，他們能撕碎整個三十三軍！
當五十輛傳說中的【裁決者】，在自己眼前的第一次亮相，就以這樣一種凄慘的方式結束時，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眾說紛紜中，大廳前排響起了老元帥李存信的聲音：「這是雷峰星方面軍指揮部的判斷么？匪軍方面怎麼說？」
那一刻，佩雷拉的心，涼得結冰。他從來不知道，這場戰爭爆發兩年時間以來，他熟悉的機甲戰鬥，竟然已經進化到了讓他感到恐懼的高度。
沒有人懷疑曾經在滄浪星和胖子共同作戰的老元帥的話。事實上，除了勒雷對胖子報以無條件信任的國民外，最先將信任付諸於行動的，就是老元帥李存信和軍神黑斯廷斯。
可現在，他們還沒來得及裁決，就已經被處決了。三百輛匪軍【橫行】機甲，用一種野蠻的方式，直接把他們給打爆了。
一時間，軍官們都激動地紛紛站了起來。
無論勝負成敗，至少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