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一章 各有打算
已經穿上軍裝，長成一名年輕英俊的軍人的孫兒，坐在他的身旁，靜靜地看著這位從那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走過來，功勛赫赫的祖父。
一艘艘戰艦，在那宛若雲霞般的白光中現出威武的身軀。密密麻麻的太空戰機，在那一刻，直接出現在了戰團的最中心！
胖子站住腳，猛然回頭。
※※※
同屬這片星空的男人和女人，淚眼朦朧，同時舉手敬禮。
「殺！！！！」
上校的第一句話，就陷入了回憶。
漢密爾頓總統號太空母艦，如同一隻巨大的黑色鯨魚，在星輝下高速前進。
「最幸福的是拖后的戰艦和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返回母艦的戰機飛行員，」老上校的嘴唇在顫抖著：「他們掉過頭就殺進了戰團，盡情地向敵人開火。這一次，他們不再處於劣勢，那些瘋子一般的匪軍將士，就在他們身邊，和他們並肩戰鬥！」
在戰艦的女兵和女護士的雀躍歡呼中，妮雅一拉操控桿，戰機在空中一個翻滾，飛入纏鬥的戰團，緊緊咬住一架比納爾特戰機，任憑對手如何翻滾閃避，都緊追不放。直到用能量炮將其打成宇宙中的一團火球。
以【裁決者】作為假想敵設計的【橫行】，可不僅僅用於地面戰場！在匪軍艦隊的戰術體系中，【橫行】的作用，甚至遠遠高於隱身偷襲和撞擊戰術！只要能夠靠近敵人的旗艦，別說特種營五百【橫行】衝進戰艦，就算進去二三十個，謝爾頓都是個死！
「當時的我們，可以透過遠視儀的屏幕，清楚的看到那些處於尾陣的西約戰艦在他們的撞角下扭曲，變形，爆炸。你無法想像那瑰麗的景象……」
他有一個機會，去干自己和整個勒雷聯邦的每一個人，都想乾的事情！
「告訴他們，我們回來了，」拉塞爾扭開頭，凝視著跳躍點那寂靜的戰艦墓地：「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是
「可我們沒想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群人，比他們的同伴更瘋狂！」
隨著這一聲怒吼，匪軍艦隊，刺破虛空！
「到！」站在指揮大廳中的戰鬥官費歐文抬起頭。
想到勒雷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想到那些和自己一樣的勒雷青年，就躺在那冰冷的太空中，他就難以控制眼眶中的淚水。
拉塞爾凝視著胖子，一字一頓地道：「如果你真的想去，那就去做。不需要理由！我們留在這片星空下的理由太多了！」
「要去！」胖子梗著脖子，扭開頭，看著遠處那一片在恆星的光芒中靜靜漂浮的戰艦墳墓，只覺得鼻腔發酸，胸口作痛。
「然後，我們的長官，就下令回去！」老上校自豪地道：「我們回去了，比撤退的時候快得多！所有的普迪托克戰艦，都把引擎開到了最大。一艘艘戰艦，就排在我所在的旗艦的舷窗外，齊頭並進，風馳電掣，發瘋一般往回趕！」
四周一片死寂。
「你知道，回去的路，有多麼漫長嗎？」老上校緊緊地抓住孫子的手，激動得忽然間熱淚盈眶：「就像過了一輩子！」
他從小是孤兒，平身最狠的就是被別人欺負。而這些西約人來了一個又一個，來了一群又一群……操你媽的，有完沒完？
「胖子！」
「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冷靜嚴肅的拉塞爾，竟然點了點頭，「有些事情是我們一定要去做的。有些時候，我們是不需要理智！」
「他們撞上去了？」年輕人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來自瑪爾斯的戰士們，最服氣的就是這個和他們一起訓練，一起打架，痞起來比他們還痞，壞起來比他們還壞的胖子
可現在，老上校卻精神亢奮，臉上泛起血液上涌的紅光。他仰著頭，目光，彷彿在這一刻，已經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無數能量炮光團如同流星般交錯橫飛的戰場上，回到了那史詩般的牛頓跳躍點戰役中，聽到了那無聲的嘹亮軍號！
「你要去？！」拉塞爾問道。
老上校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中。他用手指著星空：「他們就在那裡飛翔，開火。互相掩護，互相配合。」
現在，匪軍艦隊正在高速突進。
透過銀白海燕一般的戰機艙蓋，勒雷戰士們看見了這個扎著馬尾，身穿勒雷飛行服，清純秀麗的女飛行員。
拉塞爾大吼一聲。
「不，」年輕的軍人握緊了祖父的手，「我能想像！」
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了胖子的肩膀上：「例如……復讎！」
……
「我們回來了！」
「然後呢？！」年輕人只覺得一股電流，爬滿了全身，熱血沸騰的他，恨不得此刻就在那場載入史冊的戰役當中。
可是，在這混亂的戰團中，誰也無法保證安全，萬一……
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在異國他鄉，每一天都如日如年！
「整個星空都是勒雷人高呼萬歲的燈光信號！無論是戰艦還是戰機，無論是匪軍還是馬爾基艦隊，每一次燈光閃爍，都是同步的。漸漸的，那無數燈光連在了一起。先是一條條線，然後是一團一團，最後是遮天蔽日的一大片……」
一艘艘剛剛開啟了能量護罩的匪軍戰艦，如同流水一般與馬爾基艦隊融合，將那些傷痕纍纍的勒雷戰艦團團圍住，為他們遮擋周圍的炮火。一架架戰機擺動機翼，飛到老舊的勒雷戰艦的舷窗邊，為他們護航，和他們一起在無盡的虛空中前進。
指揮台上
現在，除了拉塞爾，沒人能阻止胖子。
「他們選擇的跳躍結束空域，就在謝爾頓艦隊的本陣後面，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老上校目光炯炯，「那就像一名賽車手駕駛飛行車以每小時超過五百公里的速度逼近到彎角，卻把剎車點定在距離入彎防撞牆三十米內……他根本就沒準備減速！」
「他們的太空母艦，比我們見過的所有戰艦都要龐大，他們的太空戰機，比我打一輩子仗見到的戰機都要多。整個星空，都被他們遮蔽了。遠方的恆星光芒，在他們的身影下變成了一個個破碎的影子，遠方的星雲，變成了被撕碎的舞台幕布。」
說著，他轉過身，看著胖子，淡淡地道：「叫住你，是因為他們已經等了我們太長時間了。」
老上校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那密密麻麻的跳躍白光，還有西約戰艦和戰機爆炸的火光，把整個星空都照亮了，映紅了，刺得我們眼睛都睜不開！」
一艘被撞成破銅爛鐵的比納爾特戰列艦，如同被貓叼在嘴裏的死老鼠一般，掛在艦首撞角上，隨著戰艦的前行搖搖晃晃。
這樣的人，怎麼能以身犯險？！
熱血，一下子湧上胸膛，翻滾不休。淚水模糊了所有人的眼睛。是啊，理由太多了。每一個，都是一縷英魂！
年輕的軍人，感受著祖父從手掌傳遞給自己的力量，用力的點著頭！
「撞了！」老上校哈哈大笑。「他們的前鋒艦隊，一頭就撞上了西約戰艦的尾部。」
「沿著這條縫，向著對方的指揮集群，給我捅進去！」胖子將作戰示意圖傳到了費歐文面前的電腦屏幕上。脫下外衣反手往地上一摔，紅著眼睛就往外走。
所有人都知道胖子想幹什麼。
「我們在往回趕，查克納艦隊也在往回趕，塔塔尼
當三支盟軍艦隊紛紛迴轉，當一艘艘匪軍戰艦的能量護罩紛紛亮起，當馬爾基艦隊已經被保護在了匪軍艦隊的中央時……胖子也看見了謝爾頓艦隊中央的一個縫隙。
「接通！」拉塞爾道。
正如當初他狙殺斯蒂芬，踩死維克多大公爵時乾的一樣，他要去幹掉謝爾頓！
「殺！」千千萬萬勒雷軍人的吼聲，在星空下回蕩！
布拉特，費歐文等勒雷將領，都靜靜地看著兩人。
這一刻，他彷彿聽見了那位著名的勒雷將軍，在那片星空下的怒吼聲。
妮雅駕駛著一架閃電隼戰機，緩緩升到旗艦的舷窗邊的平行位置護航。
儘管戰爭已經結束了很多年，老上校的手，依然在輕微發抖。
「那些銀白色的戰機，還有那些長著尖銳撞角的戰艦，像一群被捅了窩的馬蜂，不要命地進攻。所有人都打紅眼了，周圍是入侵他們祖國的敵人，前面是他們英勇的同胞，他們已經看見了彼此。」
現在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帶上他的一群打手，把所有闖進這個國家的人，給活生生打死！
胖子的身體，在輕微地顫抖著，他回過頭來。看見眼前這個是自己的老師，也是自己父親一般的中年男人。
老人眼中的光，在閃動著。
可是他們更知道，現在的胖子，對匪軍乃至整個勒雷聯邦，意味著什麼！
他的功勛戰績，已經成為了傳奇！他的個性，已經成為了這支軍隊的個性！他是上帝和勒雷民眾一起放到這個棋盤上的蘋果。他無視規則橫衝直撞，硬生生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雲層中，破開了一個透著希望之光的大洞！
小屁孩沉著一張臉，沖胖子和拉
「開始的時候，我們認為馬爾基上將和他的勒雷艦隊，是一群瘋子。」
從2059年加查林入侵到現在，已經五年時間了。這五年裡，勒雷聯邦，就像是一個沒爹沒娘誰都可以欺負一下的孤兒，被人你一拳我一腳，來回毆打。
「費歐文將軍！」胖子一邊在戰術電腦上操作著，一邊大聲叫道。
良久，他回過頭，看著已經心馳神盪不能自已的孫子，微笑著道：「是的，他們會師了！」
用他的方式！
他們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們。
看著那些破破爛爛依然在堅持戰鬥的勒雷戰艦，看著跳躍點空域那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殘骸。胖子只覺得心疼得如同刀割一般。
可偏偏，胖子自己卻始終意識不到這一點。平日里他或許還老老實實的呆在指揮席上，可一旦脾氣上來，他就像現在一樣，把衣服往地上一摔，紅著眼睛就找人玩命。在滄浪星是這樣，在雷峰星是這樣，現在回到勒雷，他還是這樣！
匪軍艦隊，終於破開了謝爾頓艦隊的本陣，從後方殺到了戰團中央。
年輕的普迪托克軍人，狠狠地揮了一下拳頭。
「直屬特種營，集合！」
三千多萬勒雷青年，死在戰場上，數億民眾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城市化為廢墟，經濟崩潰，整個國家打得四分五裂。漢密爾頓死了，布朗死了，施奈德死了，許許多多為了自由和尊嚴，為了這個國度戰鬥的人，都死了。
他發誓要回來，而當他終於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時，心頭的委屈，憤怒，悲傷，就像火山一般，在壓抑中徹底噴發！
夜已深，平時的這個時候，是老人上床睡覺的時間。
很多年之後，一位普迪托克聯邦上校坐在自家小樓的露台上，仰望著星空，為他的孫子講述這一場戰役的時候，他說。
「屁屁，」拉塞爾緩緩對身邊的小屁孩道：「和國內的天網系統聯繫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