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二十一章 班寧
「下令的是……」弗拉克正猶豫著是說實話還是找個替罪羊，就見班寧猛地一擺手。
他用筆將安隆尼斯帝國的這三支特遣艦隊劃去，繼續道：「如果當時後方艦隊能夠及時得到消息，或許還能營救出一部分戰艦。可是，直到安隆尼斯第四特遣艦隊抵達雙星角，他們也沒有收到任何求救和警告的信息，這說明，敵人在電子干擾方面，有著絕對的優勢！」
電梯在頂層停下，自動門開啟。他猛然轉身，快步走出了電梯。
看著班寧冷漠的眼睛，弗蘭克瞳孔一縮，猛然回頭向自己麾下的德西克將領們看去。
寬闊的訓練場，高大的建築，奔跑來去的士兵和機甲，變成了玩具和螞蟻。而隨著視野的擴展，遠方正向著基地機場降落的大氣層運輸艦，正從彈射口飛射向天空的戰機，以及更遠處那銀白色金屬船塢上懸浮的戰艦，也一一出現。
「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已經打定主意不介入的弗蘭克，當即滿口答應。
彙報的參謀面色凝重，敬禮之後遞上一份電子文件夾，以難以置信的語氣道：「目前，墨提斯星系西南的所有先遣艦隊的通訊都已經斷絕了，先期派遣的十支艦隊，除確定安隆尼斯帝國的三支艦隊在A3星系全軍覆沒外，其他艦隊都失去了聯絡。」
「是從索爾星域抽調的雅典娜地方艦隊，一共四支A級艦隊……」一名德西克上將驚惶地道。他看著班寧，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苦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搖擺著手，臉上的笑容愈加難看：「匪軍怎麼敢進攻墨提斯……不可能！」
班寧相信，只需要動用一個納加聯邦裝甲團，就能把這個外表漂亮，裝修華麗，到處都能看到德西克那些所謂名將的照片，到處都能看到相貌英俊漂亮的男女軍人海報的所謂防禦嚴密，永遠也不可能被攻破的基地夷為平地！
說完，班寧丟下已經失魂落魄呆若木雞的一干德西克人，大步走出了燈光明亮，各種先進儀器琳琅滿目的指揮中心。
隨著電梯的飛速上升，奧林匹斯皇家太空海軍基地，在腳下飛速縮小。
可是，他在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絕對不是僅僅因為好奇！
難道……
更可笑的是，對於人們的譏諷嘲笑，德西克依然一無所覺。他們還沉浸在自大之中，還認為自己是西約的主要成員國，是真正意義上的東南星域最大
上將的話音未落，就看見一名參謀急匆匆地跑上指揮台，敬禮之後，將一份文件夾遞給班寧。
隨著自動門的關閉，觀光電梯如同升空的火箭一般，飛速向三千八百米高的頂層指揮中心升去。
「一群蠢貨！」
當他最後在A8星系停下，良久，丟掉筆的時候，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
如果納加聯邦此刻是斐盟成員國的話，進攻德西克，吞併這個腐朽羸弱的國家，將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更沒有任何難度！
「一方是有備而來，一方是倉皇後退。」班寧冷笑道：「於是，這場戰鬥就演變成了一場丟盔卸甲的大潰敗。」
「是……我們一直都是兩小時聯繫一次，您知道，現在的星際通訊不可能一直保持……」德西克上將咽了口唾沫，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嘶啞：「怎麼……」
況且，這一戰也正如弗蘭克所說，有些蹊蹺離奇。
如果不是仗著德西克帝國的人口和疆域，如果不是一直緊跟比納爾特皇室的腳步，恐怕德西克帝國早就保不住西約主要成員國的地位了！
「立刻將加入聯軍的德西克艦隊，以及目前聯軍駐紮的港口和基地的指揮權移交給我，後勤部門的主管官員立刻和我聯軍指揮部後勤部門聯繫，保障後勤供給。」班寧盯著弗蘭克，一字一頓地道：「從現在開始，聯軍自成體系，和德西克沒有任何關係，除了後勤供給之外，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條非我指揮部系統發出的指令！」
班寧在弗蘭克等人的簇擁下，大步走進指揮中心大廳。
再加之，西約聯軍聚集在德西克帝國境內，使用的都是德西克帝國提供的基地，在後勤方面，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物資都仰仗于德西克的供給。
「命令是誰下的？」班寧在走進指揮中心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冷漠地看著弗蘭克比德魯問道。
剛走出電梯的班寧冷眼看去，等候在電梯門口的一群人迎了上來。當先的，正是在接到戰報之後匆匆趕來的德西克皇帝，弗蘭克·比德魯！
班寧面色鐵青，牙關緊咬，目光中，滿是憤怒！
除了讓那些完全不懂軍事的普通人驚嘆一下基地里這些建築的雄偉，震驚于機甲和艦艇的數量以外，這個基地沒有任何的用處。
「不用跟他們聯繫了！」班寧的電子筆在星際圖上飛快地畫出一個個後退的箭頭
情況比想像中更嚴重，班寧反倒愈顯得從容鎮靜。他打開電子文件夾，查看了關於斐盟艦隊的描述后，又仔細地查看關於己方艦隊之前最後一次聯絡的時間和位置，然後走到電子星際圖前，用筆飛快地在縱橫交錯的航道上做記號。
他知道，墨提斯星系的跳躍點是由德西克本部艦隊負責防禦的，和西約聯軍沒有任何的關係，班寧不了解詳情。
雖然德西克軍方的戰鬥力極差，從皇室以下，政府各部門好大喜功。不過，這個皇家海軍基地里的指揮中心，倒得益於他們的面子工程，建設得極好。
「上將，事情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
弗蘭克比德魯一看見面色鐵青的班寧，立刻放下了皇帝的架子。
弗蘭克比德魯冷眼看自己的將軍退開，又接著對班寧解釋道：「當時，我聯軍艦隊雖然退出了A3星系，可後面的幾個公共星系和跳躍點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根本沒有人想到敵人會出現在A8星系啊。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弄明白，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指揮中心佔據了基地主樓的整整八層，最頂層的指揮大廳是一個四面都是玻璃牆的圓形房間，裏面不但設置有諸如推演室，戰術分析室，戰前會議室，天網信息室等各種齊備的功能室，所採用的儀器也是引進比納爾特出口的最新型號。
就他這副尊容？！
雖然被索伯爾欽點為西約聯軍前鋒主將，擁有對西約聯軍艦隊的絕對控制權。可是弗拉克再怎麼窩囊也是一國之君。在正式移交指揮權之前發生這種事情，其實並不能說是德西克人的錯。換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做出相同的增援決定。
班寧神色稍緩，向弗蘭克微微一點頭。
事情發生距離現在，不過十幾個小時。由於前方艦隊失去聯絡，後方對於當時的具體戰鬥信息了解得很少，參謀們在電子沙盤上反覆推演，也只是將情報中明確的東西標註出來。在整個戰鬥中，敵人從哪裡出現，艦隊是怎樣遭遇襲擊等方面，有著很大的斷層。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電子圖上，聽班寧繼續道：「雙星角是A3星系航道中最為複雜的一段。由兩顆相距較近的恆星構成。因為恆星引力的關係，躍遷航道在
他一邊知情識趣地跟在班寧身旁，陪同他向指揮中心大廳走去，一邊放下皇帝的身段解釋道：「我聽國防大臣彙報，說當時A3星系形勢緊急，斐盟聯軍的推進速度很快，急需支援。當時派出援軍的時候，我們……」
「墨提斯星系跳躍點是那支艦隊在負責防禦？」
「情況如何？」班寧問道。
「匪軍艦隊最先出現的地方是這裏……」班寧將A3星系放大，手中的電子筆在其中的一個空域畫了一個圈，「雙星角。」
一條紅線，隨著班寧的電子筆，在星際圖上出現。從A3星系，一直延伸到A8星系。
德西克人，似乎永遠都只會在表面上做點文章。這個腐朽的國家，在愚蠢的比德魯皇室的領導下，已經不配稱為一個大國了。
「按照先遣艦隊之前的報告來看，目前駐紮于勒雷聯邦的匪軍艦隊已經全部出動。」班寧說道。在他說話的同時，西約聯軍的軍官們已經全部圍了上來，肅然靜立於他的身後，專心致志地聽這位納加聯邦第一名將開始他抵達德西克之後的第一次戰略分析。
當比德魯皇室以奧林匹斯命名自己的首都，把自己當做統治這片星域的眾神的時候，他們的國家經濟正在走向崩潰。他們混亂的內閣，臃腫腐朽的貴族階層，此起彼伏的低等民族叛亂，貪污腐敗橫行且充斥著愚蠢低能的貴族軍官的軍隊，已經成了整個西約的笑話！
德西克帝國索爾星域，宙斯星系，首都奧林匹斯皇家太空海軍基地。
「前面艦隊的覆滅消息，是安隆尼斯第四特遣艦隊的偵查艦發回來的！」班寧的目光冷冷地掃過身後幾名來自安隆尼斯帝國和其他兩個帝國的軍官道：「在得知前面艦隊全軍覆沒，斐盟大批艦隊向自己逼近的時候，後方艦隊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撤退！」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班寧打開文件，然後冷冷地抬起眼皮，看著德西克上將：「你們和前方艦隊的聯絡，是兩個小時一次？」
追究責任是聯軍指揮部的事情。班寧現在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弗蘭克的合作，不能在這時候讓弗蘭克太過難堪。
班寧說著，抱著膀子，把筆放在嘴唇邊上，凝神靜思半響，緩緩道：「匪軍選取這個地方作為襲擊地點，並不出人意料。他們應該是離開主航道，沿著橄
可沒想到，原本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危險的十二支增援艦隊，卻在剛剛離開東南行省墨提斯的時候，全軍覆沒。
弗蘭克在班寧如同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冷汗直冒，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道：「您說。」
「不過……」他看著弗蘭克的臉色，急匆匆地補充道：「我們還有大量的B級和C級艦隊，況且，墨提斯星系一直都和我們保持著聯絡，沒有聽說……」
他猛地轉身，對身後的軍官們下令道：「命令艦隊立刻出發，趕赴墨提斯！」
已經渾身發軟的德西克上將艱難地道：「聯軍在出動之前，總計駐紮有二十八支艦隊，先遣艦隊出發之後，剩十八支。昨夜增援艦隊出發之後，除了兩支聯軍艦隊以外，就只有跳躍點的四支警戒艦隊。一共是六支A級艦隊。」
橢圓形的電梯里，氣氛凝重。班寧背著手，站在電梯觀景窗前，身後的四十多名身穿西約不同國家軍服的高級軍官，面色如鐵，緊緊的抿著嘴唇，目光筆直地看向前方，如同四十尊肅穆的雕塑一般，無聲無息。
除此之外，其他物資的運輸，護航，部隊的集結，也需要使用德西克的星際航道，甚至要經過德西克帝國的首都警戒範圍。
別說跟比納爾特，納加聯邦，蘇斯和傑彭這樣的大國比，就算是比起一些中型國家的君主來，他在西約皇室中的排名也並不靠前。
「無論是誰，貴國準備送他上西約軍事法庭吧。另外，這件事情，需要陛下您親自去向索伯爾將軍解釋！其他的，我不管。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
「蠢貨！」班寧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詞。
「通訊聯絡中斷，艦隊已經超過二十分鐘沒有和你們的指揮部聯繫了，」班寧將文件夾丟給德西克上將，淡淡地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你們準備給他們收屍吧！或許，你們還需要準備一大筆經費，用於重建墨提斯的空港和太空基地。」
班寧走向指揮台。在他走進指揮中心的第一時間，已經有先期抵達指揮中心的麾下參謀站起身來，準備向他報告。
整個指揮中心，鴉雀無聲。
身後的軍官們，一陣無聲地騷動。一些人面面相覷，一些人恍然大悟。而在場的德西克將領們，則更是目瞪口呆，看向班寧
這個罪名，只怕是身為德西克皇帝，也承擔不起。
「我們……」弗蘭克的目光有些渙散，他咽了口唾沫，問道：「我們在墨提斯，有多少艦隊？」
「這個……」身為命令的下達者，比德魯一時間有些尷尬。在班寧于昨晚抵達德西克之前，他得到斐盟聯軍進攻A3星系的消息，只想著能搶在班寧之前，動用德西克作為東道主的權利，先跟斐盟交交手，哪怕只是小小的打上一仗，也能顯示出德西克在聯軍中的話語權。
弗蘭克·比德魯在軍事上的水平雖然不高，在國內也是一派威武大帝的做派。可他其實比誰都了解自己在西約中的地位。
「班寧上將！」
面對這個年過六旬，長著一頭稀疏頭髮和一個方正的下巴，鼻子幾乎佔據了整張臉三分之二面積的瘦小老頭，班寧實在想像不出，這個傢伙怎麼可能把他自己當做奧林匹斯山上的主神宙斯。
身著納加聯邦深藍色將軍裝的班寧，在數十名西約各國高級軍官的簇擁下，大步走進基地大樓，穿過寬敞明亮的大廳和滿是德西克軍人英姿為主題的電子海報的過道，走進足以同時容納三百人的高速懸浮觀光電梯。
一名德西克將軍飛快地開啟了指揮中心的自動門，又飛快地退開。一向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弗蘭克比德魯此刻陪小心的模樣，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這位額頭上沁出豆大汗珠的德西克上將。他們知道，即便是這位上將在拚命擺著手，也無法否認班寧一路推測到現在的事實——匪軍艦隊，或許已經入侵墨提斯！
他們把精力都投入到了門面的裝點上。並對此洋洋得意志得意滿。眼前這個外貌看起來充滿了現代科技感，佔地面積甚至比比納爾特帝國的所有基地都要龐大的皇家太空海軍基地，就是他們用金錢堆砌起來的廢物！
而班寧，在短短几分鐘時間內，就將匪軍艦隊的襲擊地點和方式，推斷了出來！聽到他的推斷，再回頭來看情報和星際圖，一切，恍若親眼所見一般。
「當時位於雙星角航道的，是安隆尼斯帝國的第一，第二，第三特遣艦隊，由於敵人的兵力遠遠超過他們，襲擊又太過突然，因此，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面倒的結局。」班寧面無表情地分析道，彷彿口中所說的，只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而已。
或許，納加聯邦選擇西約陣營，是一個巨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