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六十八章 等胖子回來
那是黑斯廷斯的聲音。
將軍們鴉雀無聲地看著他，聽他對站在聲旁的瑪格麗特道：「那小子什麼時候回來？」
大廳中央，就是高高的指揮台了。
可是，沒有人去看他們一眼。
「他說，他已經讓薩勒加軍主力去了……去了……」瑪格麗特無可奈何。剛剛收到胖子信息的時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東南戰局如此艱巨的情況下，這傢伙居然還讓薩勒加人去進攻傑彭。且不說A3星系正需要兵力補充，就說以薩勒加之前的行徑，此刻卻撈著進攻腹地空虛的傑彭本土這樣的好事，被任何一位斐盟將領知道了，都是好大一場風波！
尤其是早被瑪格麗特的美貌神魂顛倒的年輕將領，更是滿心嫉妒。
「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他準備怎麼做？」黑斯廷斯淡淡地問道。
惴惴不安地說完，瑪格麗特觀察外公的臉色。
誰也想不明白，在己方龐大艦隊步步逼近的情況下，斐盟艦隊怎麼還這麼沉得住氣。這究竟是有恃無恐，還是黑斯廷斯根本沒有把西約聯軍和索伯爾放在眼裡？
一旁的西約將領們面面相覷。
在對手隱藏在障礙區后虎視眈眈的重兵面前，他指揮艦隊以一個精確的【時針旋轉】，輕巧而又兇悍地破了對方布下的阻擊陣，迫使三上悠人連接戰都不敢，旋即脫離戰場。
指揮台弧形的欄杆邊，站滿了來自不同盟國的將領。在麥金利和一眾斐盟將領的簇擁下，黑斯廷斯的身形顯得格外瘦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看見他，人們就會自動的忽略掉他身旁的所有人。他的存在，就像一個黑洞，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為什麼？
在放下戰前講話的通訊器之後，他把頭扭向了身旁的拉塞爾。
米爾斯少校的話還在耳邊回蕩，系統廣播就響了起來。
聽到黑斯廷斯的話，不光身旁的斐盟將領們瞪大了眼睛，就連瑪格麗特，安蕾和布拉特等匪軍將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閉嘴！」索伯爾的聲音，瞬間將氣溫降至冰點。
核心區的指揮大廳，是一個長寬都超過了
天網屏幕上，西約的戰艦狂潮還在向著這邊涌動著，特寫畫面上，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猙獰的炮口和外殼上噴塗的西約各國軍徽。
這或許是兩人聽到過的最簡短的戰前動員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黑斯廷斯的話音剛剛落地的一瞬間，他們忽然覺得一股滾燙的熱血從驟然升壓的心房中迸發而出，在胸膛中翻滾涌動。
這是戰艦設計和建造中最常採用的形狀，可以最大程度的節省空間。
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聽到瑪格麗特的下文，黑斯廷斯斜眼瞟了自己的外孫女一眼：「怎麼？」
大廳的天花板和四周舷窗上方，是無數方塊狀的巨大的電子燈。它們散發著白色的光芒，將整個指揮大廳照得透亮。
說話間，眾人已經走進了核心區。
卻見黑斯廷斯半閉著眼睛，良久，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名叫吉布森的傢伙是索伯爾麾下的一員大將，統領著比納爾特帝國【長戟】、【長槍】兩支像級艦隊，用兵狡猾多變，臨戰指揮藝術爐火純青。
可是，相較於之前的混亂，蘇菲和費列克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種鎮定和從容。
雖然自動門所在的位置距離中央指揮台超過了五十米，可是，蘇菲和費列克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黑斯廷斯。
他目光森然，環顧四周：「別讓我再聽到這樣愚蠢的聲音。」
對於王楠煦，他很了解。如果薩勒加由王楠煦率領的話，那麼，也就意味著整個薩勒加的局勢已經穩定了下來。而且，至少在斐盟戰敗之前，都不會再出現左右搖擺的問題。
自從三十年前一戰之後，黑斯廷斯就是斐盟不敗的象徵。他的不敗戰績，已經成為了所有斐盟軍人的一種信念。除非有一天黑斯廷斯被人擊敗，否則在此之前，任何人都無法讓跟隨黑斯廷斯作戰的士兵失去信心。
吉布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牢牢把嘴給閉上了，一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其他西
「這斐盟戰艦是鐵打的，我就不信，他們的神經也是鐵打的！」一位身材高挑皮膚蒼白，長著一頭深褐色長發和一個陰鶩的鷹鉤鼻的比納爾特上將冷哼一聲，傲然對身旁的幾位將軍道：「要我說，咱們現在就加速衝上去。看他們能穩到什麼時候！難不成，他們還埋伏有更多的隱形戰艦？」
站在他身旁的斐盟將領們，都凜然而立，連口大氣也不敢出。彷彿坐在身旁的，不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在會議室里，巴拉斯等一幹將領還可以避開他的眼睛，仗著占理壯起膽子向匪軍將領發難，可一旦當這個他坐在指揮台上，誰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話。
說著，他大步轉身，走向指揮席。
他媽的，同人不同命啊！
有傳說稱，這位深受索伯爾器重和比納爾特皇室寵愛的【鬼山】侯爵，因為其性格的原因，多年來還是一個單身漢。他的女人有很多，可是死於他暴怒之下的女人更多。以至於帝國貴族雖然艷羡其權勢地位，卻不敢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更有傳說稱，這位吉布森侯爵性格古怪多變，患有一種歇斯底里的狂躁症，他居住的【鬼山】城堡，也被傳說成了吸血鬼才敢住的陰暗之地。
就連呼吸，都在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中停滯了！
許多人心頭都有些不是滋味。黑斯廷斯口中的那小子，顯然就是匪軍的那個胖子了。真不知道這傢伙走了什麼狗屎運，把瑪格麗特騙到手不說，還讓黑斯廷斯對他如此看好偏心。
過道上的人群開始如水一般涌動，喧囂聲驟然放大，星際圖前爭執的參謀又開始毫不客氣地指著對方的鼻子吹鬍子瞪眼，各執己見。
而當他的聲音落地的時候，整個指揮部，又彷彿從靜止的圖畫中活了過來。
此刻，三路艦隊，已經完成了接敵準備。西約艦隊正在步步緊逼，他們的平均速度已經超過了每分鐘一萬公里。也就是說，即便他們不加速，以現在的速度推進，衝到
說著，他閉上了眼睛：「等胖子回來。」
費列克心底發出一聲長嘆。
費列克和蘇菲贊都在心底暗自點頭贊同。
「黑斯廷斯元帥，是斐盟聯軍的定海神針，」似乎是知道兩人心裏在想些什麼，一旁的米爾斯少校微微一笑，當先向核心區內走去：「只要有他站在我們的身後，我們就有勇氣面對任何一個敵人。」
他像是一頭蒼老的獅子，靜靜地伏在草原中高高的岩石上。儘管歲月已經讓它的鬚髮不再茂密，身體不再雄壯，獠牙不再尖銳，甚至渾身的皮毛都已經傷痕纍纍。
「嗯。」黑斯廷斯微微點了點頭。
中央指揮台，黑斯廷斯凝視著眼前的天網大屏幕，目光銳利如刀。
「命令艦隊放緩速度，慢慢壓過去。」
五個小時的作戰會議，並沒有讓老人的精神看起來有任何的萎靡。
這其中，除了長戟長槍兩支像級艦隊的官兵素來兇狠霸道，作戰遇順境則趕盡殺絕，遇逆境則悍然拚命的傳統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吉布森的性格遠比暴熊古德更兇狠，更睚眥必報。麾下官兵都懾于其威，沒有一個人敢違抗他的命令。對大家來說，相較於不能完成他指派的任務或者違抗命令落到他的手裡，還不如跟敵人拼個同歸於盡。
怎麼這麼一個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如同春日陽光一般，一雙綠色的眼眸如同貓兒一般的美麗女人，就看上了那個機修兵出身的胖子？
整個大廳，呈六邊形。
若在往常，索伯爾對這位性格古怪卻極善打仗的愛將種種言行不過是付之一笑，可今天，吉布森的話，卻讓他覺得異常刺耳。
「知道了。」索伯爾輕輕擺了擺手便不再做聲，只看著戰術電腦屏幕凝神靜思。
可是，它依然是這片天地的王者。
這是典型的黑斯廷斯的戰前宣言，簡短直接。沒有長篇大論的演講，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怒吼。就短短兩句話，說明了兩件事。一，戰鬥由他來指揮。二，準備戰鬥。
「為什麼，明明我們現在的兵力就處於劣勢，如果加上薩勒加的三十
等胖子回來？
費列克和蘇菲凝神靜聽著這個聲音。
費列克和蘇菲發現，當黑斯廷斯說話的時候，整個指揮室都彷彿在時間中凝固了一般。奔跑的人停下了腳步，吼叫的人放下了通訊器，圍在電子星際圖討論爭執的參謀們也停下了手中勾畫的電子筆。
「外公，」瑪格麗特和身旁的安蕾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她扯著黑斯廷斯的衣袖：「你不會責怪他胡鬧吧？」
索伯爾站起身來，負手走到吉布森面前，刀子般的目光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這一天，我等了三十年！帝國也等了三十年。我不在乎再多等一點時間。面對敵人的任何一點異常，怎麼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仰著頭，聽著這個聲音。
軍神黑斯廷斯，繼他帶領南下艦隊于雷斯剋星系突破三上悠人艦隊的阻攔之後，再度出手了！
「我是黑斯廷斯，現在，全軍由我指揮。小夥子們，準備戰鬥。」
……
躊躇良久，瑪格麗特終於期期艾艾地用只有黑斯廷斯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他讓王楠煦上將帶領三十支薩勒加A級艦隊，經由百慕大星系進攻傑彭帝國本土。」
這就是三十年來，人類世界最為傳奇的人物。
對於一艘艦體長度超過兩千米，寬度超過六百米的太空母艦來說，這樣的房間只是一張桌子上放置的碟子。可是，對於費列克這樣的普通人來說，除了震駭以外，沒有別的形容詞可以形容他走進指揮大廳時的心情。
這古話說的好，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或許是想說給索伯爾聽，吉布森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在比納爾特帝國的二十支像級艦隊中，吉布森率領的【長戟】和【長槍】像級艦隊的戰績排名都在前五之列。同時，這兩支像級艦隊，也是被各國公認的比納爾特艦隊中最兇狠的兩支。就連暴
這一次，不是天網的電子音，也不是【海德菲爾德】號艦長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的聲音蒼老而有力，帶著濃重的海德菲爾德腔調，為每一名軍人所熟悉。
瑪格麗特咬著嘴唇，看了周圍的盟軍將領一眼，低聲道：「事情處理好了，薩勒加聯邦現在是王楠煦上將領導……」
瑪格麗特和身旁的安蕾低聲說了兩句，轉身彎腰回答道：「剛剛收到的消息說，他已經進入A3星系了。離這裏還有六個航段，大概三個小時。」
上一次，他面臨的是傑彭名將三上悠人。
種種傳說，有些有板有眼，真假難辨。有些則完全是無稽之談。不過，這也從其他的方面說明了吉布森性格的特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網屏幕上，西約的戰艦在狂飆突進。而旗艦的指揮中心的時間，卻彷彿凝固了一般。
「和那傢伙比，你的格局還小了一點。最近半年來，他的成長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你了。」黑斯廷斯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只瞟了一眼天網屏幕上的西約艦隊，然後淡淡地道：「命令艦隊原地待命。」
站在門口看去。除了進門的這一面以外，大廳的另外五條邊都是由巨大的落地窗和外面遮蔽了一般的移動式裝甲組成，視野極其開闊。走進大廳，就如同走進了虛空一般。宇宙天幕上璀璨的星辰，遠方那泛著紫色，亮紅色和黃色的條霧狀星雲以及身旁如同巨鯨一般懸浮的戰艦都是那麼的清晰，恍若觸手可及。
「如果他耀武揚威的領著薩勒加艦隊到A3星系來顯擺，那才是真的胡鬧。」黑斯廷斯的口氣雖然像是在說胖子，不過，他淡淡瞟向瑪格麗特的眼睛，卻讓瑪格麗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當它在陽光下半睜開眼睛的時候，再龐大的羚牛群，也會在驚慌失措中騷動狂奔，揚起漫天塵埃。
「將軍，斐盟艦隊還是沒有動作。」阿歷桑德羅大步走到指揮台上，對索伯爾道。
而這一次，他又將如何向世人展現他冠絕天下舉世無雙的指揮技巧呢？
這位傳奇統帥穿著一身黑色的軍服，靜靜地坐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