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
第304章 勢均力敵的戰鬥
袁皙兒對父親的論斷的確無法反駁，畢竟自己的護衛不是范逸之的陌刀隊。
吳郡的將士們射出的弓箭，平均射程是六十步，當米賊的炮灰從進入射程到衝到他們的身前，他們能夠射出的弓箭最多不過三輪而已。
他們穿著武裝到牙齒的鎧甲，他們手持無堅不摧的利器，血肉之軀在他們面前甚至都不能抵擋一個回合，所有敢於挑戰他們的人全都變成了兩段。
「父親，讓我帶人下去殺一場吧！」袁皙兒看著己方的將士步步後退，終於忍不住向袁崧請戰了。
隨著《豈曰無衣》的歌聲在身後響起，許許多多的米賊都忍不住回過頭來，他們終於發現了在亮如白晝的月光下舉著火把，緩緩逼近戰場的黎民軍。
面對著米賊藉助風力無差別射擊的瘋狂舉動，袁崧現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命令將士們沖入敵人陣中與之短兵相接的選擇了。
再加之現在已進入了午夜時分，埋伏在此一個多時辰的將士們誰不是手僵腿麻的？
任何一個士卒的戰死，都是袁崧所不願意麵對的，可沒有死亡的戰鬥能叫戰鬥嗎？
他們的存在，意味著觸之必死。
可除了看到遠處的山丘上搖曳的樹影，除了聽到令人驚悸的鼓聲和呼嘯的風聲，再沒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就算你率領百余護衛加入戰場，又何濟於事？」袁崧搖搖頭，如果是打順風仗的話，他不介意袁皙兒錦上添花，可目前這種情況
怎麼辦？
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米賊的炮灰部隊便在吳郡兵的弓箭、米賊的弓箭和吳郡兵的近戰攻擊中變成了真正的炮灰，但吳郡兵被射死射傷的也有五六百人。
難道真的要魚死網破嗎？
她腦子裡出現范二所領的黎民軍時，眼睛也看到了幾裡外相繼亮起的一根根火把，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安彥來了！一定是安彥來了！」
袁崧看著己方的將士步步近逼，剛才還擔心將士們不靠譜的心思，總算是悄然終於算是漸漸放鬆了下來。
「那正是他與咱們約定的暗號。」袁崧笑著點點頭，收起鼓椎后便對身邊的傳令兵高聲叫道，「告訴前線的將士，咱們的援軍到了！」
「我寧願遭遇一萬吳郡守軍，也不願意麵對五百長刀兵。」
他們只是用弓箭射倒了一千多敵人，就不得不換下進戰武器，從小丘上衝下來與敵人展開肉搏了。
但敵人早早使用鼓聲示警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可他們衝到山腳下后，地利的優勢卻轉到了徐道覆的一方，現在的優勢當然是他用幾千炮灰部隊換來的。
「他們來了，快跑吧！」
儘管袁崧的腦子裡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甚至連後悔不該逼迫這些米賊狗急跳牆的念頭都有，但他還是硬著頭皮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就算他們射出了三輪弓箭，能夠造成傷害的又有多少？
雙方
盧循也停下了腳步，他最想知道的當然是兩裡外的山丘上，到底埋伏了多少敵人。
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時，原本還以為已經逃出生天的米賊，頓時就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滿臉驚駭地望向鼓聲傳來的方向。
毫無疑問的，此前敵人實施的兩次偷襲，最終目的就是要將自己的心搞亂，並且在此布下陷阱，從而一舉將己方的將士消滅！
在雙方一開始對峙的時候，吳郡兵還有著隱藏在高處和暗處的優勢。
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時，這個米賊終於忍不住向前擠去。
盧循和追隨他的米賊腦子裡，並沒有諸如「狹路相逢勇者勝」的詩句，但他們都有著一個共識，——隨時會在身後出現的長刀隊不好惹，而前方一百里之外正是他們的天堂！
但在天時和地利上，顯然是吳郡將士佔優的。
在雙方還隔著兩里地之時，他們的士氣已經空前高漲，不分伯仲。
已經伏擊了一個多時辰、並有著以零傷亡的代價消滅幾千米賊的吳郡將士，又何嘗不想衝出來再次教訓米賊呢？
眼前的米賊加入反叛軍的時間，與吳郡士卒加入軍隊的時間差不多。
正在吳郡將士與米賊的炮灰部隊戰成一團時，他們卻忽然聽到眼前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弓箭的破風之聲。
儘管此時的圓月早已掛在天空，而月色正如
對米賊的炮灰部隊而言，今天的天氣還是很令人滿意的，因為現在肆虐著的正是西北風，恰好吳郡將士們射出的箭矢是逆風的。
徐道覆竟然不顧自己派出的炮灰，開始了無差別的攻擊！
「他們不可能會咒語，可要是吳郡的將士們也有這個心思呢？……」袁崧不敢思考下去，他從鼓手手中搶過了鼓椎，親自敲起了進攻的鼓點。
但他這樣鬆弛的心態並沒有持續多久，也不知米賊們到底整出了什麼幺蛾子，當他們突然念念有詞之後，他們便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興奮了起來，頓時就爆發出了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氣，他們剛才還被壓制著的頹勢也一掃而凈，竟然開始反攻了回來。
用了一刻左右的功夫調整陣型之後，米賊的衝鋒終於開始了。
不知是誰在米賊中喊出了他們真正的心聲，幾乎是所有米賊的心思，終於在下一秒騷動了起來。
盧循搖搖頭，苦笑著說道，「跟在咱們後面的一定是范逸之率領的長刀兵，從海鹽到此，這一路上你該知道他們的斤兩了……」
盧循正絞盡腦汁地尋求對策時，徐道覆卻已忍不住低聲責問道，「元龍，難道你想在此坐以待斃嗎？」
再看看眼前的局勢，只怕無論是前路和後路都已被敵人截斷了吧？
「咱們當然沒必要與范逸之所帥的長刀兵硬拼，那根本沒有意義！」徐道覆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完這話，又循循善誘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左手邊是滾滾東流的滬瀆，而右手邊則是一望無際的蘆葦盪，這些蘆葦在夜風中搖曳，隱藏於其下的則為殺人不眨眼的沼澤地！
米賊的士氣頓時被激發起來，除了少數人還想著逃跑外，絕大多數都已「嗷嗷」地嚷著要殺光前方的伏兵了。
「你說的也是，那咱們就向前廝殺？」
對神出鬼沒、陰魂不散的陌刀隊，從海鹽來的這一萬多米賊，誰不見之而色變？
「第一，天師孫恩已經為咱們留下了五十艘船，就在離此一百里的滬瀆出海口；第二，范逸之的長刀兵，隨時都可能從咱們的後方追殺過來，而埋伏在咱們前方的，可能是傾巢而出的滬瀆壘的守軍……」
「向前廝殺！因為咱們的活路就在前方！」
儘管徐道覆的職位遠在盧循之下，但他畢竟是後者的姐夫，而且在求生的慾望之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但咱們遭遇的，很可能是傾巢而出的吳郡守軍，他們的人數至少在五千人以上……」
殺人狂魔已經逼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那就向前吧，傳我的道令……」
吳郡將士早一步搶佔了高地，又依靠夜色藏住身形，他們只需等待敵人進入弓箭射程，隨之盡情地揮灑他們手中的弓箭就足夠了。
沒有人是心甘情願當炮灰的，但相比于有絕大可能被陰魂不散的長刀隊追殺的殿後部
當一個偶爾回頭的米賊，看到出現在一里之外的舉著火把的黎民軍時，他下意識地呆住了；沒有人能直面這支如同狂魔一樣的隊伍，至少這個被安排在隊尾殿後的米賊，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前者有過更多的戰鬥經歷，後者的優勢則在於，他們經過訓練的時間更長、武器甲具更好、體力也更好。
「前方有埋伏！」
不管怎麼說，吳郡將士們埋伏于暗處的優勢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
如果能有一支戰鬥力如陌刀隊那樣的護衛……
「米賊的確是喪心病狂！」袁崧畢竟鮮少有這樣規模的作戰經驗，他在徐道覆的心狠手辣之下，很快就落在了下風。
與范二喜歡將最精銳的將士放在前茅不同的是，米賊的戰鬥方式向來就有使用炮灰的傳統，當盧循下達了突圍命令后，徐道覆理所當然地將兩三千老弱病殘安排在第一線，跟在他們身後的才是這支隊伍中的主力部隊。
范二已經率領黎民軍加入戰場，他之所以在這亮如白晝的月光下依然命令燃起火把，不只是為了讓袁崧知道自己加入了戰場，更重要的還是讓米賊知道，——黎民軍已經來了！
是勝是敗，到底也還是要看肉搏戰的，光是你來我往的對射又怎麼能稱之為戰爭呢？
盧循很快就將「向前突圍」的命令傳了下去，他並沒有長篇大亂地解釋什麼大道理，只是指明了兩個事實。